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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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万里在徽王王直处得知了父母尚在人间的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了,好容易等徽王寿诞结束,蒋万里星夜回到东海小蓬莱,立刻向东皇徐海告假,只因当时梅林郎君已经提调东南,剑隐俞大猷督师宁波,莲华雪徐文长辅佐胡宗宪坐镇杭州,形势对徐海渐渐不利,因此蒋万里并未从徐海处带一舟一船,自己独自一人,驾船出海,北上寻找渤海国。 他虽然听王直所说这渤海在山东附近,但是自从离开小蓬莱,一晃半年有余,也未寻到进入渤海的途径,好在他长年生在海上,又懂得观星辨向,闻海识潮之法,善避暴风海啸,心中又下定决心,因此一直来回穿梭于山东近海,又足足找了大半年,依旧一无所获,到最后蒋万里把心一横,索性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最后偶然间在凤梧城东面的蒙山出口处,发现一条隐蔽的海路,这才来到渤海境内。 其时蒋万里不过二十三四岁,但是从小在海上生存,晴照烈日,雨承风波,又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因此脸上早早皱纹已起,鬓生华发,猛一看就似那年近不惑之龄一般,再加上他这一年多寻找渤海,风餐露宿,早已是衣衫破损,发乱须长,更是如乞丐一般,好容易这般进了渤海,大喜过望,本想进凤梧城,收拾妥当,再行打听父母的下落。 哪知道自从他进了渤海,当地人无论贫富贵贱,人人见之,都对他避之不及,白眼唾弃,络绎不绝,蒋万里有心发作,但是念道自己乃是寻父母而来,对这渤海又人生地不熟,告诫自己,莫要多事,一路上是强压怒火,忍气吞声。 谁知等他来到凤梧城外,却死活进不了城,一是他面生,二来形如乞丐,因此守门兵士连正眼看都没看,就用长枪将他远远轰走,蒋万里无奈,所幸他身上虽然衣衫褴褛,但是却带有不少金银,寻了城外最大的一家布庄,就想换了一身行头,恢复本来面貌再行打算。 那布庄掌柜本来见是个乞讨之人,脸色一沉,刚想让伙计放狗驱赶,蒋万里从怀中拿出一锭黄金,足有三两,扔在柜头,那掌柜一看,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瞬间就从寒冬腊月变得温暖如春,吩咐伙计赶紧给贵客净身洗面,而后将店里最顶级的布料绸缎悉数摆齐,让蒋万里挑选,蒋万里随便挑了两样,那掌柜不等吩咐,立刻就命裁缝动手,赶做新衣,只不过可比平日的价格涨了百倍不止。 蒋万里也懒得和他计较,趁着做衣之时,蒋万里就向掌柜打听父母的下落,只不过当年他只有八岁,落海又受了惊吓,对于父母的印象只剩下大致的样貌,以及父亲名叫蒋乘风,母亲叫做明珠而已。 那掌柜的拿了高价,自然知无不言,但是那蒋乘风之事,除了文仲山和极个别的人知道外,下面的凤梧百姓自然是一概不知,尤其是蒋乘风坠崖之时,只有文仲山姜震武还有几个侍卫在场,因此不用文仲山吩咐,这几个知情人也知道泄露半句,必定人头落地,因此个个守口如瓶,整个渤海民间自然是没有一个人听过蒋乘风其人。 蒋万里又询问明珠,这明珠乃是李明姬的乳名,世上除了李明姬的父母和蒋乘风之外,知道明珠之名的不过文仲山蒋万里文寅风区区几人而已,那掌柜哪里能想到,蒋万里口中的明珠就是当今王后,因此也是不住摇头,蒋万里依旧是一无所获。 蒋万里长叹一声,本来想的挺好,来到渤海,寻找父母,但是来了才发现,这真不亚于是大海寻针一般,而且此地人颇为排外,见是生人,不搭不理就算好的,更有些生事之人,无端寻衅,虽然蒋万里并不惧怕,但是他目的是寻亲,因此并不想多惹麻烦,但是要想打听消息,却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这掌柜的见钱眼开,自己还能问上几句,可依然是毫无收获,因此他也是满面愁容,长叹不已。 那掌柜的一看,眼珠一转,满脸赔笑道:“客爷,我看您面生,不似是我们这凤梧之人,就从方才所问,看来客爷您来上京是寻人的吧?” 蒋万里点了点头,那掌柜的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您寻的人我不认得,但是我却有个办法,保管让客爷您能心想事成,找到您想找的人是不费吹灰之力。” 