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异世相隔
处理身上的伤口用了两天的时间。 云帆也万没想到,这年轻人竟将自己的全部潜力都逼了出来。 身上被撕裂的伤口足有数十处,虽然都不是在要紧位置,但此番受创,实是云帆生平头一遭。 那年轻人的武艺,确让他有一种震惊,虽然透着诡异,可毕竟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如此强劲的压迫,纵然在韩文悦身上,云帆都未曾体会过。 那年轻人的实力,显然已超越他和韩文悦,达至更高的境界。 云帆越想越不甘心,起手一掌重重拍在床头柜上,那柜子哗啦一声便塌了,吓得正在给他量体温的护士惊叫一声,险些摔倒。 云帆一怔,才想起此时是在医院,急忙连声道歉。 住院这两天间,森下几乎隔几小时便来一次,殷勤地像个小妻子一般。 云帆纵然情绪低落,内心中仍是极为感激,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在当今这个世上可说已是非常少见了。 可惜好容易让他觉得惬意温暖,总部的催促便即到达,云帆无奈,只得收拾行装,让日本警方办理了回程的机票。 得知云帆第二天便要赶回英国,森下也对他依依不舍,没说几句话,眼圈便已红了。 云帆心中一阵波动,几乎想就此留下。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只得暗下决心,待工作稳定之后,便来接她。 离别那天,云帆想起森下的种种好处,竟也不禁黯然,虽只相处不久,可这般温馨的日子,在他却是长这么大头一遭。 待到飞机抵达伦敦机场,云帆长吁短叹已有数十次,总算知道正事要紧,径直到总部去复命。 本已经先他一步回了伦敦,经这一事,本身边的防卫自然是严密了不少,不过失踪这么久,竟然毫发无损,也算是奇闻一件。 黛娜对于云帆的迟归自然大发雷霆,一顿训斥,好在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云帆唯唯诺诺,总算应付完黛娜的爆发,转头出了办公室便拨通了越洋电话,和森下卿卿我我起来,他平时也算的上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谁知此时和森下交谈,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森下自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虽然她想辞去这份工作,但那样一来,无异于告诉对方,自己做过些什么。 知道那件事的人,除和云帆对阵的那年轻人之外,尽皆死了个精光,而那年轻人显然也未必知道内情,最保险的方法,是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待下去。 之后的几天,果然平静,并没有人怀疑她做过什么,森下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辞去工作,离开东京这个可怕的地方,在一个二级城市,找一份薪水不算太高的工作,或者开一间小店。 她渴望同云帆一起生活,云帆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从第一次见面,云帆如天降神兵一般将她救下,她便迷上了这个壮硕豪爽的中国男子。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习惯把将来规划的如想象般完美,森下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当然不例外。 森下花了两天时间,写好了辞呈,准备明天一早便递交上去。 离开这个薪水虽高,却腐败肮脏的地方,森下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特意在下班时进超市买了些自己喜欢的食物。 开门进屋,刚刚打开灯,却看到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森下心中一惊,正要后退,一只大手伸来,将门推上。 这两个不速之客正是风神雷神兄弟,此时其中一个正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另一个一手支着门,一脸yin笑地望着她。 森下缓缓靠向门边,见鞋柜上有柄切水果的小刀,急切间握在手里,一脸惊恐地对准身边的人。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爆出一阵大笑,一人道:“你用那切豆腐都嫌小的玩具想对我们做什么吗?” 森下窝在墙角,颤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人笑道:“你真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没人知道么?你真是太天真了。” 森下身子一震,她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人接着道:“因此,他们把你交给我俩处置,我们兄弟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任务。” 森下颤抖着,脑中转着主意,可思维一片混乱,急切间哪里想得到办法。 