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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喜将虎头帽给寿哥儿戴上,将他小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旁边垂下的两块厚棉布正好还能裹住耳朵,下面还挂了两条红绳,将红绳系起来打个结,就再也不怕被】 这虎头帽并非真正的虎皮做的,而是朱福画的图样,朱喜跟着图纸自己亲手裁剪布块又塞棉花自己做的,做成了一个老虎头的模样。给meimei暖姐儿的兔耳朵帽子也是一样,都是里面塞了棉花,做成了小兔子的样子。 暖姐儿也戴上了漂亮的粉白的兔耳朵帽子,兴奋地跑进屋子里抓着铜镜瞧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这个帽子真是太漂亮了。 卫三娘见小儿子可怜兮兮的,还眼巴巴望着她,像是在乞求什么似的,也心软了,便同意道:“罢了,你们姐弟三儿一道去吧,早去早回,别在街上瞎晃悠,买了烟花就赶紧回来。” 朱福抱着弟弟亲了亲,回头冲屋子喊道:“暖姐儿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就只带着弟弟一个人去啦。” 话音才落,暖姐儿就冲了出来,站在朱福跟前嘿嘿傻笑。 朱喜蹲下身子,将小meimei衣裳理了理,又交代道:“你是大孩子了,呆会儿上街别乱跑,跟着福姐儿一起照看着弟弟,知道吗?” 暖姐儿rou手“啪啪”拍着胸脯:“长姐放心吧,我会跟二jiejie一起照顾弟弟的。”又去抓寿哥儿的小手,见弟弟不再哭了,反而咧着小嘴笑起来,她伸手指着弟弟也笑,“弟弟笑了,弟弟在偷笑呢。” 寿哥儿性子一向腼腆,见小jiejie这么当着娘跟jiejie们的面拆穿自己,小脸一下就红了,然后伸手抱住朱福脖子,小脸埋在她肩膀处。 朱福抱着没有几两rou的弟弟,又伸手牵着meimei,扭头对卫三娘道:“娘,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捎带着买的?” “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缺,你们只买了烟花赶紧回家吧,别叫爹娘担心。”卫三娘朝三个小的挥了挥手说,“快点去吧。” 前头朱大带着朱禄在打铁铺子门前贴春联挂灯笼,朱福跟爹爹和兄长打了招呼,朱大叮嘱道:“早去早回,呆会儿中午还得给列祖列宗磕头呢,别叫你奶奶跟叔叔等着。” 朱福应了一声,才将转身,就见隔壁林家的大门忽然打开。 林铁柱手上拎着两大块猪蹄,里面不知道林家婶子说了什么,只见他正回头叫:“我知道了,你别管我!”然后转过头来见到朱福,一下子语气就轻了下去,棕熊一样的身子都扭捏起来,他嘿嘿笑着问,“福meimei,你们去哪里?” 暖姐儿叫唤:“上街买烟花去,二jiejie要给我们买烟花,铁柱哥哥去不去?” 林铁柱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当即便做了决定,他狂点头:“去!我每年过年都会买烟花,今年的还没买呢,我呆会儿就去买。” “铁柱,让你给你朱大叔家送猪蹄去,你站在门口瞎说道什么呢?”林婶子走了过来,见到大门前站着朱家三个孩子,笑着说,“呦,福姐儿这是要带着弟弟meimei上街玩儿去啊?可巧了,我们家铁柱要给你们家送猪蹄呢。” 朱福望着林铁柱手上拎着的两大块猪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林大婶客气了,我们家过年有猪rou吃的,婶子家杀猪卖猪也不容易,就别给我家送了。” “瞧你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林婶子推了推自个儿儿子,“去吧,别耽搁你福meimei上街了,你去将猪蹄送了。” 林铁柱老大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嘟囔一句,然后瞥眼见到隔壁朱大叔跟朱大哥正在门口贴春联,他赶紧对朱福说:“福meimei等等我,我陪你一道上街去,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棕熊就风一样跑到朱大跟前,硬是将两大块猪蹄塞了就赶紧又折回来。 那边朱大拎着猪蹄,见林家弟妹站在门口,要过来还。 林婶子赶紧笑着说:“就两只猪蹄,朱大哥就别跟俺客气了,是给孩子们炖汤喝的。再说了,前些日子禄哥儿给俺家打了几把刀,也没收银子啊,朱大哥千万别送回来。” 里头卫三娘闻声走了出来,见丈夫手拎着猪蹄,想着人家特意送了来,若是再硬塞回去也不好,就让丈夫将猪蹄拿回去,她则朝林家走了来。 “这样的好东西,该给铁柱侄儿吃的,他可正长身体的时候呢。”卫三娘望着林铁柱,见他长得厚实健硕,笑着说,“铁柱过完年有十五岁了吧,这个头长得真高,好像比禄哥儿十五岁的时候还高些。” 林婶子说:“给他吃?给他吃他能吞下一头猪,这孩子,死吃只长rou不长脑子,就是不肯好好念书。” 林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林氏夫妻俩靠杀猪营生,供着一老一小,日子过得比较富裕。