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零 关门（七）
月8曰下午点，多云。 西南太平洋，诺福克岛外海80公里。 一架如独木舟般的上单翼蜂鸟长程侦察机在云层中忽隐忽现，这种四人座，体型粗壮，全部用轻木制造，拥有2500公里航程的飞机在南美航线重启，大量囤积在厄瓜多尔的轻木源源不断运回国内后，不仅延伸出了空军侦察型，更已经成为了海空军的宠儿，根据今年的生产计划，两军就至少要装备超过500架。 虽然不像战斗机和攻击机飞行员那么风光，但薛伟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每小时400公里的速度，超过万米的升限，加上超长的航程，蜂鸟和它的名字根本不符，反而更像是翱翔在天际的苍鹰，即使遇上了自家的大黄蜂，也不用太担心安全。 窗外，白云如棉絮般飘过，一朵朵、一团团，让人仿佛感觉触摸到了天堂，但对麻雀6号机组成员来说，他们不相信天堂，更愿意把这里称为九霄云巅。 属于所有华人的九霄云巅。 后座上两位侦查瞭望手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海面的时候还不忘互相调侃几句，绝无仅有的超长续航力，也意味着长时间的疲劳飞行，有时候甚至要连续飞上六七个小时，幸好飞机内有4位机组成员，也不算太寂寞。 “老三，你说将来咱们死了，是下十八层阎罗殿呢？还是也像洋人说的那样到这种地方来？” “屁话，玉皇大帝能住这破地方？我告诉你，那得是九霄之上，那时咱就成了天上的星斗，天天闪着光，让洋毛子到了天堂也得仰着头看，这他娘的才够味！” “说得好，让他们下辈子投胎了都得歪脖子病。” “哈哈。” 薛伟听着副机长和身后两位机组伙伴的话，也是嘴角含笑，不过想想如果白人口中的天堂真是这个样子，恐怕也实在是无趣的很，因为自己天天看着呢，所以还不如去阎罗殿走一遭，起码也能和阎王混个脸熟不是。 保持高度紧贴着云层后，薛伟看了看表，时间让他嘴角的笑容逐渐隐去，不仅仅因为再有两个多小时海上能见度就会下降，而且油量也已经不多，如果再不能找到电报上说丢失目标的那几艘军舰，今天就要白费了。 根据第三特混舰队发来的电报说，昨夜澳大利亚大舰队反复分兵后，使得潜艇和几艘追踪的侦查舰来不及跟踪，等到早上才发现有15艘舰船脱离了视线，其中还包括了8艘至关重要的主力战列舰。 为了找到这些家伙，麻雀6号和其它架从突击者号训练母舰起飞的伙伴一起被撒到了这片海域，但要在大海上找到一支航行的舰队可不简单，指挥部只能根据昨晚对方的航速大致推算出一个区域，可那也是数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海域。 作为帝国最早的艘训练母舰，突击者号和两艘姊妹舰在开战之初的帝国保卫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但由于是改装而来，在新式母舰源源不断加入海军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它担负一线作战任务。 原本它和同伴一起作为训练母舰留在了国内，但因为帝国在这一带缺乏基地，直到最近才拿下了维拉港，但维拉港又距离较远，无法覆盖整个东澳和新西兰，于是艘训练母舰就开始被派往了这片海域，麻雀6号也跟随母舰一起被部署到了这里，作为海军侦查力量的补充。 说实话，没有比训练母舰更适合的侦查力量了，它们本身就拥有25节左右的航速，航程也有4000海里，以维拉港为基地基本可以覆盖整个东澳和新西兰海域，而且普通军舰根本追不上，加上执行侦察任务时可以携带8架蜂鸟长程水上侦察机、6架大黄蜂和6架龙牙鱼雷攻击机，即使遇上了速度快的小型军舰，也足以靠自身实力逃走。 不过这也带来了麻烦，因为航母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两艘驱逐舰护航，在海上目标小，所以遇到能见度差的时候，长距离飞行仅靠无线电导航很容易迷航。 两台引擎在头顶上嗡嗡作响，螺旋桨将云雾搅破，在机身后形成了一道淡白色的云雾带，当然这一切只能从反光镜中看到。 “队长，是不是。”副机长看完表后，也开始担心燃油。 “我知道，再往前搜索0分钟，如果还没有发现就回去。” “好嘞。”副机长扭过头，笑着说道：“老三，这回你可要把眼睛瞪大了，别像上次似的，漏了那艘巡洋舰。” “副队你放心吧，这几天我天天喝半瓶鱼肝油，眼睛好使着呢！” 外号老三的瞭望手才说完，副机长顿时张大嘴巴，一拍额头，哀嚎道：“半瓶？你他娘的，糟蹋了！” 薛伟也笑了起来，鱼肝油可是高档货，军队也是配额供应，像他这种飞行员每月才一小瓶，所以也就是每天喝那么几滴而已，这家伙倒好，每天半瓶！真够奢侈的。 “不对啊，老三，你和我们一样，每月就那么一小瓶，难不成杨医官是你家亲戚？”另一位机组成员诧异道：“没听说啊。” 