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足协大好人，谢天谢地谢亚龙
对于中国的体育媒体来说，德甲赛季开始前的这一个星期是他们最忙碌，也是最矛盾的时间。因为奥运会和德甲联赛都有值得关注的理由，尤其是德甲第一轮，这可是“中国德比”啊！ 霍芬海姆在第一轮比赛就遇到了科特布斯，对于德国人来说，这没什么稀奇的。但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是可以让他们炒作一番的。霍芬海姆有楚中天，科特布斯有邵佳一，两位中国国家队的队友在德甲第一轮就碰面，让中国媒体十分感兴趣。 另外一方面，在北京的奥运会也是举世瞩目的运动盛会，而且是报道的重点。 同时，作为群众基础最广泛，最受欢迎的运动项目足球来说，中国国奥队占据了主场之利，能够在奥运会上走多远，也是媒体和球迷们十分关心的。 别看平时那么多人骂中国足球，可是国奥队的第一场比赛工人体育场还是座无虚席的。可见足球在中国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只可惜那些去看球的中国球迷没有看到一场“计划中”的胜利，中国队没有击败据称是小组最弱的新西兰，反而直到第八十七分钟才扳平了比分，有点死里逃生的味道。 没有赢下新西兰，对于中国队来说，要想出线的话，下一场比赛就必须拿下。他们下一场的对手是比利时。 在奥运会前，媒体们分析认为比利时和中国队是在一个档次上的，也就是说这场比赛是势均力敌的较量。 可实际上呢？ 开场七分钟中国队的后防线就一片慌乱，丢了球。 第五十二分钟，中国队再遭打击。谭望嵩在中场一次拼抢中，毫无必要的伸脚飞踹对方球员，领到了红牌被直接驱逐出场。 比赛当天是八月十日，而德甲首轮是八月十五日，楚中天那时候还在霍芬海姆参加训练，后来他是在网上找了比赛录像来看的。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有些吃惊。因为他完全不明白谭望嵩这一脚有什么必要……首先那个球不是双方机会各一半的球，需要激烈拼抢才能够拿到控球权。其次，从谭望嵩的动作来看，也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抢球动作，倒更像是成龙、李连杰的电影。 如果谭望嵩不是比利时的卧底，楚中天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次犯规。 没过多久，国奥队的队长郑智又在比赛中和对手拼抢时，肘击对方球员被红牌罚下……楚中天对这个犯规还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对方手上也有拉扯动作，因为后卫的纠缠而导致拿球队员气愤不已，而挥肘打击的例子在世界足坛上屡见不鲜，曾经的巴西球星莱昂纳多就在94年世界杯上肘击对方球员，导致对方球员昏迷，而被红牌罚下，并且被国际足联禁止参加余下的全部世界杯比赛。所以这是一次正常范畴内的犯规。没什么好说的，郑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被罚下两个人的中国队已经没戏了。 这个时候球场看台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呼喊声：“谢亚龙下课！谢亚龙下课！” 这个呼喊声伴随着北京奥运会的足球比赛一直到结束，就连并非是中国队比赛的赛场上，都能够听到这样的呼喊声。也不知道球迷们纯粹是在恶搞呢，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毕竟谢亚龙的国奥队只给了他们三场这样的发泄机会，大部分人都还没过足骂中国足球的瘾。 当楚中天看完比赛录像之后，他接到了徐晓迪的电话。 “虽然没有入选国奥队，在当时让你的商业价值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现在看来，小楚，你这是赚了啊……如果你入选了国奥队，就凭着球队这种糟糕的表现，只怕你会受到更多的牵连，更大的影响。现在好了，不管国奥队踢的有多烂，和你都没关系！” “我可是在现场看的比赛哦！”徐晓迪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楚中天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他的情绪和往常不太一样。“花了几百块钱就他妈的看了这么一场垃圾比赛！我觉得最后一场比赛应该免费入场，但是我估计也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去的……不对！肯定爆满，因为大家都想去骂谢亚龙那个傻逼！我给你说，小楚，我都骂了哦！其实我是挺开心的……看到中国队失去了出线希望之后，因为谢亚龙那个傻逼的豪赌终于失败了，我很乐意看到他的失败，我现在真想看看他在主席台上的表情，哈哈！” 徐晓迪一会儿骂一会儿笑。 楚中天既不劝他，也不吭声，就在旁边倾听。他知道这是一个老球迷对中国足球失望之极下的反应。他会为中国足球这么多年浪费掉的时光而感到悲伤，也会为自己曾经对中国足球所寄托的希望感到愤怒。楚中天想他完全可以理解徐大哥的心理，一方面他肯定希望看到中国国奥队有出色的表现，否则他不会花几百块钱买票去现场看，只在电视机前看就行了。