那人拍了拍沙发“现在,过来,如果你让我们俩高兴,或许我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音刚落,另一人便向森下逼近过去,森下急忙挥刀,将他逼退一步。 那人一闪,脸上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却夸张的大笑起来。 森下当然知道这两人不是易与之辈,当下乱砍乱划夺路而逃,撞开卫生间的门闪身进去,急忙又把门反锁起来。 两人在门外又是一阵怪笑,拍门声随即响起。 森下翻腾着卫生间里的一切,却发现没什么可以用到的东西,正发愁间,门已经被踢开,一人缓缓走进,怪笑道:“或许你该换个铁门?” 森下乱挥几刀,卫生间内空间狭窄,那人避无可避,只一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 “如何?”那人笑道:“我都说你跑不了了。” 眼见另一人也摇晃着走进卫生间,森下大惊,使了几次劲,却脱不开那人的掌握,急切间抓起手边的一瓶沐浴乳,对着那人脸喷了出去。 那人急忙后退,森下抽出手来,窝在卫生间一角。 另一人不知何时拿出一柄武士刀来,刀身轻挥,将森下的裙裾划开一道长口。 森下惊叫一声,通红的眼眶终于滚下泪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一人道:“那得看你表现的怎么样了。”说话间两人对视,怪声笑了起来。 森下刀缓缓垂了下来,两人又是一阵yin笑,其中一个便去拉她手臂。 猛然间森下抬刀挥出,那人急闪,胳膊上鲜血迸出,已是多了道口子。 森下将那人逼退一步,随即手腕一翻,那刀插入自己胸口,直没至柄。 两人万料不到这女孩竟如此刚烈,都呆住了。 森下脸上现出一个凄苦的笑容,只喃喃地说了句“云……”就此香消玉殒。 两人呆呆望着森下的尸身好一阵子,一个才道:“日本还有这么傻的女人?” 另一个苦笑一下“女人发起疯来,也挺吓人。算了吧,上面让灭口,已经做到了,走了。” 两人将周遭指纹揩去,竟是不紧不慢出了房门。 第二天,云帆拿出手机,正要拨通森下的电话,不想一个来自日本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云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温馨,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却传出一个沧桑男子的声音“您好,云先生是吗?” 云帆一愣,应了一声,反问道:“你是哪位?” 那男子道:“我是东京警视厅刑事课的泽村。” 云帆起初并不太在意,只道日本警方尚有绑架案的后续工作要完成,这在刑侦工作当总,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知越听越觉得不对,泽村三言两语间,便已说到了森下在寓所中自杀。 云帆一惊,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不会的,她不可能自杀,绝不可能!” 泽村显然误会了云帆话里的意思,道:“不错,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现场疑点很多……” 接下来的话,云帆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中不停浮现的,只有森下花一样的笑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帆才意识到手机里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传来了,显然对方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已经挂断了电话。 云帆忽然感觉浑身无力,呆滞的坐倒在地上,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是在总部大楼的走廊中。 走廊中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云帆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地板。 直到有人拍他肩膀,他才醒过神来,抬眼一看,黛娜正微含薄怒地望着他。 “来我办公室。”黛娜说完,转身便走。 云帆感觉脑中清楚了些,爬起身来,跟在黛娜身后进了办公室。 黛娜刚刚坐下,便忍不住开口“云帆先生,野营也挑个地方好吗?” 云帆脸色木然,但谁也看得出,他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进去。 黛娜见他这样,更是恼怒,声音已经提高了些“云帆先生,你越来越没有一个当警察的自觉了是么?” 云帆仍不答话,双眼呆滞无神。 黛娜大怒,大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云帆抬头望了望她,好一阵子才道:“我申请调去日本工作。” 黛娜一愣,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冷冷道:“不行。” 看到云帆一脸激动说不出话来,黛娜暗觉奇怪,却也不问,仍然冷冷道:“国际间调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你当是拍电影么?” 