老三挠挠头，半晌后才傻笑着支支吾吾道：“其实以前发的我都没喝，原想着带回家给咱妹，她现在正上大学呢，需要营养，没想到上次，呵呵。” 薛伟知道，上回在进攻新赫布里底群岛时，老三漏了一艘巡洋舰，结果被人家差点窜到了登陆场，幸好海面的潜艇发现才通知了自己才追上，虽然那天天气很差不能怪他，上面也没追究责任，可他就是觉得是自己没看清楚，一直心里有疙瘩，所以才狠下心把省了一年多，配给大家保护眼睛的鱼肝油当水喝了。 “老三，我哪里还有几瓶，一会你拿回去给你妹捎上。” “我也有，反正我也喝不惯这个味道，听说这东西对眼睛最好了，而且现在打仗，国内也难买到，你也一起带回去吧。” “呵呵，不用不用。” “别客气，不是给你的，是给咱meimei的，她上大学读书费眼睛，正好需要，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要不等你妹毕业了，给我介绍介绍？！” “机长，你能开下舱门吗？” “哈哈。” 轻快的笑声中，薛伟再次看了看表，刚准备回航时，身后连说话时都拿着望远镜的老三突然大喊了起来：“队长，三点钟，2架双翼机！” 薛伟连忙看去，只见到远处两个黑点正在迅速靠近，连忙大喊了起来：“大家坐好了，老三，确定飞机类型。” “像是骆驼，不，肯定是骆驼！队长，他们发现我们了。” “放心，它们追不上我们。”几乎在老三确认的同时，薛伟就知道遇上了军舰了，因为只有英美刚开始装备的骆驼F2海军型才能来到这里，所以立刻喊道：“飞机交给我，大家注意搜索海面，这回可要看仔细了。”说完，立刻一拨艹纵杆，迎头便冲向了那两架骆驼。 骆驼F2海军型双翼机速度只有每小时200公里，可蜂鸟全速时却可以高达400公里，所以等到快接近时，薛伟立刻一偏机身，还没等两架骆驼作出拦截动作，就已经驾机冲了过去，向它们身后飞去。 似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两架骆驼尽管速度不行，但还是跟在屁股后面狂追不舍，飞行了15分钟后，陡然跃出海平面的黑色烟柱让老三猛然兴奋了起来。 “队长，那边。” 顺着老三的手指，薛伟也看到了烟柱，所以不容分说就开始下降高度。 片刻后，一支舰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老三看到，数架骆驼F2正在从一艘母舰上起飞冲来，旁边其它军舰上也是如临大敌，机枪大炮纷纷开始旋转。 “伊利诺伊，我看到了2艘老伊利诺伊级。” “海王星，是英国海王星号！” “确认，美国奥马哈级轻巡洋舰艘。” “确认。” “小心，五点钟，架骆驼！” “哒哒哒。” “抓稳，抓稳了，我要加速摆脱他们。” “队长，数量不对，有几艘怎么看不到？” “那我飞低点，再绕几圈。” “小心，11点，巡洋舰速射炮。” “知道，都给我瞪大了眼睛，一定要数清，艹你姥姥，打我！联络母舰，报告，发现部分丢失舰队，正在详细清点，位置，诺福克岛以东850公里，南纬。” “呼叫，麻雀6号呼叫，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收到，鸟巢收到。” “队长，他们开始转舵了，方向西南。” “麻雀6号报告，位置。” =======“老肖，侦查机发现了，在诺福克岛以东850公里，距离我们大约20海里，发现时航向朝北，似乎准备去斐济群岛，不过目前已经转向了东北。” 拿着刚收到的电报，李鼎新走到了肖天志身旁，两人是多年老搭档了，自从他这位原北洋定远副舰长抵达琉球后，两人就开始共事，所以很熟悉肖天志的脾气，点出了大概位置后，立刻沉声继续说道：“根据初步侦查，只有1艘海王星和2艘老伊利诺伊级，并没有发现特拉华和柏勒洛丰，而且我核对了目前在监视中的全部舰船数量，还少了4艘巡洋舰和全部5艘级驱逐舰。” “哦？！”肖天志的眼中陡然炸开了寒光：“确认了？” “确定了，飞行员很肯定它们不在阵中！”李鼎新手指在海图上绕了个圈，说道：“根据速度判断，这5艘主力战列舰应该还在这160海里圈子内，我已经命令侦察机扩大搜索，不过时间。” 肖天志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是下午点了，也就是说在晚上之前找到这消失的5艘战列舰已经不太可能。 如果再过一夜的话，搜索难度将比现在扩大几十倍，自己能够调动的所有蜂鸟也不过20多架，根本不可能搜索那么大范围，所以现在必须立刻确定搜索方位才行。 可这样做的前提就是，必须要知道克拉克斯顿的目标到底是那里，是努美阿还是其他地方，而且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5艘主力舰才是他抛出的真正杀招。 “战列舰编队目前在拉乌尔岛，距离最近的一支敌舰队才120海里，要不让他们出动先打打，把克拉克斯顿逼出来？”李鼎新建议道。 “不。”肖天志一摆手否决了建议，克拉克斯顿利用分兵搅乱自己的视线，又利用老式战列舰当诱饵，自己同样明摆着用2艘母舰来吓人，如果让战列舰去拦截它们，先不说对付那么多散布在数百海里范围内的舰队会多么麻烦，而且如果把他们吓得四散跑掉，尤其是那几艘“消失”的主力舰也一起逃跑，再追就麻烦了。 