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迎战
“三打一,只要不怂包,用牙咬也咬死了!”胡飞雄不屑道,“这六七百又不是鞑子,哪来那么高战力?再说了,你当这大半年的训练是白给的?别说新丁,就是那些个三天只训半天的青壮也比他们强多了……多好的机会,让新丁见见血,又是在自家老窝开战,伤了直接抬下去……用夫人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对!死亡率降到最低!” “开玩笑吧?还死亡率!”谢春江不自然道,“你们方家的新式盔甲就连老子亲自砍都得用个六成力才能砍开,这还得不心疼我这祖传金刀!哪是那些个阿猫阿狗随随便便能砍开的?除非他们的家伙跟你们老方家一样,都他娘的用斧头!” “你先让庄子上的庄头们把青壮们组织起来,按照之前的训练,各自到岗哨上去,作坊那边我去通知,”胡飞雄盘算了一下道,“至于新丁那边,我带五百,埋伏在庄子和作坊中间的位置上,等这帮杂碎攻庄失败之后趁机掩杀;余下的一千五你带着从苇荡这边迂回到他们侧后,等他们溃退的时候以鹤翼阵从他们背后围上来,不放过一个……” 谢春江诧异地看了胡飞雄一眼:“怎么?不用火铳?” 胡飞雄道:“送死的杂碎太少,我怕几轮火铳下来就只能收尸了……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如让新丁们真刀真枪地砍上一回,免得以后上了战场还心存侥幸。” 谢春江这回没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不情愿道:“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件事儿,还让你打头阵老子捡漏……下回可不带这样儿的啊……” 胡飞雄笑着拍了拍谢春江的肩膀道:“你可是刘家陆战队的一把手,这一仗就让咱这支新军练练手……唉,对了,咱练的叫什么来的……海军陆战队!你迂回过去的时候别忘了支应人练一练武装泅渡,把他们的船给搞掉……恩?” “行!”谢春江点点头,带着几个侦察兵去了。 事态的发展完全在之前所有的预料范围之内。方家在酱菜行业第一个“先手”使得盐商们经营的铁桶江山被豁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一开始的时候,盐商们还想着用点儿下毒栽赃手段搞定崇明的低价酱菜,但是失败。崇明的报复是空前的。紧跟着酱菜“出山”的则是崇明自制的酱油以及各式酱料。 把崇明产的玩意儿称之为酱油实在是抬举方涛了。崇明的酱油压根儿就是买来的酱油加上水然后猛掺盐勾兑成的低价酱油,若是放在现代超市里头算是标准的劣质产品,可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娘的够咸,这种低价的酱油立刻冲击了一般民用盐的市场,而且大获全胜。兜里紧张的百姓们没理由不去买比官盐价低了好多的“加料”酱油吧?而盐商们从政策角度上依然拿这种营销方式没辙:人家卖的是酱油又不是盐,不算贩卖私盐。 随之而来的第二波报复则是各种口味独特的高档酱料,一下子就占领了扬州及附近州县的饭馆酒楼。这种酱料的汤底用的是海鱼江鲜的骨配上冬笋香菇熬成了高汤,再佐以各种香料配制成口味各异的酱料。在没有味精的年代里,这种酱料一面世就受到几乎所有酒楼的追捧。除了几个遵循传统手艺的酒楼之外,几乎所有的酒楼掌柜在厨子们试用了一坛这样的酱料之后就立刻拍板下了全年的订单。 盐商们这一下有些坐不住了,虽说扬州与天下相比,小得不能再小;天下间除了扬州的淮盐之外还有其他的盐产地,可各地的盐商都个各顾各的,扬州盐商也有自己的销售地盘,崇明岛专打擦边球的组合拳一出手,直接让盐商们吃了瘪。 盐商背后的官府也没辙,盐税、铁税、茶税,能收的都收了,若是再收酱油税,真是逼反的节奏啊!别说扬州没这成例,历代朝廷都认为酱油的税已经包括在盐税里头了,不必重复收,所以连历史依据都找不到;而大明一代,营业税则更是个笑话。从朱元璋时候起,商业税也就是三十税一,后来还一降再降,再后来为了表示不盘剥百姓,基本成了爱收不收,爱交不交。要命的。 才第一回合的交锋,扬州盐商就在措手不及之下全面吃瘪,淮盐的销量短时间内一下子就跌了三成开外,而且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为了保证利润和尊严,盐商们又不愿与崇明的酱菜继续打价格战;同时,盐,这一重要物资除了盐商本人之外,幕后还有无数大佬,贸然打价格战这么重要的事情牵扯太多,等上头同意了,这边早完蛋了。所以,盐商们决定来一次狠的,反正这活儿大伙儿都轻车熟路。 