云帆双手紧握,额上青筋直跳,黛娜见他这个样子,竟也不禁有些害怕,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我辞职。”好一阵子,云帆才憋出一句话来。 黛娜一阵错愕,紧跟着勃然大怒“你威胁我?” 云帆道:“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介意。”说罢转身出了办公室。 自从戎以来,黛娜还没碰到如此对待上司的人物,一时间竟然气的话都说不出了,眼睁睁看着云帆出了门。 却说张鳞接到凯文的电话,得知本已经安然无恙,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最可气的是云帆,这么些天来,竟然没有一个电话打来。 不过这埋怨也只一闪念间,便扔到一旁。 尽管韩文悦的事务所生意少的可怜,可一下子都压到自己身上,也足够受的。 王静娴隔三差五的仍是跑来,不过也总是板着脸不说话。 张鳞已经知道了韩文悦的去向,虽然仍是担心,但也不似王静娴那般怅然若失,他已不止一次劝过王静娴,不要再登寻人启示之类的广告,无奈王静娴根本听不进去,几次下来,他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跑去那玲珑阁中研究九龙秘术。 尽管他对术法一道已经颇有研究,但这九龙秘术也不知是什么朝代传下来的术诀,语句艰深难懂,初时张鳞仗着化伤、焚心两术的基础,还能看懂个六七成,到得后来,往往一句思索良久也不得其解。 开始宋献策还能给他一些建议,以宋献策之智,到确实解决了不少难题,可再往后,连宋献策也只能做出些许猜测而已。 慧真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他对九龙秘术也没什么太深的研究,毕竟见多识广,让张鳞大开眼界。 近些日子以来,张鳞忙的瘦了一圈,其实忙还在其次,内心中的煎熬,才是最难过的。 梁明仍是那般沉默寡言,外表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其实张鳞知道,他内心之中同样在担忧,虽然说相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梁明是那种极有血性和义气的人,这种人在现代少之又少,反而很容易看得出来。 王宇成天长吁短叹,甚至让张鳞觉得,窗外的树叶黄了,跟他有莫大关系一般。 张鳞唯一能做的,只是管住嘴而已,自己所知的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纵然身边朋友无一不是身怀绝技见闻广博的人,可谁又有本事入六道轮回把韩文悦找回来不成? 他忽然间感觉,往日看电影看小说,主角动不动就祈祷,显得颇为无能懦弱,原来也并非全无可能,事情摊到自己头上时,除了祈祷又能做什么呢?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张鳞早上如常到事务所“报道”,王宇在外间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游戏,梁明坐在沙发上看武术杂志。 敲门声响起,张鳞也没有太在意,小生意推掉了,大生意却又少见的很,虽然财政颇有些捉襟见肘,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许多。 奇怪的是梁明并没有在外间问话,来人脚步声渐近,已到了门口。 张鳞正纳闷间,两个半大孩子已经奔了进来,正是乘风凌云,张鳞一愣,一抬眼,道真子已迈步进门。 张鳞一阵头大,韩文悦的事要怎么和道真子说,倒真没想过,当下也不及细想,赶紧起身见礼。 道真子点了点头“文悦呢?” 王宇正要说话,张鳞急忙抢着开口“他出差,刚走,得一个星期左右回来吧。” 王宇略有些诧异的望了望张鳞,总算及时住口,梁明也是一脸疑惑地瞧着张鳞。 张鳞微眨了下眼,动作极小,若非认真去看,根本不会察觉。 两人本就不是笨人,又知道张鳞一向智计过人,只怕另有什么计划,便不再说话。 他们哪知张鳞在这件事上岂止是毫无计划,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道真子果然并不细问,只点了点头,道:“我来探访几个朋友,顺道来瞧瞧你们。” 张鳞陪笑问候几句,却仍然一句都不提韩文悦的事。 如此谈谈说说过去二十多分钟,张鳞心中焦急如焚,万一这时间王静娴跑来几句捅破,那可是大麻烦了。 好在道真子并不打算久呆,当下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住在一个朋友家里,给你留个地址,文悦回来让他来一下,乘风凌云想念他的很。”说着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地址。 刚放下笔,却是一愣,翻过前页瞧了瞧,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张鳞也是一愣,这才想起,刚才沉思时,不自禁把几句九龙秘术中的口诀记在本上。 道真子表情微怒“你不是我门下弟子,我无权过问,不过有几句忠告,听不听也在你。” 张鳞急忙道:“您说的话自然是为我好。” 道真子点点头,脸色略和“天下正派佛法道法博大精深,穷其一生也不见得有所成就,旁门左道还是少涉猎比较好。” 张鳞急忙道:“只是最近看古书,随手写在本上而已。” 道真子也不在细问,唤过乘风凌云,迈步出了门。 张鳞无声呼出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