所以,林铁柱打落地就没缺过吃的穿的,林家也是对这个独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走读书路子成才。 偏偏儿子不争气,就是不肯好好念书。 那老沈家的玉楼侄儿多威风啊,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后来还去金陵念书呢。 林婶子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捂着胸口直摇头:“哎,嫂子,瞧你们家这五个孩子,多好啊,个个懂事。还有朱老二家的那个贵哥儿,听说明年春天也要参加县里的考试了?那孩子念书也好得很呢。” 林铁柱见自己娘老是夸人家孩子,心里早不乐意了,拽着朱福就走。 “你去哪儿啊?娘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林婶子气得跳脚。 林铁柱不回头,只吼道:“我陪着福meimei他们上街买烟花去,今天街上人多,我怕他们走丢了。”说完就弯下腰,拍拍自己后背说,“暖姐儿上来,铁柱哥哥背着你。” 暖姐儿倒是不客气,一下就趴到林铁柱后背上去,然后紧紧抱住他脖子。 林婶子心道,这傻儿子,怕是瞧上了福姐儿了吧,这般献殷勤。 卫三娘望着那高壮厚实的背影,只觉得铁柱这孩子虽然不爱念书,可人的确很不错,倒是跟自家禄哥儿有些像。又见他岁数跟福姐儿相当,又待福姐儿好,因此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心里也暗暗记下了。 林婶子见卫三娘一直望着自家儿子身影笑,心里也有些把握,但是没有立即说破,只抓着她说:“嫂子别管他了,他就是这副性子,似乎打小就喜欢跟福姐儿他们几个小的玩。哎,要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念书最叫人恨。” 要是儿子也能够考个秀才,那他们林家人脸上得多有光啊。 卫三娘倒是想得开了,笑着道:“铁柱侄子是个好孩子,你也别总说他,这样会打击孩子。有些人天生会念书,而有些人天生不喜念书,不喜念书自然在其它方面会比较突出,教着他学门手艺也是好的。” “是是是,嫂子说得就是对,哪能人人都念书好。”林婶子心情好,呵呵笑了几句,又说,“这边怪冷的,嫂子来俺家坐坐吧?” 卫三娘道:“不了,家里正炸着油锅了,我得回去帮着喜姐儿一起烧菜。”又向林婶子道了谢,这才转身回家。 大街上依旧很热闹,路两边摆摊子卖年画卖春联的人很多,还有卖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暖姐儿指着陀螺喊:“二jiejie,我要这个。” 朱福摸了摸她脑袋,对那摊贩道:“拿两个。”然后给弟弟meimei一人一个抱在怀里,又叮嘱暖他们道,“回家了jiejie教你们玩。” 林铁柱见朱福似要掏钱,他赶紧问那摊贩:“再来一个,总共多少钱?” “五文钱一个,三个总共十五文钱。” 林铁柱赶紧从钱袋里找出十五文钱来,递给那摊贩,然后从那摊贩手里接过陀螺来,递给朱福说:“这个送给福meimei。” 朱福望着林铁柱,见他憨头憨脑的,倒是笑了起来。 林铁柱见佳人垂眸一笑,唇角边泛起两个可爱的梨涡来,比平日里更好看些了,他傻愣愣瞧着,看得都痴了。 暖姐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林铁柱,又望着自己二jiejie,撇了撇小嘴。 “铁柱哥哥,二jiejie不爱玩这个的,我爱玩,也给我吧。”她倒是不客气,笑嘻嘻接了过来,“谢谢铁柱哥哥。” 林铁柱兴致蔫蔫的,赶紧低了头,只将眉毛一抬一抬地望朱福。 暖姐儿戴着兔耳朵小帽子,见四处人来人往,比往日热闹很多,兴奋地四处张望起来。 “咦,玉楼哥哥。”暖姐儿眼尖,一眼就穿过人海,瞧见站在街那头的青衣少年。 二更: 沈玉楼站在街的另一头,穿着身半旧的青色长袍,听得声音就朝这边望了来。 隔着人山人海,他依然一眼就瞧见了娇娇俏俏站在人群中的少女,那如玉般的面容上笑如三月春风,穿花拂柳般挤过人群,就往朱福这边走来。 暖姐儿见到沈玉楼,小rou脸笑得都拧了起来:“玉楼哥哥也出来玩儿吗?” 沈玉楼望了朱福一眼,见她目光也定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是来买烟花的,想着,晚上去你们家放给你们看。” “哇,玉楼哥哥买了好多烟花。”暖姐儿指了指他的手,眼睛亮亮的,“我二jiejie带着我出来也是买烟花的,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得着卖烟花的地方,玉楼哥哥你是在哪儿买的?” 沈玉楼伸手将寿哥儿抱进怀里来,颠了颠道:“我买的多,你们不必买了,晚上咱们一起看烟花。”他望着朱福,眉眼笑得温柔,见她发丝被冷风吹得贴在脸上,不自禁想伸手去帮她拂开。 朱福以为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自己脸呢,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脑袋也往一边别过去,不让他碰。 沈玉楼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头问林铁柱道:“林小弟可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林铁柱怎么瞧这沈玉楼都不顺眼,不但是因为自己母亲总是夸他贬自己,还因为他看福meimei的眼神不怀好意! 