在盐商们看来,方涛这小子能混成这样,无非也是在京城有人撑腰,可扬州不是京城,你小子就算再聪明也别想翻出能耐来。你不是有钱么?不是能从南洋调粮么?你当扬州容得下你这么折腾?扬州盐商手下最多的不是银子,而是人!是那些遍布各条道路查禁私盐的盐丁! 盐丁们名义上是官府的人,实际上都是盐商们出钱养着。查禁私盐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维持行业垄断,如今盐商的行业被方家的擦边球打得溃不成军,养着的这些盐丁也就只能从法律之外寻找解决方案了。 于是,先期一部分盐丁乔装之下潜入苏松,一部分盐丁则乘船直接抄崇明酱菜的老巢,大部分的盐丁则和扬州的地痞流氓们一起,准备在扬州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官府方面全都打点妥当,就差开动。 这一波来的是整数七百人,钢刺腰刀铁尺一应俱全,其中还有十来个带队的武师。每个人都自信满满,总觉得不就是些个作坊工匠么?那个姓方是是个百户,听说人都被带到苏松去了,这片地方现在就是个被扒光的娘们儿,只要拿下,里面的财物自取! 七百人将船划入苇荡涉水上岸,在苇荡中悄悄潜行,摸到苇荡边上朝外看时候,发现大片的田地一片郁郁葱葱,远处预留的草甸上居然还放养着牛羊。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是,田地和草甸上都没有人,显得有些异常。东边不远处就是一片片整齐的房屋,因为距离很近,依稀都能听到里面叮当作响的铁锤声。巨大的水车转动不已,发出“支支扭扭”的声响。 没有太多的踌躇和犹豫,盐丁们决定先拿下靠得最近的工坊。在潜意识里,工坊每天都会有货物进出,有货物进出,自然有少不了银钱做交易,拿下这里的收获肯定比存粮的庄子要大。领头的武师还没来得及下令,这边的盐丁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一窝蜂地冲了出去,直扑作坊。
冲出去几十步,工坊区域里头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领头的武师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想要招呼手下赶快撤下来。可惜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工坊的墙头已经响起了零星的火铳声。 “X,有埋伏!”“上当了!有鸟铳!” 埋伏在不远处的胡飞雄听得直翻白眼: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当场溃败,他是交待了又交待,不准排枪轮射,只准零星开枪练准头玩儿,顺便再试一试方家学堂里头未满十四岁的孩子们训练时用的各种玩具。 枪声响起时,冲在最前面的盐丁也就倒下了四五个,而且都不是当场击毙。但是盐丁们被突如其来的火铳声吓了一跳,攻势一滞之后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枪声响过之后,接着发生的事情给了盐丁们莫大的勇气。 距离围墙较近的盐丁先是听见“绷!”地一声,弓弦的声响,随后就是几十支箭飞了出来,稀稀拉拉地斜插入土里,不凑巧的事,有些竹箭飞到半途居然失了力道,慢慢悠悠地摔落到地面。 这一下盐丁们乐了:尼玛都这些玩意儿谁怕啊!于是又鼓足勇气一拥而上。上苍在造人的时候给了人如此这般许许多多的优缺点,某一种缺点集中爆发在某一个群体中的时候特别有意思。这世上总少不了这种人,当灾害到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保命、逃命,当然,这是大多数正常人都会有的正常想法。 不过在这种正常想法之后,人们的选择往往出现分歧:逃无可逃时,有人选择抗争,有人选择麻木地引颈就戮,有人选择摇尾乞怜。如果说这也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正常选择的话,那么有一种就不太正常了。 这些人当狗的时候,不管好坏不论是非,只要眼前是rou,都会血淋淋地咬上一口,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时,他们的手段比鞑子还狠;面对强者面对鞑子的时候,他们要么又如狗一般投靠新主子,要么麻木地等待砍头的刀子。 在盐丁们眼里,眼前这片作坊将会是自己发财和暴富的机会,至于里面的人还需不需要当作人,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