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平城
寂静的古驿道上，“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的疾驰而来，惊飞起林中的鸟雀。 “这是什么声音？好远，象是天外传来；又好近，仿佛就在耳边，哦，是马蹄声。”方宁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努力想睁开眼睛，感觉头好沉。就在他挣扎着起身时，却听见“咣当”一声，他放在身边的短剑却掉到树下，正落在下面一块石头上。 “咦”远处过来的那行人马里发出一轻声惊呼，当即一人向树上望了一眼后，轻轻一提缰绳，飞掠上前，手中马鞭一卷，抄起地上的短剑。 “燕儿meimei，快快醒来。”方宁顾不得短剑被人捡去，急欲唤醒犹在沉睡的玉燕儿。 玉燕儿睁开朦胧睡眼，她很快觉察到了树下那队提剑跨刀的人马来，眼睛不禁微微一缩。 “小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夜宿在这荒野之地？” 这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着一身紧身衣袍，腰跨长刀。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剑后扬首问道。 方宁先打量了下面的车队一眼，见到马车上一面飘扬旗帜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当即在树上拱手回答道： “方宁见过各位镖师，我二人昨夜错过宿头，无奈在此过夜。”说完他七手八脚地解开结网的绳子，先把玉燕儿用绳子缒了下来，自己再轻跃而下。 那汉子仔细看了方宁一眼，见到方宁身上衣衫破碎，一身血迹，不由得沉下脸问道：“听说天畈山那边大军在剿匪，你们不会是山上逃下来的小贼吧？” “镖师此说何来？”方宁脸色一变道：“我二人不过是夜遇恶狼，拚死方得逃脱性命。” “赵镖师，不要吓着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贼人。”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方宁向车队那边望去，见前面一纱巾蒙面的女子勒马而立，正用那秋水般的眸光望着方宁，神情却有些恍惚。 “秋镖师，我也就此一说，这个小子不简单哪，你看他这把短剑，比我的刀还沉。”那赵镖头讪讪一笑道，说着把短剑往蒙面女子身前抛去。 那女子玉臂轻舒，接住短剑，也是一声轻咦，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显然有些诧异的样子。 “前面的狼尸是你们斩杀的？”女子开口问道，语气依旧冰冷。 “正是，方宁与meimei夜遇野狼，差点被害，拚死之下才斩杀了两匹恶狼。” “你小子是练家子的？”那赵镖师对方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斩杀两匹狼似乎很有兴趣，又问道。 “在下不过自幼随家父练过些防身的手段。” “好了，不要盘根问底了，你们是要前往长平城吧？”蒙面女子对赵镖头的盘问有些不耐烦了，接着问方宁道。 “方宁正是送meimei前往长平城。”方宁回道。 “长平城离这儿还很远，这样吧，我们前往长平城，顺便捎你们一程吧，你们就坐在后面的马车上。”那秋镖师微微一思索即道，顺手却把短剑扔还给了方宁。 “谢过秋镖师，谢过各位镖师。”方宁伸手接过短剑，大喜地再三拱手称谢。 此时已是时至隅中，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他昨夜睡得很沉，竟然不知醒来，幸好没有遇到其他危险。近一年里他基本只是以打坐代睡，每天只是一两个时辰的睡眠已经足够。 方宁与玉燕儿上了镖车之后，马蹄声中，一行人往长平城疾驰而去。方宁趁人未注意时悄悄把短剑收入储物袋内，他早就注意到了车上的旗帜上写着“长风镖局”四字，不然也不敢轻易上别人的车马，这些人可全部都是提刀跨剑的江湖人物呢。 玉燕儿紧紧靠着方宁而坐，方宁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道：“燕儿meimei，马上就要到家了，很开心吧。”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娘亲了。”玉燕儿眼圈一红，双眸中泪光泫然欲滴。 方宁不由心中一阵黯然，暗自寻思道：燕儿的母亲去了，还有父亲疼着她。可自己呢？还有谁会疼着我？自己苦着累着又有谁知道？他又想起远方那个陌生的家族，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这一时只觉得天地茫茫，不知何处是家乡，陡然间生出无枝可依，飘萍无据之感来。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过午后就到了长平城。 长平城本是周国边疆大城，建造得气势宏伟，青石筑就是城墙经过岁月的洗礼，更显得古朴苍劲。