蒋万里微微一愣,立刻询问是何办法,就见这掌柜一脸坏笑,连说几个这个嘛,这个嘛,蒋万里心中明白,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黄金,也是三两上下,扔给掌柜。 那掌柜伸手接过黄金,托在手里,金灿灿的眼睛都花了,这才说道:“客爷,不是我夸口,我的外号万事通,如果说您找这两人,我都不知道,那恐怕在整个上京,你找谁也打听不出来。” 蒋万里一听,眉头一皱,说道:“既然如此,掌柜的并无消息,怎地又说自有办法?”说着就想伸手讨回那锭金子。 那掌柜的慌忙将金子揣在袖中,这才笑道:“客官莫急,等我把话说完,您初来上京,可能不知道咱们凤梧的风俗,不怕您不爱听,就算是侥幸有人知道客官所寻之人的下落,恐怕也不乐意告诉客官您这初来乍到的面生之人。” 蒋万里见这掌柜的并未说出任何有益之语,却将金锭收入囊中,心中已然有些不悦,说道:“如此说来,掌柜的你并无办法,为何却将我的金子收入袖中,快快还我。” 那掌柜的一笑,说道:“客官,您别着急,虽然您从人身上打听不出来什么,可是不代表您不能从神凤那里问出消息啊!” 蒋万里听他话中有话,问道:“此话怎讲?” 就见那掌柜的不慌不忙,双手合拢,向天一敬,说道:“客官您是不知道啊,在我们上京城西门内,有一座在整个渤海都首屈一指的大道观,名叫青凤观,规模不亚于王宫凤梧宫,但要说起来,十五年前,这道观还是个房不过两三间,屋不足三四尺,瓦缺棚漏,毫无香火的破败小庙。” 蒋万里起初也心生好奇,但转念一想,心有所悟,当今大明嘉靖皇帝一心修道,因此那些化外方士,山中道人个个鸡犬升天,就是亲王首辅见了道士也恭敬几分,举国上下大修道观无数,想来这渤海君主也是如此,因此说道:“看来你们这渤海国君也是炼丹好道之王,因此这青凤观才会兴起,这又有何奇怪?”
那掌柜却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当今渤海王倒也是尊敬道门,但并非是醉心修道之君,这青凤观之所以有今日盛景,只因当今王后乃是那神凤侍者临凡,法号念风,当年就在青凤观出家修行,想当初渤海王一直无子,举国不安,因此神凤托梦指引,渤海王进香青凤观,夜幸念风道人,神凤当夜亲送凤子,梦中命念风必要修满三年,方能保渤海安定,之后念风道人生下当今太子,三年期满,回宫封后,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青凤观是神凤居所,无数人争相叩拜供奉神凤,这才有了这青凤观今日繁盛。” 蒋万里听着新鲜,心想这渤海国还真是与中原大异,就连这神明,也与众不同,堂堂国君,癖好特殊,进香之时,不说一心虔诚,却色胆包天,在观中临幸女道,想当初上古年间,纣王帝辛,女娲宫进香之时,见女娲娘娘仙姿绝色,不过题诗一首,就此葬送了殷商六百年江山,而这渤海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神凤不仅不怪罪,反而借腹送子,延续香火,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他虽然心中称奇,但嘴上却问道:“这倒也是一桩奇闻,不过与我寻人不着,又有何关系?” 那掌柜的接着说道:“客官你是不知,当初只因神凤送子,起初还只是城中那求子求女的人家前来供奉香火,告凤求后而已,但是后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也无论是求子免灾,告病寻人,有何等难处,只要在青凤观祈求神凤,虔诚供奉,神凤无不应验,就连东京鸾栖,西京临沂,来青凤观求神凤保佑者,也是不计其数,所求所愿,也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但只要心诚,所求之事不是伤天害理,神凤都会一一显灵指引,客官既然寻人不着,何不上青凤观供奉神凤,我担保只要客官一心至诚,必定能有所收获。” 蒋万里听这掌柜的说的神乎其神,虽有些不信,但是他毕竟多年在海上刀头舔血,身边都是那常年出海之人,这些人对神明最是虔诚,无论是四海龙君,还是那文龙妈祖都是诚心供奉,因此蒋万里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转念想道:“既然这掌柜的说这神凤如此灵验,十五年香火不绝,那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又别无他法,不如前往这青凤观,也去上香供奉一翻,看看这神凤到底灵与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