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司马桓温(一)
霸道将军桓温一 建康城 东华门内宫殿壮丽巍峨,殿阁崇伟,肃穆庄严的宫殿今日却多了分热闹气息,红绸包裹着三人合抱的石柱,大红灯笼在檐角飘飘摇摇,底下缀着的明黄流苏如水荡漾。【】 宫人皆着了淡粉衣裳,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管事站在一旁大声呵斥着,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今日,是南康长公主出嫁的日子。 十里红妆自宫城铺出,百余抬嫁妆逶迤着泻出宫门,最前方一匹高头大马上青年男子面如冠玉目若紫石棱,一身红袍下健硕惹了路边未出阁的少女纷纷红了脸颊。 他身后三十二抬的辇彰显皇家贵胄之气,辇顶四角悬挂着各色物件,意在讨个吉利,辇身用了桃粉色的轻纱做帘子,有风轻送,轻纱曼舞隐约露出里面凤冠霞帔的长公主,绰绰约约,端庄秀丽。 顾棉端坐在辇中透过纱帘看着前方隐约的身影,思绪翻滚。 她被系统送到这里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是一身嫁衣,身边宫人熙攘,老嬷嬷红着眼圈叮嘱“公主今日便要出嫁了,日后为为人母切莫像从前那般由着性子了” 形势所逼,她只能懵懂点头,带着一脑子的雾水上了轿辇,这一路出了宫门总算是完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 这里是东晋,她是当今圣上司马衍的胞姐司马兴男,曾经的遂安县主,如今的南康长公主。 几月前,建威将军庾翼向司马衍引荐了一名青年,称其有英雄之材,司马衍见过青年之后很是喜欢他,又听了他的经历更是认为他可堪大任,于是下旨将胞姐下嫁。 但重点是司马衍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是怎么能看出来这人可堪重任的 想到原身脑海里对于她这位夫君的了解,顾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桓温,今年也不过刚满双十,他被庾翼看好的原因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血腥。 桓温的父亲在他十五岁那年被同僚害死,他蛰伏四年,终于在他有能力报仇的时候,却听闻仇人已死,于是桓温本着“父债子偿”的念头,假借吊唁的名头在灵堂之上手刃了仇人的三个儿子。 这让顾棉来说就是血腥暴力,但对于东晋的人来说就是“子报父仇”,有英雄之材。 代沟,赤果果的代沟。 顾棉心里有点郁闷,但更多的是轻松感。 这一次她直接和攻略目标成婚了,攻略手段实施起来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轿辇一阵晃动,顾棉收回思绪,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刚才是桓温在踢轿。 顾棉伸手接过嬷嬷递来的红绸小心端着公主的仪态下辇。 一路过火盆跨马鞍,顾棉始终留心观察身边的人,见他步伐稳健,一举一动皆是自成仪态,心里不由好奇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可惜他们二人身材差距实在大,顾棉身材娇小,只堪堪到了桓温的胸膛处,她要顾忌着公主的姿态,怎么能公然当着宾客的面仰头去看,况且头顶的那顶凤冠实在是沉重。 带着心里的好奇,顾棉拜完堂入洞房。 凤冠前的珠帘被挑起,顾棉配合着稍抬起头,终于见到了桓温的样子。 他剑眉入鬓,目若斗星,悬胆鼻下薄唇微抿,整个人称得上是姿容甚伟。 早该想到的,这些个jian臣佞臣都生得一副好皮囊,从前面那三个就可以看出来了,顾棉垂眸掩住眼中情绪。 眼前一对新人俱是容貌不凡,章嬷嬷站在一旁看着欣喜,清了清嗓子道“请驸马公主喝合卺酒,成百年之好” 桓温把目光从顾棉身上收回,反身接过章嬷嬷手里的酒樽,一饮而尽,而后转身大步走出屋子。 他一系列的动作在几息间完成,快得顾棉几乎反应不来,等她将手里的酒樽递回给章嬷嬷的时候桓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顾棉有些惊愕,这是不被待见了 章嬷嬷打小就照顾着司马兴男,心里把这位公主早就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疼了,现下忙不迭往前一步安慰顾棉“公主不要多想,驸马啊,他是害羞了” 顾棉点头,依照着往日司马兴男和章嬷嬷的相处方式对她撒娇“嬷嬷,我脖子疼。” 章嬷嬷一拍手“哎哟可不是嘛凤冠多沉呐可别压坏了我们公主”她说着招手对着身后两名宫人道“绿萼,还不快来帮公主卸妆” 取了凤冠,又卸了满头的珠钗,顾棉褪下喜服换上一身妃色长裙,满头的乌发垂在身后,只斜斜插了一只流苏蝴蝶簪。 顾棉坐在床边等了许久才等来桓温回来,男人大婚之日总是离不了一身酒气,不过好在他脚步如常。 没醉,顾棉轻舒一口气,正想着是不是只能用房事回避技能挨过今晚,面前的人就开口了“臣尚有要事处理,请公主先行歇息。” 他语气之中并没有半分要商量的余地,只是一个例行通知罢了。 果然,不等顾棉点头桓温已经转身离去。 留下的这一屋子的人中还是顾棉最先反应过来,她轻声唤道“嬷嬷,我累了,歇息吧。” 她这么一副淡然的模样倒是让章嬷嬷一愣,随后连忙道“诶诶嬷嬷这就伺候公主梳洗。” 沐浴过后,顾棉躺在偌大的檀木鸳鸯雕花床上,想着今天桓温对她的态度,半晌翻了个身,轻轻叹气。 唉~前路漫漫啊。 翌日清早,章嬷嬷早早叫醒顾棉,按规矩,她与桓温是要去宫里谢恩的。 桓温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他进来的时候,顾棉正坐在镜前梳妆,红.袖拿起几根钗子问她要用哪个,她一抬头从镜中看到桓温的身影,很是自然的招呼他“驸马先坐,本宫还需些时间。”