高大的城门前，站列着两排披坚执锐的甲士。车队自有人下去交涉后，车马进入了长平城宽阔的街道上，方宁一路行来，虽说也见过一些大城，但象长平城如此规模的并不多见。周国与相邻的大莫国相约为兄弟之邦，经济往来频繁，使得长平城经贸繁荣，城内商铺林立，百业兴旺，商贾群聚。 车队经过数条街道后，停在一座雄伟的宅第前，宅第大门左侧竖着一杆大旗，上面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大门上方是一块黑底镏金大字的匾额，上面刻着“长风镖局”四个大字。宅第大门朱漆铜钉，其两侧各立一座一人高的威猛石狮，门口过堂内坐着几个劲装大汉，显得气势非凡。 那几条大汉见到车马近前，一齐迎出门来，一时间问好笑闹之声不绝。众人帮着牵马驾车，好一阵闹哄哄的。 方宁与玉燕儿下得车来，正欲询问玉家的府第，却是那秋镖师先问起：“你们两人准备到何处去？” “不知秋镖头是否知道长平城将军府第所在？”方宁拱手相询道，心里却对这个女镖师多了一份感激，难得还有人在意他们。 “将军府？”一旁的赵镖师大感惊讶：“你们在将军府有什么亲人？” “这位小meimei是玉将军的女儿。”方宁牵着玉燕儿的手，犹豫着回道，他早就知道了玉燕儿的出身来历。 赵镖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弄了半天敢情坐在他们镖车上的还是玉将军家的千金呐。幸好自己被秋镖头阻止，没敢怎么造次，不然……赵镖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据传这次剿匪就是玉将军的军令。 “这儿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路程，就让镖车送送他们吧。”依旧是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声音虽然冰冷，但听在方宁耳中却让他心生暖意，这秋镖师面冷心热，如果不是她用镖车带两人一程，说不定他与燕儿明日也走不到长平城。那赵镖师当然不会说不，这会儿还殷勤招呼起镖车来，这会儿倒象是两人的亲人了。 方宁与燕儿重新坐上镖车，车夫驱车向前赶去，直到走了很远，方宁仍旧感觉后面秋镖师凝望的目光，不过他左思右想，到底猜不出什么缘由，只得放下。 长平城西，一座宏伟的宅第里，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引领下，穿廊跨院，来到一座精舍前。只见那老者上前在精舍门口躬身禀告着什么，旋即见那精舍大门一打而开，里面赶出一个身着锦袍、身形硕长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来。 这人面容清癯，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给此人平添了几分英挺之气，显得威仪十足。 他甫一出门，只扫了前面两个孩子一眼，却眼含泪光，张口呼了声“燕儿”，就直奔上前，伸臂猛地将女孩揽入怀中。 两个孩子正是方宁与玉燕儿，两小一路几历生死，终于来到这将军府内。 看到玉燕儿父女抱头而哭，旁边的方宁却一时神思恍惚。这一幕如此熟悉，nongnong的父子情深，他也曾拥有，却没有机会再次体味，那个一样深深疼爱他的人，已经撒手西去，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燕儿，你母亲呢？”半晌后中年人才捧着燕儿脸问道。 “爹，娘亲她死了，被坏人害死了，呜呜……”玉燕儿禁不住痛哭失声。 中年人长呼了一口气，他虽然早猜到了结果，但还是禁不住悲伤难抑，。 忡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似才看到旁边的站立着的少年。 “这个孩子是谁？”玉将军有些迷惑地问道。 方宁定了定神，拱手正欲作答，玉燕儿却擦了把眼泪，扬起头对着他父亲道：“这是方宁哥哥，是他救了燕儿……”当下叽叽喳喳，将事情大略情形讲了下来。 玉将军听到女儿的讲述，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转头神情郑重地向方宁拱手深揖道：“玉克泰多谢公子相救小女之恩！”这下竟是丢掉官身以平辈之礼相见了。 “晚辈也只是略施援手，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方宁连忙避让一边，躬身回礼道，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接下来那玉将军却是把方宁延请进室内，将他们从山寨逃生的情况仔细相询了一遍之后，方始安排方宁在府内住下，均以贵宾之礼相待。 府内虽然奢华，方宁却是急欲前往家族，无奈玉燕儿父女盛情挽留，只好暂且住下。 正好方宁的过境文书未曾办理，虽说并不困难，只要去官府报备即可获取，但总得耽搁时间。玉将军听说之下，差人帮忙前去跑腿，方宁也自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