他头一昂,大声道:“我不买,我是特意陪着福meimei出门的!” 沈玉楼望了朱福一眼,见她满面通红,也只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林铁柱抱着暖姐儿,故意高声问她:“暖姐儿还想要什么?铁柱哥哥都给你买,想吃棉花糖吗?那里还有拨浪鼓。” 暖姐儿机灵,她望了望沈玉楼,又望了望林铁柱,然后伸手指着沈玉楼手上提着的烟花道:“我要烟花。” 林铁柱有些蔫蔫的,越发瞧沈玉楼不顺眼起来,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见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朱福左右望了望,建议道:“我娘交代我买完烟花就回家,怕是得回家去了。” 沈玉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寿哥儿就要往回走,见朱福似是要被人群挤到路边去,他手一伸,就紧紧将她小手攥在掌心里,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朱福感受到了那温暖厚实,娇俏的小脸唰一下更红了,连忙要抽回自己手来,可那个人却霸道地不许。她越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来,他就越将她抓得更紧,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胳膊扭不过大腿,朱福反抗一会儿也就泄气了,只抬眸狠狠瞪他一眼。 沈玉楼唇角微微弯了弯,只望着前方,目不斜视,清润的眸子里满满笑意。 朱福开始是有些别扭的,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孩子牵她的手,她本能有些抵触。可被牵着的时间长了,她渐渐能感受到那温暖厚实的手掌传来的力量,以及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皂角的清香味,一时间就有些心乱如麻。 乖乖地跟在一边,十足像个听话乖巧的小女人,朱福暗暗唾骂自己不争气。 沈玉楼轻轻拉了拉朱福的手,眼睛望着一处,悄悄凑到她耳边呵气道:“阿福,那个是你大姨父吗?” “哪个?”朱福闻言赶紧抬头,顺着沈玉楼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张发财从县衙门偏门一角走了出来。 像是中了五百万似的,那张厚实的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笑。 朱福这才忽然想得起来,这张发财有贩卖私盐之嫌,前些日子事情实在太多,她忙得一时间都忘记了。 “沈大哥,呆会儿晚上我有事情与你说,不过,这件事情暂时只能告诉你。”朱福心想,如今谢家兄弟没在,而这廖知县又是个糊涂官,怕是已经收了张发财不少好处了吧。 沈玉楼见朱福话中有话,但见她此时不愿多说,只道此事怕是事关重大,便轻轻点头应允。 到了晚上,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后,外面天也渐渐黑了。 暖姐儿一直眼巴巴望着外面天,连饭都没有好好吃,此番见外面天终于黑下来了,开心地跑到墙角处将早上沈玉楼买的烟花抱出来。 “放烟花,谁要跟我一起去放烟花。”暖姐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哥哥jiejie们。 她喜欢看漂亮的烟花绽放在夜空,可她不敢点火,她需要哥哥帮她点火。 “天还没有黑透呢,等天完全黑下来才好看。”朱福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回头跟meimei说话。 暖姐儿摇晃着走到门口,见外面不远处的天空已经绽放出几朵烟花来了,她急道:“可以放烟花了!二jiejie你瞧,人家都放了,大家都放烟花了。”她急得小胖身子扭来扭去,“我要放烟花!” “好了好了,堂哥陪你去。”见她快要哭了,朱贵将暖姐儿抱起来,“咱们去外头街上放,好不好?” 暖姐儿连连点头,望见弟弟寿哥儿眼巴巴站在一处,她伸手去牵他手。 “弟弟一起去,带着弟弟看烟花。” 朱福想着呆会儿要溜去沈家找沈玉楼,就丢了手上的活,跑过去将寿哥儿抱起来:“走,二jiejie跟贵哥儿陪你们去。” 似乎只是瞬间,天完全就黑了下来,外面烟花炮竹响个不停。 朱贵拿了火折子来,去点了火后,又匆匆折回来,然后双手捂住寿哥儿耳朵。烟花“磁磁”冒着火星子,然后“嗖”一声绽放起来,好大一朵花开在暗夜的夜空中,开到极致,又迅速败落下来。 整个小县城里,不少人家都带着孩子放烟花,你家花落我家花开,一时间,将整个小城妆扮得极为奢华艳丽。 暖姐儿小手紧紧抱住脑袋,身子缩在贵哥儿身边,兴奋得跳来跳去。 沿河路边的树上挂着灯笼,将平日里黑漆漆的街照亮了些许,朱福陪着弟弟meimei笑闹会儿子,就往沈家那边望过去,刚好见着沈玉楼走出门来。 