说着随手点了一根钗子,头都没回一下。 桓温视线从她身上略过,顾棉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也不费心去看,点头撩袍坐下。 司马兴男向来不喜欢太多人围着她,累赘,是以她嫁过来的时候只带了红.袖绿萼和章嬷嬷贴身伺候,其余的人尽数丢在了公主府。 现下房里这几人,红.袖在为顾棉梳妆,章嬷嬷在收拾衣柜,绿萼在一旁打下手,一时间除了他刚进来时顾棉的那一句话,竟没有一人上去为桓温端茶送水招呼一下,当然这跟昨晚桓温对顾棉的态度有一定关系。 桓温却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水,淡定从容的坐着等顾棉。 这两人倒也奇怪,洞房夜桓温把顾棉一个人丢在房里,给了她那么大的难堪,可顾棉却是一副不痛不痒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桓温呢,他也一点没有愧疚或是不自在。 看得章嬷嬷都觉得奇怪,她在宫里这些年见过的事也不在少数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要说是两人互相看不上眼那倒也不是,这不待在一间屋子里还一片安然嘛要说是两人都害羞那更不是了,没看到这两人都是一副坦荡荡的 没一会儿,顾棉总算是梳好了头,她起身面向桓温貌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如何”说着微提起裙摆小小转了个圈。 她的语气随意,让他生出一种他们已恩爱多年的感觉,桓温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抬眼定定看了顾棉一眼,却见她歪着头一副耐心等待回答的模样。
桓温放下手中的茶盏,竟真的细细打量起顾棉。 满头乌发盘成凌云髻,只堪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分心,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鲜红如血衬得她的耳垂愈发小巧白皙,身着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下穿雪青撒花百褶裙,整个人如同园子里最早开的那株牡丹,骄傲夺目。 她本就生得绝色,凤眼微挑琼鼻樱唇,雪肤花容,如今精心描画更是摄人心魄。 “公主自然极美。” 驸马府离宫城并不远,坐马车至多也就一刻钟,长公主的马车自然无人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驶进宫门在太极殿前停下,半晌却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奉命来迎的太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车厢里,桓温看着身边倚着迎枕睡得无比香甜的顾棉,本想着她自己能醒来,但如今看来她还不知要睡到何时,听到外面太监小声向车夫问询的声音,桓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挑了两下,伸手轻拍顾棉“公主,到了。” 顾棉哼了两声才睁开朦胧睡眼,好一会儿才出声“唔” 桓温只能再次重复“公主,已经到了。” 顾棉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起来,端坐起来又是一副长公主的端庄气质“驸马先请。” 她倒是从容,自个儿睡了这许久耽误了时间却还能什么事都没有的让他先请,桓温瞥了顾棉一眼,躬身出了车厢跳下马车。 庾太后去世后司马衍是被司马兴男这个胞姐一手带大的,对她的感情自然非常人能比,现下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顾棉和桓温行过礼,司马衍挥手赐坐,十岁的孩子包裹在龙袍里,脸上还带着稚气说话行事间却是一副稳重的大人模样。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顾棉就告辞和桓温一道回府了。 一回到府里,两人又是各不相干分道扬镳,一个往后院的演武场中走去,一个一身倦意准备去补个觉。 顾棉心里知道,桓温估计对她没多少好感,他一个大好青年本来准备做一番大事业投身报国,结果现在被一道圣旨束缚,娶了她这个长公主,日后就算是有了功绩,只怕也会被别人说是皇亲国戚沾了她这个公主的光。 现在贸然做些什么反倒会让他心生反感,是以她没有着急去跟桓温相处,而是准备让桓温慢慢适应她的存在,适应驸马的身份,之后再适当拉近两人的关系。 顾棉一觉醒来已是午时,外面日头正烈,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见她醒来,绿萼上前扶起她,轻声问询“公主,已是午时可要用膳” 睡了一觉,倒真是饿了,顾棉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驸马用过了吗” 绿萼嘴一撇,不情愿道“女婢不知,驸马自回来就一直在后院演武场,现在还没出来。” 顾棉站起身,红.袖为她穿上外衫,收拾好仪容,顾棉径直往外走。 绿萼红.袖连忙跟在身后“公主这是要去哪儿该用膳了。” 顾棉没有回答,脚步不停,直直走入后院演武场。 演武场里,桓温正在练剑,一柄无锋的剑在他手上锋芒尽露。 顾棉立在一旁静静看着,等他收了剑势这才上前“驸马,该用膳了。”说着递上沾湿的帕子让他净面净手。 桓温显然愣了一下,把剑搁在架上接过她手上的帕子。 等他用完,顾棉很是自然的从他手上拿过帕子交给绿萼,而后转身率先走出演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