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 九 宫
晚上无事时,叶老喜欢坐在石屋前看方宁练剑。 这日方宁刚刚习练完斩剑诀,停歇下来擦汗时,老者却在旁轻声道: “宁儿,师傅对武道虽是外行,但据我所看你这剑诀却非同凡响。可惜我年轻时未曾习武,到而今精力衰绝,更是绝无可能。人存世间,多一份技艺,说不定频临绝境时就多一分生机。师傅被劫时若不是有一身医术能为山寨所用,恐怕早已身化黄土了。师傅来山寨后,却也曾得到一本剑道密芨,放在手中也无甚用处,你且拿去研习吧。”叶大夫说完转身进入石屋中,翻出一本手抄的剑诀来。 “这本剑诀得自当年山寨劫杀的一个中年道士之手,当年那道士手持一剑在众匪的包围中纵横斩杀,当者披靡。数百人围攻一人,却无人能伤及那道士分毫,反而赔上近百条人命。后来还是用掺了辛辣药料的灰包偷袭,道士大意之下被迷了眼目,才在众匪的乱刃之下丧生。他临死前的拚死搏杀,却又是十数人倒毙在他长剑之下,那次搏杀的惨烈,师傅也是平生仅见,一百多个悍匪丧生,一地残肢与鲜血啊。” 叶大夫语声惊惧,犹自心有余悸般望了望窗外黑寂寂的夜空,仿佛那道士的魂魄仍存于这夜色中的某个角落。 那道士大概就是初、中阶武师了,方宁如是猜测。要是当日护送的官兵中有一个武师,说不得被屠杀的就是众山匪了。 武者分武徒,武士,武师,先天武师。每级却有高中低三阶,据当年方如山讲述,即使在方家,高阶武师也不算太多,先天武师更只是传说了。基本上能练到高阶武师的境界,已经是俗世武道的巅峰了。只是凡俗武者再厉害,遇到灵武修士,也有可能被低阶练气士利用法术一击而灭! 凡武者再厉害也不能神识外放,无法御使法器远程攻敌,除非凡武者近身而战,才有可能与同阶的灵武者发挥相近的战力。这既是凡武者的悲哀,也是凡武者在世家中无甚地位的原因。 听了师傅的故事,方宁对他拿出的剑诀兴趣大增,虽说只是世俗武技,但对目前未习得任何法术的方宁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当年大寨主得到此剑诀后,秘而不宣,独自珍之宝之,奈何不识文字,又不愿让其他人知晓,只能私下请教于老夫,却被我偷偷录下一卷来。” 叶大夫嘿嘿一笑,脸上微显得色,接着道: “我观大寨主这些年几次出手,似乎并未能练成此诀。刀诀以斩劈为主,势大力沉;此剑诀却是剑走轻灵,以点刺为主,斩劈为辅。当年那道士身形如风,在人群中倏忽来去,数百人奈何不了一人。” 老人对那道士推崇备至,恨不得那个纵横宰杀敌手的道士就是自己,他虽然从未习武,但并不妨碍他从一些书籍中学得些浅显的武道之理。 方宁知道自己的修习的剑诀之阳九式更象是刀诀,当夜打坐前却把师傅交给的《风云剑诀》拿出来仔细研习,这一看之下心中更是了然。道门的剑诀本就是这世间最为精妙的武技,但习成却非常困难,需要习练者非常的毅力与悟性。他的疯魔斩剑诀之阳九式虽说招式简单,但把剑斩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且上手极易,只有阴九式才更难。这一涨一消之下,方宁打消了修炼这剑诀的念头,但对剑诀中蕴藏的剑理剑意却并未放下揣摩。想当日那道士来去如风,飘逸如云,与这风云剑诀之名何等的契合。 翻到剑诀后面,赫然出现一张九宫图来,上面写着飞九宫步诀。方宁心中大喜,他自幼随父读书,知道道门的太极阴阳、五行八卦学识无一不在阐述着这世间的大道,这飞九宫步诀绝非凡物,当下就在房内的灯烛下细细研习起来。 “中五立极,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九宫诀的方位图如此玄妙,把世间自然之象浓缩于一张图纸之中。 第二天方宁悄悄在院后的山上砍下九根丈余长的树木,按到九宫图的方位栽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方宁并不担心有人看见,反正除了师傅与他自己,平日也无人进入后院。 当夜方宁就急不可耐地试练起飞九宫来,初始时人穿行于木桩之间,身形多有凝滞,步伐稍快就会踏错,一不小心就会撞到树干之上。