看到那抹修长的身影,朱福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温暖而又厚实有力的手掌来,脸红了红,然后望了弟弟meimei们一眼,见她们只顾着放烟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她则捂着耳朵就朝沈玉楼跑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四周没有人注意,沈玉楼抓起她的手,就往一边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去。 拐了个弯,到了河边,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往河坡下面去。 河面上结了冰,河两岸靠着桥洞的地方,沈玉楼事先铺了一块厚厚的棉布,这里还事先放着两个灯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朱福左右望了望,由他牵着手,悄悄避开一块块石子,走到稍微平坦些的地方,跟着他一起坐下。 “这里既靠着家,又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沈玉楼冲朱福温和一笑,旋即掏出火折子来,弯下腰去点亮灯笼里面的灯,瞬间亮了不少。
这里两边是高高的河岸,又靠着桥,既吹不到风,也不会被人瞧见,而且一抬头还能瞧见夜空中此起彼伏的烟花。 朱福忽然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好,于是在厚棉布上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勺后面,一边感受着夜的寂静,一边感受着夜的绚丽。 沈玉楼也撩起袍子来往她身边坐下,拉她起来道:“这样躺着容易着凉,起来吧,起来看烟花也是一样的。”见拉她不起,他则罢手,也躺了下去,高大的身子躺在上风口处,替她挡着从桥洞那边漏过来的寒风。 就这样安安静静躺着,脑袋似乎一下子空了下来,朱福就有些感怀起来。 再想起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真心觉得不可思议,可也觉得这真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最好的礼物。 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家,有那么多亲人陪着她吃年夜饭,还有人缠着她放烟花...... 朱福觉得,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感觉这么温暖过。 见躺在身边的人不言语,沈玉楼微微侧过头去看,就借着微弱的光瞧见她脸上似乎湿了一片,闪着晶莹的泪珠。 “阿福,这是怎么了?”沈玉楼忽然坐了起来,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朱福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这样,也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捂着脸,埋头在膝盖间,回答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泪水,叫做幸福的泪水。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啊,所以难免有所感慨,你不要笑话我。” 见她在说傻话,沈玉楼笑道:“哪里有觉得幸福还哭的?你真是孩子。”伸出手去想轻轻拍拍她脑袋,可想着她如今大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个小不点了,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我哪里是孩子?”朱福回道,“你不要小瞧我,我可不小了。” 心里想的却是,若真论起心理年龄的话,自己可还年长他几岁呢,哪里由得他来说自己岁数小哩。 沈玉楼知道她脾气倔,也不跟她辩,只问道:“你说要找我说话,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福这才想起要事来,赶紧擦了脸上泪水,凑到他耳边去悄悄说:“沈大哥,如果有人贩卖私盐的话,会是什么罪?” 三更: “贩卖私盐?”沈玉楼当即变了脸色,将朱福拉得靠自己更近一些,喉结滚动了一下道,“阿福,你知道什么?这话不能乱说。” 朱福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下来,不过,倒是很怀疑。”她借着微弱的光望着身边的男人,见他俊脸严肃,当即也敛了笑意说,“前些日子,嗯,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我大姨父从省城回来,还带了一批货回来。三更半夜的,喊我爹爹跟大哥去帮着从码头扛货,我听我大哥说,当时大姨父说那批货很珍贵,怕他们知道了藏处之后会偷,还用布条蒙住他们眼睛。第二天早上,我在我爹爹跟大哥的衣裳上发现了很大颗的盐粒子,就有些怀疑了。后来又借着要工钱的由头去试探一番,见他神色怪异,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沈玉楼紧紧抿着微微有些薄的嘴唇,只静静低头听着,没有说话。 