第八十三章 飘起
肖恩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沉默的脸上有着一对血红的瞳孔,五官消瘦却英俊。“原来是他,难怪我老远就感觉到了。”牧羊人又能说话了。 “可你提醒我的时候他就在我头顶上。”肖恩对着白假面生气地说。“那是他飞得太快了,不过就算你被他抓到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你们族长啊!”白假面不明白肖恩为什么这么激动。 “恩?”肖恩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可以活过来再去死一次吗,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吗,加尔斯·乔凡尼。”牧羊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那个名字。“乔凡尼氏族的千年族长。” 乔凡尼,千年族长。他是血族中真正完美的第三代,号称超越始祖的一代血族领袖,乔凡尼家族古堡的客厅中央一直悬挂着他的巨幅画像。 “可我们族长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肖恩反应过来了,就像他的这个问题一样,他确实没想到乔凡尼氏族的族长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他终于发现了你不够资格拥有我这件圣物,所以特地从第二城市追过来要把我带回去,然后重新选择一个更有资格的主人,恩,一定是这样没错。”牧羊人好心地给肖恩解释到。 “我回头就把你送给三街上那个吹笛子的流浪艺人,他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面罩来挡住他那张长满脓包的脸,你也迫切地渴求一个够资格的主人,你说是不是正好?”肖恩嗛了一声。 “别说了,加尔斯动了。”白假面立刻嚷嚷道以转移话题。 肖恩扒着石块边缘探头向那边看去,那个尽立着的男人身后又一次伸出蝠翼,他伸手向一旁的空间中一指,双翼挥动,乔凡尼族长身边的空气里立刻浮现出一层晃动的波纹。 “那是真正的空间,半位面的空间屏障。”牧羊人说道。 加尔斯继续伸着手指,**的手臂之上却仿佛笼罩了一层雪花,位面之间交织着法则的线条,传奇窥探其一,贤者方能理解局域,而有些至高者则可以截取法则化为自己的掌控,加尔斯的黑发在脑后飞舞起来,空气中无端吹起了大风,卡萨城的天空愈加黑暗,原本可以透出的几丝月光再也无法看见,只有漩涡般的云层还在天穹之上凝滞。 “我令你示人!”他手臂上的雪花纹理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个雪花分解开变成收紧的白线,法则从上臂上凝结收缩慢慢向着手指的方向爬去,一点白光出现在加尔斯的指尖,乔凡尼的这位族长移动了一下胳膊,刺啦,仿佛钢笔侧划过石板,铁钉划过玻璃,一种让肖恩心脏仿佛都被划破的声音突然崩裂。 同时崩裂的还有加尔斯指尖上的空间,一根蓝色的细线被加尔斯划出在空间上,蓝色,虚空之浮游牵引之下,虚空特有的法则之色。加尔斯向那根蓝色细线伸手,手臂探入其中,再出来时却掏出了一只手臂,断口处还流淌着红色鲜血的手臂,然后几乎顷刻之间,一层空间的外皮被剥落下来,查尔斯的手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布袋。 “你躲在空间行囊还要多久?”加尔斯抖动着布袋子,袋子的一侧有一个破口,然后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头被他从破口处抖了出来,老头摔在地上,断臂处渗出红色的血液,他不断**着,表情痛苦。课加尔斯没有理会他的这种痛苦,直接将他踏在脚下,一层白色的线条划过他的上半身,老头的脸色都苍白了,白色的眉毛抖个不停,加尔斯将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老头的**声被强行遏止住了。 一切都太过简单了,肖恩纸看见加尔斯伸出手然后就撕裂了空间,接着他将手伸进虚空中,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手臂和一个袋子,加尔斯将袋子口倒置,然后一个受伤的家伙就掉了出来,加尔斯将他控制住,然后,肖恩抓着雕像的手更用力了,这就是力量吗? 肖恩是一个血族,这个世界的力量划分其实复杂而不清,巫师们以环数,战士们以阶位,还有那些以数字表示的以及只有血脉而言的上古种,而血族的划分只有爵位,不是那种以年龄算的东西,血族的进阶有着清晰的表现,每一次进阶血族的自身血脉都会有一次可以感知的明显的提纯,但血族的进阶却又不同于那些巫师或者战士,它不一定就会带来实力上明显的飞跃,比如战士进阶那么都可以轻松碾压前一阶位,巫师们每次进阶对于法力池的扩充法术威力的提升都可以明显见到。 血族进阶之后可能实力上飞跃但也可能没什么明显变化,但它仍旧有自己特有的标志——后裔,血族每次提升一个爵位都必然可以也只可以发展一个新的后裔。这就是肖恩所知道的了。 难道血族的亲王就只是有六个跟班吗,血族的强者到底是怎样地强大?肖恩今天终于见到了,他是血族所以他对于这种强大更为心折。 