能够去现场看球的都是真正的铁杆球迷。另外一方面，他却对于球队已经注定的失败叫好，因为这就意味着谢亚龙和他的足协班子的日子会很难过……等谢亚龙下台之后，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为什么楚中天会理解呢，因为楚中天自己也有这样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希望看到国奥队发挥出色，一方面又不希望国奥队的胜利成为中国足协的遮羞布。就是带这样矛盾的心理，他看完了比赛的录像。 现在他可以不用矛盾了，因为中国队下一场比赛面对着强大的巴西国奥队，他们是注定要输的，而谢亚龙豪赌了几年的奥运会战略终于全面失败了。听听工人体育场看台上那震耳欲聋，清晰无比的吼声吧，谢亚龙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只是换了一个新领导上台，我们中国的足球依然好的了吗？ 这恐怕是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的猜想。 ※※※和比利时的比赛之后，中国足球迷的愤怒来了个大爆发。在网上随处可见声讨足协和谢亚龙，以及国奥队的帖子。 媒体们开始翻旧账——他们最擅长这个。在当初谢亚龙宣布球队大名单的时候，他们就把楚中天的问题暂时压了下来，现在终于可以派上了用场。于是尽管楚中天从来没有对国奥队的成绩发表过一个字的意见，他的名字也开始频频出现在各种报道和评论文章中。 不少人都认为如果当初将楚中天召入了国奥队，最起码不至于踢的这么狼狈，既输球又输人。说不定还真的有能力小组出线呢——当然了，前提是谢亚龙不要每场比赛都跑到更衣室里去取代主教练杜伊科维奇排兵布阵，更不要代主教练选择上场球员。这样的话，中国队说不定还有希望。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新闻稿子和评论文章来拷问谢亚龙。这一次他可别想再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了。而且媒体们不会再惧怕足协的封杀令，因为奥运会都踢成这个烂样了，报不报导有什么区别吗？不报导说不定还好一些，免得给中国人民添堵。 悲观者则认为不管楚中天在不在国奥队，对现实情况的帮助都不大。因为摊上一个喜欢“叉腰肌”的足协主席，实在是中国足球的不幸。就算楚中天入选了国奥队，也会因为叉腰肌练的还不够而无法进入主力阵容的。 更多的人则是在骂谢亚龙和郑智、谭望嵩，骂他们输球还输人，在全世界球迷面前丢尽了脸面。没有人骂他们丢了中国足球的脸，因为中国足球早就不要脸了，自然也不怕丢脸。 还有人号召大家最后一场小组赛一定要去现场看球，但他们不是去看比赛，也不是看巴西球星们的表演，而是为了去现场近距离骂一骂谢亚龙。“骂亚龙”已经成了北京奥运会上的一个新的体育竞技项目，比得是谁骂的声音最洪亮，谁骂的最持久，谁骂的最有创意，谁骂的最恶毒……※※※这些和楚中天都没关系，尽管在德国也有中国媒体跑来问他对国奥队的比赛怎么看。 楚中天实话实说：“我看了比赛录像，我觉得这真是一场悲剧……”多余的话他就不说了，毕竟他没有参加奥运会，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关于国奥队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 他更愿意向中国记者介绍自己在球队中的情况。 我和队友们的关系很好，不存在你们前段时间所说的矛盾啊……这里的球迷也很热情啊……我身体状况非常好啊……我当然希望参加联赛的第一轮啊……邵佳一？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场，来德国的时候我就和他通过电话，他很欢迎我来德甲踢球，我想我们有时间的话会聚一聚吧……这些和国奥队没关系，让人听了也不会心里甜添堵觉得憋屈的消息。 ※※※八月十三日是中国国奥队在奥运会上的最后一场比赛，他们迎战巴西。 中国队已经失去了晋级的希望，哪怕还有理论上的可能，放到中国队身上那也是毫无希望的。 有媒体讽刺说之前有人担心参加奥运会会让楚中天错过他在德甲的第一次“中国德比”，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中国国奥队完全有能力在德甲新赛季开始前就结束他们的奥运征程，楚中天绝对赶得上他的德甲第一轮比赛。 这场比赛，中国队毫不意外的输了个0:。国奥队此前选的三名超龄球员在本届奥运会上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说，还相继成了球队输球的罪人。 首先是郑智，一个冲动的肘击换来了一张红牌，是球队崩溃的元凶之一。接着是李玮峰，这位曾经的国内头号中后卫——也许现在也是？在罗纳尔迪尼奥助攻巴西队攻入首球之前，正是来自于李玮峰的传球失误。然后轮到了韩鹏，因为“人手不够”，而被拉到后卫线上来客串中后卫的他，一次拉人犯规给了巴西队进第二个球的机会。 而落选了国奥队的超龄球员楚中天刺客正在德国南部的霍芬海姆准备他的第一轮德甲比赛，远离了风暴漩涡。 这场比赛他连录像都没看，既然中国队已经失去了晋级的希望，那么他也就没期望可抱了。