望了他一眼,朱福继续道:“沈大哥,这事情咱们得报官吧......可如今见他从县衙门出来,不会是......” 沈玉楼摇头道:“这事情不归县官管,他既然敢贩卖私盐,沿路应该都打点好了。今儿去县衙门被我们瞧见,不过是巧合罢了。”低头想了想,拍了拍朱福肩膀道,“这件事情你别管,往后跟你大姨一家走得远些,我回去会给两浙巡盐御史江淮青大人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 朱福点了点头,又道:“按理来说,朝廷虽然垄断盐,可也不是绝对不允许有盐商出现的。只要能够按时向朝廷缴纳税款,跟盐官搞好关系,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贩卖私盐啊。据我所知,盐商的话,还是有很多油水的。” 沈玉楼道:“岂是人人都能做盐商?”垂眸望了她一眼,“我看你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不是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朱福心事被戳破,开始撒起娇来,她轻轻抱住沈玉楼手臂晃道:“沈大哥既然能够给江淮青大人修书,应该是能够在江大人面前说得上话的吧?那将来若是我想做盐商,你是不是也可以为我牵线呢?” 沈玉楼望着她,见她一脸的讨好,忽然就笑了起来,抬手捏她脸道:“我真是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福,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胆子倒是肥,也胆敢想做盐商。” 朱福小脸没有几两rou,被捏得生疼,她还是不怕死地凑过去。 “我穷怕了,苦也吃够了,所以就想带着爹娘跟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她一脸认真地望着沈玉楼,“那你是觉得以前的阿福好,还是现在的阿福好?你更喜欢谁?” “你这问题倒是奇怪,再怎么变,你始终是你,我都喜欢。”沈玉楼不再欺负她,只拉她在一边好好坐着,让她靠在自己身边。 朱福不肯就此放过,一直缠着问道:“那要是必须选一个呢?哪一个更好?” 沈玉楼蹙眉,见她认真得可爱,心里的确也比较一番,然后笑回道:“如果真要选一个的话,我还是喜欢现在的阿福。” “为什么?” 女人一旦较真起来,就会有些不依不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行。 沈玉楼道:“现在的阿福更坚强,更懂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阿福既然变成现在这样,自然是有道理的,每个人长大了都会变,所以以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喜欢的阿福。” 朱福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听着一个待自己很好的男人说着这般朴实却动人的情话,她一时兴奋过了头,也忘记这是封建守礼的古代,只凑过去就抱住他脸亲了亲,然后又迅速离开。 沈玉楼惊得一动不动,他从没有想过,这丫头竟然会主动亲吻自己。 他愣了半饷,旋即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朱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不去看他,只抬头看天上的烟花。 沈玉楼心情十分好,哪里肯就此放过她,挪了挪身子,凑到她跟前去,在她耳边呵着热气问道:“福meimei,方才那是什么意思?” 朱福觉得他语气甚是怪异,而且那从他口中呼出来的湿热的气息就喷在自己耳朵上,又麻又痒,她一颗心旋即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被他健硕修长的双臂禁锢住,想逃都逃不走,她暗暗咬牙,一张俏脸烧得更厉害些。 沈玉楼见佳人面上泛着两坨红晕,像是擦了厚厚胭脂一般,唇角笑容更甚起来。 伸开双臂,将佳人揽入怀中,让她娇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温暖厚实的胸膛里,承诺道:“阿福,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待你哥哥jiejie成了亲,我便去你家提亲。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做我妻子吧。” 朱福想逃,奈何他是个练家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文弱,臂膀力气大得惊人。挣脱不了,朱福索性也不挣扎了,只由他抱着自己,背靠着他胸膛,半卧半躺在他怀里看头上的烟花。 沈玉楼感受着怀中那柔软,稍稍又用了些力气,将她护得更紧了些。 夜空中绽放起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虽然那烟花转瞬即逝,可到底曾经也绚烂多彩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