数日过后,方宁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幸而他rou身经过了一次真气的洗伐,已非普通人可比,些许小伤并无大碍,在得到叶医师配制的药水洗浴后,方宁一直坚持修炼着。而在半个月后,他的步伐开终于始渐渐有些灵敏起来。 “这飞九宫步诀对身形步伐的要求非同一般呀。”经过这段时间的飞九宫修炼,方宁渐有所悟。 这些天他深受其益,感觉自己腾挪的速度迅捷多了,隐隐感觉在练剑诀时也快了三分,这也是他有意无意的把飞九宫步诀的意境融入到斩剑诀中修炼的结果。斩剑诀追求的是力量与速度的极限,能快了三分,威力何止倍增!古人说触类旁通大概也就是此了。 方宁自觉受益非浅,在土匪窝中生存,多一分实力,他日说不定就能救下自己一条性命。方宁深知此理,对修炼从不敢松懈分毫。 转眼在山寨已经呆了半个多月,外面却风平浪静,方宁料定那长平城守将绝不会让此事就此罢休,可能只是还未查到消息。当日山匪离开时把所有的痕迹清除得很干净,这些匪徒也知道厉害,这么长时间山寨龟缩在山寨内,紧闭寨门,不让任何人进入,以防走漏消息。 虽说前程莫测,但方宁日子暂且过得还算自在,身处匪窝之中,幸有师傅的庇护,少有人来招惹。众匪皆知他是叶大夫的弟子,见到时还算客气。 这天中午方宁前去打饭,全寨的人此时大都聚于食堂,里面人声鼎沸,猜拳呼酒声不绝于耳。叶大夫不喜这里的吵闹,以前都是打好饭菜带回去吃,现在就由方宁代劳了。方宁装好饭盒,从食堂旁的小路匆匆回转,一抬头时,竟然再次见那位贵夫人与那小姑娘。
聚义堂后有数栋相对豪华的宅第,与其它简陋的石室不同的是,这里住的都是山寨的几位匪首,师傅平日是严禁他来此的,所以方宁也没机会见到这两位。这次她们也许刚好路过,那贵夫人美貌依旧,只是神情憔悴了许多,那小姑娘也依旧粉妆玉琢,却似乎少了些往日的灵动。小姑娘身后只有一个小丫环了,另外三个丫环也不知安排在何处。方宁早就从那些匪徒口中知道贵妇被大寨主收做压寨夫人,由此保下她与孩子的一条性命。 乱世人命贱如狗,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何况这贵夫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方宁只是心里对她们多了分怜悯。 她们在路上是见过方宁的,知道方宁也是被劫上山来的。这次在寨中偶然相遇,那贵夫人只是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即又低头前行。方宁却分明感觉那笑容里深藏的一丝苦涩,他微微躬了躬身,想招呼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身在贼窝,此时即使只是一个曾在世俗偶遇的陌生人,也有着因同病相怜而心生的亲近之感。 两人最终错身而过,只有那小姑娘睁着大眼睛不住的回头张望。 时日久了,方宁胆子更大了一些,趁着聚义堂前广场上无人时,他偷偷地去试了试广场上的石杠,三百来斤的石杠被他轻易举起,几个月的修炼又长了不少力气,这让方宁好一顿的兴奋,他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自从那次与贵妇人母女相遇之后,那小姑娘开始常常带着那个丫环到药堂来玩,一来二去的都熟悉起来。小姑娘叫玉燕儿,丫环叫小翠,相仿的年纪,同陷贼窝的经历让三人迅速走近。方宁性格温文随和,幼时便随父习字读书,一肚子的故事便让两个小丫头每次离去时都有些依依不舍,药堂里自此多了她们的笑声。方宁自小无兄弟姐妹,对于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就象自己多了两个小meimei,有了她们的存在,方宁感觉这沉闷山寨的天空都敞亮了几分。 方宁修习的纳气诀也并未停滞不前,自从有了灵石的吸纳,估计也就一年时间也可以突破炼气二层,每晚打坐时并未觉得有多大变化,但修习斩剑诀时却与往日大有不同,以前他只是偶尔能把真气法力加持于短剑之上,现在却每天总能有一两次的真气加持。每当有法力加持于剑上时,斩剑诀的威力会陡增数倍,这种状态之下他可以一剑斩断腰身粗的干树。要知树干则硬,更难于斩断,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