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拉着顾逐跑进宿舍楼，直到脚踏进了寝室，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摆设后，阮阮才恍恍惚惚的松了手，白净的脸因为剧烈奔跑过而显得红扑扑的，顾逐不经意回头看到她，怔愣了一秒。 这样的阮阮，看起来是不同的，她的眉目淡淡而温婉，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娴静，看着她，烦躁的心情都有些许缓解。 背靠在门后面，呼吸慢慢平稳，意识逐渐恢复，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刚刚没过脑的荒唐事，第一时间，她就想起向顾逐道歉。 "顾逐，对不起。" 她低下头，眉目敛下，宁静的气质中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难过。 顾逐将刚才的事纳入眼里，顿时脑海里脑补了一段；突然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悔，她想做些什么，让她好过。 "阮阮。"她面色严肃。 "嗯？"阮阮低头闷声应了一声。 "其实……"顾逐犹豫许久，悄悄瞟了阮阮好多次，沉默了几分钟。 阮阮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猜出了几分，不出声，看着她。 "今天我突然离开，是因为见到了一个人。" “嗯？”她不太理解。 “我曾经特别喜欢他。” 说完，又略带郁闷的加了一句："现在还是喜欢。" 见她这样说，阮阮缄言。 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更不想在别人难过的时候安慰，如果注定是要跨过的坎坷难堪，还是得她自己去，别人都是爱莫能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她认为的陪伴。 顾逐目光涣散，面上毫无表情，却开始缓缓的诉起曾经。 "我自有记忆，便是他在我身边陪伴，喜欢他，似乎就是一个时间问题。可时间越长，我就越发现我越来越爱他，而他却越来越不爱我……" “他有他爱的人，我也有，我把他放在我心底，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如愿了。可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以为是我的幸运，却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离开了他，他才选择跟我在一起。可笑啊，我竟然相信了他……” "……离开他那么多年，他要找我早就找到我了，何必等那么多年，凭什么那女的不要他了，就来找我。我真的累了，我不想继续了……" 顾逐纷纷乱乱的说，有些激动，有些凌乱。最后，在话语里，她红了眼眶。 阮阮在心里叹息一声，也顾不得内心的伤痛，坐近顾逐，伸手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话。 "顾逐，如果感觉自己承受不住，就随你的心，剩下的，交给时间替你解决。" 她轻声呢喃的安慰，让顾逐摇摇欲坠的心彻底落下，窝在阮阮的怀里，她放声大哭。 听着充满房间的哭声，阮阮听出她哭声里的无奈悲哀。可她的人生，不也是极度无奈？ 时不时的轻抚她背后，不知过了多久，顾逐哭累了，伏在她的肩上渐渐睡过去。 阮阮小心把她放平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替她擦干眼泪，拿着包，走出宿舍楼。 那里太悲伤，太容易把她心里的悲伤黑暗引诱出来，她需要快速的冷静一下。 包里的药好久没有吃过，没和水，有些干涩的咽下。 疼痛自喉咙里传来，她闭目一会儿，感到疼痛消失。 一个人胡乱的走，风中，无数的落叶飘下，无数的行人从她身边，那些行人大多行色匆匆，她猜想，他们是不是要回去陪爱人？他们是不是要回去陪家人？真好，她什么也没有。 她已经被世界抛弃，被家人抛弃被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抛弃，她下意识，觉得她这样的人，当真不该继续存在。 眼泪，就在这个时候决堤。 一路抽噎，也没注意身边人莫名的眼神。 缓缓的，眼泪干了，她也清醒了。蓦然注意到身边路过的女孩看她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看她后面一眼。 回头，却见一个人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不吭声，不动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刚刚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有了再次卷土重来的苗头。 吸吸鼻子，她咬牙忍住。 见她没有动作，那人也停下脚步。两个人距离着五米的样子，不远，不近。 盯着他许久，身边的人见他们这副怪异的样子，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阮阮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过多的关注。当即，她走上前，拉着傅晏白的衣袖，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傅晏白也不说话，任由她拉着走。 再没有人关注之后，阮阮放开手中的衣袖，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却感觉手被另一双手包住，牵着。大而温暖的手，让她愣住了；回过神，她使劲，试图将那温暖驱逐。 坚定的力道没有丝毫的松动，一如他内心的想法。 她不会知道，他一直等在宿舍楼的楼下，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后面；她不会知道，他有多想上前告诉她让她别难过了。 他想上前给她个拥抱。 可他明白自己没有这个勇气，他怕她更加的难过，在宁阮阮的事情上，他一向小心翼翼。 两个人相牵着手，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看过各种不一样的风景。 两人默契的沉默，突然，阮阮说话。 她哭过，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鼻音，瓮瓮的说："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他偏头，温和的对她说，对她展开笑容。 "……好。"她愣了愣，才缓缓点头。 不开玩笑的说，傅晏白真是她认识时间最短却对她这样好的人。