加尔斯转身看向了巫师银行的里面,他没有选择进去,即使他知道已经有三个入侵者走进去了,加尔斯就那么站在那里,唯一的动作只是将脚从那个老头的胸口上移开。 他在等着什么。 然后肖恩知道他在等什么了,一道绿色的光射向了他,加尔斯再次伸出右手,“泯灭。”那道光直接消散在了空气了,然后加尔斯突然消失,一层灰色的波纹就像水中的涟漪扩散开,涟漪在某个点突然激起了一个回波,加尔斯从那点里伸出一只**的手臂,紧握住一个脖子。 他握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遮住了身体,只有加尔斯能看见他的脸,“我对你的脸有点印象,所以你一定至少是个传奇,但那点印象很不好,所以你也一定让我生过气。”他的手慢慢收紧似乎想直接将那个人捏死。 但他握住的并不是一只鸡的脖子,那个人的双手一起抓住了加尔斯正在发力的手臂,双手的长袍袖子里爬出了一只只绿色的小蛇,加尔斯抖动着手臂,小蛇仿佛一阵烟一般被震散在风里,风更大了,头顶之上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阵雨或者一声雷,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落下。 “呼,呼。”一瞬间吹起的不只是风还有数百个灰色的影子,它们扭曲在风中,围绕着加尔斯开始不断盘旋,加尔斯想到了先前那些消散的小蛇,“亡者之舌,你还是个死灵巫师?”加尔斯看着手上的这个巫师,仿佛在看一只虫子,期间不断有亡灵伸出触须抓向他或者直接撕咬他的身体但加尔斯就当只是风吹一样,“你是不是那个不肯签名的小家伙,哦,那么还有什么法术就快点,你不会没带法术书吧。”加尔斯没有继续捏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停顿了一下,亡灵的灰色风暴已经快要形成龙卷了,远处的肖恩看不清位于龙卷中央的加尔斯,但他知道他的族长一定不会有事,毕竟那个男人坐在血族顶端的位置上已经千年。
龙卷旋转地更快了,加尔斯有些失去了兴致,他的右手一用力打算就这么捏下去,捏爆这个传奇死灵巫师的脖子,但这个巫师却瞬间抬起头,他的双手向前平伸,黑色的浓雾从他的五官处涌出,好像一只只黑蛇. 黑蛇弥漫进那些亡灵里,灰色的龙卷瞬间溃散开,但那不是法术失败或者消失,那些散开的灰雾聚集成一个个团块,每个团块包裹住一只黑蛇,那个死灵巫师在加尔斯的手上开始奋力挣扎着,加尔斯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话,但我捏住了你的脖子这也让你连吟唱都做不到,可怜的小家伙,你默发了什么法术?献祭灵魂就弄出这么点动静,现在的这些小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乔凡尼族长叹了口气,手指用力,咔嚓,一个传奇就这么终结了。 肖恩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太简单了,就那么捏死了,我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啊。” “所以你是个凡人,你知道吗,那个死灵巫师在死前献祭了自己的全部灵魂,然后在之后的一瞬间想要血祭自己的肢体以开启苍白平原的大门,召唤什么厉害的东西,但被加尔斯直接掐死了他的法术,这之间涉及到传奇之上的交手可不是你这样的弱者可以理解的。”牧羊人的话里充满不屑。 “反正人都死了,还不是你怎么厉害怎么说。”肖恩反驳道。牧羊人不屑再解释了:“你继续看,白痴。” 那些缭绕的灰色雾气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张鬼脸,黑色的小蛇被鬼脸分食殆尽,然后那些脸上灰色的双眼处被慢慢染黑,数十只黑眼的鬼魂漂浮着向天空飞去,他们四散开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空上云层涌动,一些鬼魂在自己组成的圆圈中飞舞,但大多数鬼魂则开始吟唱,怨灵们开始吟唱一首无名的歌谣。 空气也湿润起来,加尔斯抱着双臂抬头,仿佛在看什么风景画,地上躺着的老人已经昏迷过去,而远处的肖恩却开始有些迷茫。他蹲着坐在了屋顶上,石头冰冷的感觉透过衣服抵住他的后背骨头,他靠在了雕像上,白色的石质飞鸟雕塑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看来似乎一只狰狞的恶兽,肖恩看着那些鬼魂由无序地乱舞慢慢变成静立在云层之下。 鬼魂的歌声越来越大,整个卡萨都开始听见这阵歌谣的声音。 声音并不清晰却又被清晰地被你听见,它仿佛不是从耳朵里而是直接变成一层薄膜覆盖在你的脸上然后渗进你的皮肤,穿过你的牙齿,喉咙,然后再冰冷地钻进你的脑袋里。 好像**的低语,父母的呢喃,梦魇中的嚎啕,新生儿的噎泣,好像,一首魂之挽歌。 “呜呜。”牧羊人突然也开始跟着歌唱,肖恩怀里的面具飘了出来,白假面悬在面前,假面上人脸双眼处的白光黯淡下来,那可能是一种流泪,“我听懂它们在唱什么了。” 而地上的加尔斯却在那一瞬间转头看向了这个流泪的面具,直视面具里那个死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