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於今腐草无萤火

    建中元年上半年，郭德罡都在忙着铺路铺管子。他沿着马路把管子一路铺到了灞桥，在灞桥边上搞了一个加油站。这个加油站是一个平顶的大棚子，棚子顶漆成大红色，上面写着皇上亲自命名并题写的“大唐火油”四个字，四个字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的是“京兆零零一”。在棚子外面的路口，还竖着一块漆成大红色的石碑，上面贴着写在纸上的当日火油价格。石碑最上方是一个古怪的图形，这图形是一个十芒的花朵，上面六瓣分开，乃是皇家的明黄色，下面四瓣合在一起，是大红色的整块。加油站旁边，还写着“严禁烟火”等等的字样。但是老百姓都不到加油站来买油，他们到郭德罡的管子上去偷油。为此，火油署不得不在管道沿线树立了很多警示牌，上面写着“偷油贼捉到就地处死！”，“对正在偷油的犯罪分子予以当场击毙！”“偷油一两，全家死光！”之类的话语，很遗憾，尽管采取了这样恶毒的诅咒，油料盗窃的事件还是屡禁不绝。

    朝廷不得不组建了火油署油料管道稽查大队，由仙麻团校尉郭二斗当队正。郭德罡告诉郭二斗，只要交得起稽查费，油可以随便偷，不给油稽队交稽查费来偷油，那就是天大的不对了。于是，只要到油稽队去交每个月一贯钱的稽查费，领取一张刻着“油料运输许可证”的竹片，再拿到一本附赠的本月巡逻时刻表，就可以放心地偷油了。在管道沿线，每隔五里就有一个小阀门，一般来说，这个阀门旁边会插着一面小牌子，上面写着“偷油专用，每日限量一斤”之类的字眼。但是偷油要讲职业道德，如果在油稽队巡逻时段顶风作案，没有办许可证就跑出来偷油的，一经抓获，就会被送去茂州种大烟一个月，办了许可证跑出来偷油的，就会被送到蓝田烧焦炭一个月。如果在简称“严打”的“严厉打击油料盗窃行为”行动期间被抓获，则会被送去延州炼油，有许可证的三个月，没许可证的六个月。当然，作为附加优惠，愿意继续从事偷油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的人，可以再花十贯钱从油稽队那里买一份本月“严打”计划表，以免在行动中被误伤。

    油稽队成立以后很有成效，偷油案件急速下降，来加油站买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由于皇上已经金口玉言给煤油改名叫火油了，原来的煤油票就全部统统作废，改成了按照品职户等发放的火油票。依据大唐官越大越二的制度，一品官每个月可以领五百一十二斤火油，九品官可以领二斤火油，流外的吏员可以领一斤火油，白衣只能领半斤火油。不过没关系，加油站有商品油批发零售，只不过价钱稍微贵了一点。

    用普通的办法来烧火油，烟很大，效果也不是很好，于是郭德罡就想到了做火油灯、马灯和火油炉子。火油炉子倒是好办，只要照着前世的记忆画个图纸出来，让军器监的铁匠们去做就可，这个火油灯和马灯，就比较麻烦了。要做前世那种灯，就要搞玻璃，还要搞耐火玻璃。好在郭德罡手上不缺铝矾土，石英砂可以让人去搞，石灰也可以现烧，他又被马工灵魂附体，想起了水泡木、砒霜和硝石的用途，再加上陶瓷厂的老窑工们经验丰富，煤油灯和马灯还是搞出来了。在此期间，郭德罡大量购买砒霜和硝石的行为，引起了皇上的关注，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砒霜和硝石的成果：水晶琉璃气死风灯。皇上高兴之下，便把这个灯命名为建德灯。火油炉子的销路要比建德灯好很多，毕竟建德灯的价钱要贵不止那么一点。很快，少府监焦冶署陶瓷厂，就被划拨给了将作监甄官署，郭德罡头上又加了甄官署丞的头衔。