不过他知道徐晓迪是去现场了的，三张门票早就买好了，不去也是浪费。再说了，去了还可以现场骂骂谢亚龙，这可是难得骂国家干部而不会面临风险的机会啊，就算不看球，也可以去现场出气嘛。 房价太高了，买不起房子，骂谢亚龙；成天太宅了，找不到女人，骂谢亚龙；金融风暴，丢了工作，骂谢亚龙；路上钱包被偷了，手机被骗了，骂谢亚龙；早上没吃到豆浆油条，骂谢亚龙；昨天晚上做恶梦了，起来一天心情不好，骂谢亚龙……总之，谢亚龙和中国足协目前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让社会大众泄愤。 于是工人体育场的上空再次响起了球迷们震耳欲聋的吼声：“谢亚龙下课！”“谢亚龙傻逼！”“中国足协解散！”“足协我**！” 而在球迷们的怒吼声中，谢亚龙站在主席台上，本来就很稀少的头发被吹散了，他的表情更是如魔似幻，风中凌乱。作为一个赌徒，他上任四年来，没有为中国足球的前进做出任何贡献，倒是在中国足球的破坏上功勋卓著，2004年中国队冲击德国世界杯失败，那是他上任第一年，人们本以为这是中国足球的最低谷了，但是经历了200年亚洲杯和2008年奥运会之后，谢亚龙告诉大家：“不！中国足球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最低谷？我们才刚下落呢！” 上任前他被人称为“清官”，一度被大家寄予厚望，但现在善于开会和讲故事的他却成了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打算为中国足球做什么实事，上任之初他就对总局领导说了“只干四年”，所以中国足球的远景规划，未来发展，这些事情统统不是他考虑的，他只需要豪赌奥运会就行了。效法前任阎世铎，阎世铎豪赌世界杯赌成功了，他也希望赌奥运能够赌成功。 哪想到，被他忽略了的足球规律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足球世界不乏赌徒，但那些都是深知游戏规则的赌徒，你一个连游戏规则都不知道的傻老帽来凑什么热闹？ 男子告别了奥运会，拿到了一分，进了一个球，也算是开创了新历史。足协现在还有最后一块遮羞布，那就是曾经被捧上了天，现在的境遇和中国男足也差不多的女足，他们已经从小组赛中杀出了重围，四分之一决赛面临着日本女足。以前的中国女足是根本不将日本队放在眼里的，但是如今的日本女足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强敌。不是日本女足进步了，而是中国女足退步了。 媒体们还在翻旧账，谢亚龙则嘴硬，将责任推给了主教练杜伊科维奇，声称国奥成绩不好那是因为杜伊科维奇不懂训练。这又引发了媒体和网络上的一片声讨。 大家纷纷表示这里有实在是太好笑了，国际足联技术委员会在德国世界杯上评选出的十大名帅之一的杜伊科维奇怎么可能不懂训练？更不要提大赛之前，你谢亚龙完全就剥夺了人家的指挥权，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球员挑选，全都是足协说了算，人家有什么责任？ ※※※国内的破事和楚中天没什么关系，国奥的比赛既然结束了，他对奥运会的关注就低了很多。现在距离第一轮比赛仅仅只有两天时间了。 另外一些中国媒体本来还打算在国奥失败之后，热炒一下在德甲的“中国德比”，让球迷们转移兴趣的。哪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让科特布斯主教练博杨.普拉什尼卡给打得粉碎。 在提前一天公布的本场比赛大名单中，邵佳一的名字根本就不在其中。 少了一方，“中国德比”打不成了。 不过中国媒体们没有气馁，因为没了邵佳一，还有一个在霍芬海姆铁定打主力的楚中天呢！ 有报纸的德甲新赛季展望文章中提到了霍芬海姆，对国内足球颇有怨气的样子：“德甲新赛季即将开始，之前对于我们来说很陌生的霍芬海姆却注定将在新赛季成为中国球迷的主队。为什么？因为在中国国奥队令人耻辱的输掉奥运会豪赌之后，也就只有楚中天还能够带给我们一丝安慰了，我都不敢说‘希望’，因为一个楚中天是根本不可能给中国足球带来任何希望的。所以请欣赏他在德甲中的比赛吧，记得，只欣赏就好了，别期待……” 还没有媒体提及了霍芬海姆和中国足球的旧事：“……如果本赛季霍芬海姆能够最终保级，迪特马.霍普先生应该首先感谢中国足协，因为正是他们的两次决定，才一手造就了如今的霍芬海姆。 最初兰尼克刚刚从沙尔克04辞职，他接到了多家俱乐部的邀请，其中就有霍芬海姆，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当时他也接到了中国足协的邀请，兰尼克本人也对执教中国国奥队表示了兴趣，并且表示个人待遇什么的都好说，他愿意签字。可是中国足协却没有选择兰尼克，而是选了更听话的杜伊科维奇。如果当初中国足协选择了兰尼克，可能就没有两年三级跳的霍芬海姆了。 另外一件事情则是足协没有将楚中天选入国奥队，这帮助楚中天在整个七月份都不受干扰地和球队在奥地利集训，适应球队，增加和队友们的默契程度。如果新赛季楚中天在霍芬海姆表现良好，那么一定是因为足协英明地给了他这么充裕的时间……所以谢天谢地谢亚龙，以谢亚龙为首的中国足协领导班子们，你真是天底下最无私最助人为乐的大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