她忍不住想，若是当年，她先遇见的人是他，她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惨？ 大约是不会的吧。 随即，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皱起眉头，傅晏白只是宁西薄拜托照顾一下她的，她不能乱想。 彻底摒弃心里的杂念，阮阮才发现，傅晏白带她到了一家中餐店。 安安分分的等到饭菜上桌，傅晏白主动为她盛饭，递筷子。 阮阮愣愣的盯着一桌上满是清淡的饭菜，目光回到傅晏白的脸上。 突然，她就感觉到自己心中突然翻涌的情愫。 他很好看，不管是以往温文尔雅的笑着，还是现在没有表情的样子，都足以让人为之心动。 "吃饭吧。" 被他提醒，阮阮伸手接过，低声道谢。 傅晏白身子一僵。 "阮阮，其实，你不用对我说谢谢。一直以来，都是我心甘情愿。" 阮阮猛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对着他的眼睛，她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他的深情不再掩饰。 "我……"突然，她就紧张起来。 "没关系，先吃饭。"明白她的无措，也理解她的无措，他微微颌首，笑着说。 他微微笑没有任何怨怼的样子，真正的触动了阮阮，不敢再跟他对视，她低头吃饭，任由头发遮住脸庞，这个时候，她浑然不顾及。 见她只一心的扒碗里的白米饭，他心中泛起深深的后悔。 傅晏白，不是说好了再慢一点吗。可还是不小心打乱了脚步，伤害了她。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拿起公筷为她添了点菜。 阮阮一僵，傅晏白赶紧说："公筷，干净的。" "谢谢。"阮阮闷闷道谢。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对她扬起了微笑。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 经过这一个小时，阮阮将心情调整好，再次迈开步子，她感觉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一前一后的走在马路上，走在后面的傅晏白心中盘算着事情，右手自然放进裤带里，指尖突然感觉到锦绒的触感。 快走两步，赶上阮阮与她并肩行走。 "阮阮。"身边突然传来熟悉男音，阮阮习惯的应一声。 "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阮阮不解，偏头看他。 清凉傍晚里，她披着齐肩长发，朦朦胧胧的样子，让他心中狠狠一动，这个女孩，战斗力真是超强了啊，不用一兵一卒，就让他丢盔弃甲。 "跟我来。" 耳边热风拂过，手被熟悉的温度再次包围，阮阮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是真的心动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不曾说话，很快，阮阮就发现，傅晏白，好像是带她到了一座山上的寺庙。 远远隐约看见牌匾写着静安寺，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了撞钟的声音，空气里漂浮的香烛味，安慰了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 偏头，看到他清俊的侧脸，她想她有些明白他为何会带她来这里了。 要进寺庙，先要走过长长而有些陡峭的阶梯。 原本，在渐渐黑暗的环境里，她是有些害怕的，可这时，手放在他手心里时，她只觉得无比安心，像是只要有傅晏白，她都可以不用担心一样。 两人双手握着，默契的拾阶而上。 跨过高高的门槛，阮阮气喘吁吁的有些累；原本今天走的路就很多了，还走了如此陡峭的阶梯，想不累也有点难了。 "累了？"清凉的男声带着点点调侃。 阮阮回首，昏黄的光打在他眉目明朗五官精致的脸上，深邃的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蓦然，一丝电流通过的醉麻席卷整个身体，毫无征兆，她的脸红了个彻底。 慌忙转头，"不累。" 傅晏白盯着她泛着绯红的侧脸，心中压抑着的心情再也无法克制，他对她的爱和守望，早已经成为他多年以来最想去完成的事。宁乔今，不仅是他的梦想，更是他的志在必得。 晚风习习，阮阮与他并肩前行，轻微的风声里，缓缓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阮阮，我在等你。" 拂动的少女心，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冷淡自持。 "快走吧。" 不敢与他回应什么，她只好举步匆匆前进。 他也不着急，施然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相隔一尺。 捐了香油钱，拜了佛，散到静安寺最高的地方。 站到这没有什么建筑物遮挡的地方，风吹的频率更大了。 站在边上，繁华的S市夜晚的美丽一览无遗，红红绿绿的灯光，和时时闪烁的灯光，给这座百年古城更添了几分神秘的美丽。即使常来这座城市，她也从没有在如此夜里，观赏城市的夜景，这样，真是很好。 她尽情享受着，不知不觉，唇角微扬。 离她不远的傅晏白，并不欣赏其他，他眼里唯一的世界，只剩下她。 她的美好，从来都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眼里。他的眼里，对她的倾慕，一触即发。 远方传来梵音，让两人更加心安。 而心安之时，却被铃声打扰。 阮阮在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压住心中的不适，皱眉接起。 "什么事？"语气算不得好。 电话那头，传来宁西薄微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你管我。"她并不打算给他好语气。 "……"电话那头的多的人被她噎了一下，停顿了几秒，又说："阿姨问，这星期回来吗？" "嗯。"她敷衍的回答。 "……那，我先挂了。" "噢。" 在她打算挂电话时，突然从手机里听到他的声音，她听见他略带冷冽的声音，非常疲倦的说："阮阮，你不用那么勉强，也不用那么厌恶看到我，下个星期，我不会回去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回去。" 他的话，在她脆弱的心上，炸出了一朵花，她一直冷咧不已的心，被他几句话，蓦然给软化了几分。 "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 之后，电话挂断。 死死盯着屏幕的眼睛，倏然落下眼泪。 往事重提，有许多不敢触碰的伤痛，一直逃避着，却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