    转眼到了五月，从吐蕃归来的韦伦大使，带来了新鲜的八卦气息。爱好佛学的赤松德赞赞普深深地爱上了韦伦献上的烟土，原因是烟土这种神奇的事物可以让他魂游三千世界，参悟如来真言。赞普殿下听到俘虏们被放回了部落，也很高兴，连连夸赞圣上英明圣德。传销讲师骆桑杰现在已经成为了吐蕃各路高官的座上宾，大家都想得到赞普用来参悟佛法的神奇仙药，并纷纷加入了仙药的传销队伍。德宗皇上决定继续以德服人，与吐蕃会盟，并让郭子仪写了书信，自己签字以表诚意。但仅仅有书信是不够的，德宗皇上还要再放一批俘虏回去。这下张延赏就有点不愿意，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抓来的奴隶，可以换烟土再换金子的奴隶，就这么放回去了？他上书抗议，说吐蕃人都是豺狼，哪有抓了再放的道理。睿智远见的德宗皇上，严厉批驳了这种不顾民族团结，民族友谊的错误思潮，他指出，吐蕃蛮子们来打劫就扁，服了就丢回去，扁他们是站在和平的角度看问题，是示威，丢回去是站在友爱的角度看问题，是立信，威信不立，是不能怀远，不能处理好民族关系的。韦太常卿这次来，就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跟郭德罡要俘虏的。

    出于****优待俘虏的基本政策，郭德罡把上次在剑南抓来的吐蕃军官们都养的非常好，各个每天要抽一两烟土才算过瘾。在经过了高强度的集中式传销培训之后，他们对这种又能发财又能过瘾的自由生活都非常向往。这次，郭德罡给他们准备了可以烧加料酥油在野外生火做饭的便携炉子，杂色琉璃外罩可以防风的烟土吸食专用灯，晶莹透明的水晶琉璃烟枪。郭德罡还故意挑选了一批日常参与种植罂粟和炼制烟土的吐蕃奴隶参与遣返，对他们偷偷夹带罂粟种子的行为视而不见，还为他们准备了神奇的罂粟用农田复合肥。

    在准备停当之后，韦伦大使又踏上了前往吐蕃的旅途。为了表示对他的犒劳，郭德罡为他准备了新鲜出品的泥婆罗顶级芙蓉仙麻。这是尉迟油饼历经千辛万苦，牺牲了六十一位天竺兄弟从泥婆罗带回的植株和种子培育出的品种。为了培育这种泥婆罗仙麻，郭德罡还专门搭建了一间极为奢侈的玻璃温室，耗费了市价接近一万两黄金的平板玻璃。郭德罡生产平板玻璃的方法，说来非常令人发指，他直接用铁铸了一个平板模子，四周有沿。生产的时候，把玻璃液倒进这个模子里面，再让吐蕃奴隶用铁轧辊在沿上滚动去把玻璃液滚平。当然这种不人道的工艺很容易引起奴隶的伤亡，但相比起平板玻璃的价值来说，卑贱的奴隶们实在算不了什么。

    “韦大使，此去西蕃路迢迢，还请保重啊～”目送着韦大使踏着凌波微步飘飘远去的背影，工部工部司马路署主事兼户部仓部司转运署主事判司农寺仙麻监丞、少府监焦冶署丞、军器监火油署丞、将作监甄官署丞郭德罡默默地祈求上天，愿唐蕃友谊万年长，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愿代表唐蕃友谊的仙麻长青，愿代表唐蕃友谊的罂粟花，结出更加丰硕的成果……

    【注1】耐火玻璃，一般是铝硅酸盐玻璃。以SiO2和Al2O3为主要成分，铝矾土的主要成分就是三水铝石(Al2O3?3H2O)和高岭石(2SiO2?Al2O3?2H2O)。

    【注2】添加水泡木、砒霜和硝石是为了去除玻璃中的气泡和杂色，见《与宋同行》第六十、六十一章。

    【注3】将作监甄官署，主管烧制砖瓦、陶器，雕制石人、石兽、碾硙等物。令一人，从八品下；丞二人，正九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