所以现在要确定的不是追上去一阵狂打，而是需要确定他们的目标！ 想到这里，肖天志立刻看着李鼎新问道：“你猜猜，他们到底是支援努美阿，还是准备离开？” “进攻努美阿可能很大，5艘战列舰虽然可以做一番事情了，但英美现在都怕我们的飞机，而且我问了第二特混舰队，陆战队两个团已经登上了努美阿港，所以即使他们即使得手收获也不会很大，还很有可能被我们缠住。” 李鼎新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从航向来看，他们正对着斐济群岛，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离开。” “是吗？” 肖天志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海图，目光缓缓停留在了努美阿以北50海里的维拉港上，那里现在是帝国在西南太平洋最远端的临时基地，也是进攻努美阿的大本营，克拉克斯顿会不会选择哪里呢？ 不过要想越过努美阿外围，深入到维拉港，这家伙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一点不像他之前小心谨慎近乎保守的风格啊！ 克拉克斯顿真有那么大胆？ 而且就算他能炮击维拉港，之后呢？难道顺着新赫布里底群岛一路杀回美国西海岸？或者直冲所罗门群岛去拉包尔和大夏？ 开玩笑嘛！ 且不说这一路上有多少军舰在等他，就算他运气好到天上，5艘战列舰的续航力也不够。 所以，他们袭击完毕后肯定还要回头，汇合目前分散的主力舰队，因为他们的续航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横渡南美或者非洲。 这样来看，克拉克斯顿根本就没打算逃走，所以印度大舰队才没有配合一起行动，但既然不逃，他出来又准备去哪里呢？ 肖天志目光寻找，现在的西南太平洋供那么大一支舰队驻锚的地方可不多，或者干脆说只有一个！ 新西兰！ “克拉克斯顿准备去新西兰！” “去新西兰？” “是的，你看，背靠澳大利亚的悉尼港环境是很好，但只有一个入海口，如果继续停泊在那里，就是死地一个，这点克拉克斯顿肯定清楚。 他也肯定知道我们的目的，所以起锚离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的舰队在一天，我们就不敢全心全意的登陆东澳。 所以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关键的一步！ 从环境来看，新西兰是大岛，又不乏食物和资源，封锁起来比努美阿这种小岛困难多了，四面都可以活动，这就等于加大了舰队活动范围，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甚至可以躲进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中。” “可是他退就退吧，为何要来努美阿呢？看你刚才的眼神，难不成还怀疑他去维拉港？”李鼎新不解道。 “这也是我之前觉得奇怪的，但现在想来，他这是不得不打，如果不派舰队来做做样子，努美阿守军就会失去信心，要不了半个月就是我们的了，所以他这是必须来，不仅要给努美阿守军信心，也是给澳大利亚驻军信心，要不然他拍拍屁股跑了，把澳大利亚东海岸全部空出来，这个责任谁承担？” 所以他才会佯装进攻，然后以退为进，告诉国内他打了，但是没打过，这样才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舰队撤到新西兰，只要保住了舰队，我们就无法安心登陆东澳，就必须依靠陆军从西往东一点点啃，那样年底前就根本不可能拿下整个澳大利亚。 甚至明年上半年都办不到！这样就完成了拖延我们脚步，为协约争取时间的目的。” “嘶。”听完分析后，李鼎新也倒吸了口冷气，有些诧异道：“这不像是克拉克斯顿的心思啊，难道是西摩尔？” 肖天志也皱起了眉头：“这也是我奇怪的，克拉克斯顿一向以小心谨慎著称，西摩尔死里逃生肯定也不敢定下这么拼命的计划，所以，我怀疑还有个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肖天志忽然勾起了嘴角，手指点在了一个地方后，缓缓道：“我老肖别的本事没有，不过比耐姓嘛，呵呵，所以我们不回维拉港，也不去斐济，就在这里等他！” “在这里等？”李鼎新先是愣了一下，但等看到肖天志的手指后，脸上陡然闪过一丝喜色，点点头：“我明白了。” “命令战列舰编队立刻向斐济群岛运动，不管克拉克斯顿去努美阿还是打维拉港，回来都必须走这里！那我们就在这里先给他一个惊喜，看他还怎么玩花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