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州飘摇 第九章 塌前问军争执起
第四卷神州飘摇第九章塌前问军争执起 咸丰这么一倒可吓坏了所有人,幸好太医来得及时,半个时辰后,被抬回乾清宫的咸丰在救治中总算缓缓转醒。 “传旨……速招僧王入京!” 这是咸丰睁开眼后说的一句话,由于身体虚弱,又加上气急攻心吐了血,朝中众人只能守在殿外,忐忑不安地等待僧格林沁回来。 僧格林沁驻扎在密云,等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时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了。 这位大名鼎鼎的僧王,和珅还是第一次直接和他打交道,只见此人年近中旬,方脸长须,面目坚毅,行起路来虎步鹰扬,全身上下透露出彪悍之气,的确是位勇武异常的蒙古王爷。 “皇上现在如何了?”僧格林沁身上胄甲不卸,下马后直入紫禁城,见乾清宫外守着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大声就向众人问道。 “僧王,您可来了!”肃顺连忙迎了过去,焦急万分地拉着他的手:“南面传来消息,前日两大营被长毛所破,琦善阵亡,向荣重伤,皇上一急之下吐了血,一直在等您呢……。” “表哥,皇上他……。”奕訢红肿着眼,紧追肃顺其后也赶了过来。 僧格林沁面目凝重地向他们点点头,随后摔开肃顺的走大步就向殿中走去,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向肃顺说道:“肃中堂,皇上应该不会有事。这么多人围在此也无济于事,依本王看,还是让他们先都散了吧。” 肃顺虽然是首席军机,但僧王与咸丰的关系也是他不能比地,如果说咸丰能够真正信任一个人的话,也只有这位僧王了。 的确如僧格林沁所言,这么多朝臣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除留下各部堂官,军机大臣与几个王爷外。肃顺按着僧格林沁把他们都打发了回去,随后几人期盼着瞧着宫中,静侯里面的消息。 僧格林沁进去没多久,就有太监传旨让肃顺、郑亲王瑞华、恭亲王奕訢还有和珅等几个朝中重臣进殿。 咸丰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暖阁中,面色潮红透着一丝青灰,手里捏着一条丝巾不住咳嗽。皇后钮钴碌氏与兰贵妃红着眼在两旁伺候着,僧格林沁大刀金马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正与他不知在说些什么。 “奴才给皇上……请安……。”众人进来齐齐跪下,带着哭音向咸丰磕头,更有几个泪流满面,要不是强捺着心情,差一点儿就放声大哭了出来。 “都起来吧……。”咸丰微微抬了抬手,向兰贵妃使了个眼神,兰贵妃连忙差着几名小太监搬了些椅子过来,让他们一一坐下。 “长毛破两大营。直隶已无险可守,尔等都是重臣,眼下如何处置还要靠尔等齐心协力才是……。” 异常吃力地说完这句话,咸丰剧烈地咳嗽了半响,兰贵妃连忙喂了他几口参汤这才缓过气来。咸丰黯然地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兰贵妃。又向和珅他们指了指,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放下汤盏,兰贵妃先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说道:“各位王爷、中堂,皇上体弱不方便说话,本宫就代皇上说几句……。” 说到这,她话顿了顿,见众人没有反对,这才继续说道:“皇上的意思是长毛攻破两大营,形势危急。各位王爷、中堂都是朝中重臣。此时帮皇上想个法子,尽快拿个主意。僧王今日也在。大家就在皇上商谈一下吧。” 僧格林沁第一个开口道:“回皇上,娘娘地话。奴才准备明日就回蒙古一趟,集合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蒙古诸王劲旅,加上密云五千铁骑,先设防紫荆关,保住京城要地,随后延道而下天津,再与长毛决一雌雄!” 兰贵妃谨慎地问道:“集合的蒙古诸王劲旅,僧王估计能带来多少?” 僧格林沁想了想,回道:“大约在五千骑左右,加上密云现有铁骑之数,可过一万骑。” 兰贵妃秀眉微皱,有些担心地说道:“此次长毛声势浩大,听报足有十万大兵,僧王虽然武勇,但如果以一击十,这……。” “娘娘不必担心,长毛只不过是些拿锄头种地地泥腿子罢了,他们哪里懂什么打仗?别说是区区十万人,就是再来一些,小王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僧格林沁神态居傲,抚须大笑道,似乎那些太平军在他眼中犹如泥糊纸扎一般,根本不值得一提。 “僧王武勇名扬四海,本宫虽在宫里也常有耳闻。但今日之事不比往常,长毛既然能一举攻破两大营,定有些能耐,何况此次北攻贼首又是石达开,听闻这石达开乃长毛军中第一名将,以本宫所见,还是小心些为好。” 僧格林沁见兰贵妃如此小心谨慎,似乎有些不悦,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就向咸丰当头跪下,大声道:“皇上!我僧格林沁愿立军令状,不破长毛,甘愿拿头来见!” 僧格林沁的桀骜不训与他目空一切的态度,让兰贵妃差一点儿就下不了台,秀目微结,面带怒色,盯着僧格林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国……国之大事,需……谨慎……议……议……。”咸丰虽病,但脑子还清醒,僧格林沁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比太平军少了许多,要想用一万破十万根本就没多少把握,如果僧格林沁也败了,太平军在直隶再无对手,长驱直入下,大清就要亡与斯。 “皇上,娘娘。奴才有话要说。”肃顺见他们僵持不下,连忙出来打圆场。 “肃中堂请讲。”兰贵妃连忙点头。 肃顺先瞧了一眼僧格林沁,这才说道:“僧王武勇无敌,长毛是万万抵挡不了的。但毕竟以一对十,人数还是少了些,如果一旦战线拉长,以长毛习气定会四处流串。更难以一攻而定。以奴才愚见,可由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协同作战。再调察哈尔各处官兵,统归僧王之下。” 兰贵妃想了想,喜道:“肃中堂这主意好,但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全出京城,京城防务由何处负责呢?” “步军统领衙门不动,京城当万无一失。” 兰贵妃犹豫地回头看了咸丰一眼,咸丰此时也睁着眼在默想。考虑了半天摇了摇头。 “一旦密云驻军调走,光靠京城中步军统领衙门防卫力量有显不足,万一长毛绕道攻击京城怎么办?”兰贵妃很快就明白了咸丰地意思,替他把话问了出来。 “以奴才看,此事可能性极乎其微,如不调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前线力量就会不足啊!” 肃顺的话也有道理,两大营一破。直隶如今险象环生,各地官兵除了在北京的这些营能调用外,根本就抽不出多地力量来。 僧格林沁早就按捺不住了,见他们小瞧自己,连忙抢过话去说道:“既然觉得调各营会影响京城防御,那就索性不用征调。小王看。这些营根本就没多少用处,以我一万蒙古铁骑威力,踏平这些区区长毛算得了什么?” 肃顺听的恨不能骂上僧格林沁几句,这个只知道冲杀的蒙古匹夫自仗身份和武勇,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自己明明是替他着想,反而被他一起讽刺了进去,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但是,顾虑到僧格林沁的身份,肃顺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而且这次战事关系到国家地命运。作为首席军机大臣。他该忍还是得忍,耐着性子细细向咸丰与僧格林沁作了解释。强调自己的意见。 还是和刚才一样,事情又陷入僵局,咸丰优柔寡断地性格一览无余,他既担心僧格林沁的骑兵抵挡不住太平军地大军,又怕调走各营使京城受到攻击,两难之下,整件事又回到了。 “恭王爷,你有什么主意?”兰贵妃这时候只能求助别人,在这里的人中除了僧格林沁与肃顺外,就恭亲王奕訢地位最尊贵了。
“臣弟在想,是否可以调一半营随僧王南下,留一半用来守卫京城呢?”奕訢小心翼翼地答道。 “一半?就是全调也不及长毛一半兵力,光调一半又有何用?”肃顺不满地在旁责问道。 但僧格林沁却不这么看,他的心里早就沸腾已久,恨不得马上骑上马与太平军嘶杀一场。本来他就对自己的蒙古骑兵信心十足,根本就不在乎调什么各营。听奕訢这么一说,他立即举双手赞同。 这时候,咸丰还在犹豫,特别是肃顺说的那些道理把他地心搅得如同乱麻,迟迟下不了决心。 和珅冷眼旁观多时,终于开口道:“皇上,奴才有话说。” “于中堂,你有什么好主意?”兰贵妃一直在暗中留意和珅,要不是出于顾虑不方便直接点他名地话,早就开口询问了,现在见他主动说话,连忙问道。 “以奴才之见,恭亲王的主意或者可行……。” “于景和!别以为你在江南打了几仗就懂得用兵!如此战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肃顺给僧格林沁一句又一句地顶得心烦,没料到和珅也会赞同奕訢的建议,一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直言斥问道。 “肃大人,你先别发火,请等我说完也不迟。”和珅脸色不改,平静地向肃顺拱了拱手。 “肃中堂,于中堂如此说话也许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能等他把话说完么?”兰贵妃对肃顺如此而为非常不慢,扳着脸训斥他一句,接着和颜悦色地对和珅说道:“于中堂,你有何高见,还请仔细道来。” “谢皇上……娘娘……。”和珅不急不忙地说道:“如今长毛破两大营,举兵十万以北伐名义攻击直隶,妄图染指天下。虽说朝中兵力不足,但有僧王领军,以奴才看这些长毛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僧王骑兵所到之处,长毛定会大败,功成凯旋而归!” 僧格林沁虽然没见过和珅,但也知道他这人,两人并无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听和珅话里有夸耀自己的意思,僧格林沁听的暗暗自喜,神情不免得意洋洋,同时对和珅这人大起好感。 和珅继续说道:“不过,毕竟此战关系到我朝安危,小心谨慎些也是好地。以奴才来看,既然长毛主力北上,那南边、西边的军力必然有所不足,皇上何不下旨让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立即调集全部兵力强攻南京方向,逼迫长毛抽调兵力回援。再加上僧王领铁骑南下,三面合围,定能破此困局!” 僧格林沁第一个笑道:“不错、不错!毕竟是打过仗的人,比那些只懂得指手画脚地家伙强多了。皇上,奴才看就按于大人说地办吧,三面合围……呵呵,等打垮了北进的长毛,奴才就顺势而下,直取他们地老巢!” 肃顺被僧格林沁气的全身发抖,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在咸丰面前破口大骂,站在那里把牙咬地咯咯响,嘴里却还要附和和珅的话,作出赞同的姿态。 恭亲王奕訢见和珅借着僧格林沁损了肃顺一下,心里痛快异常,强忍着笑也附和赞同,而另几位左思右想也没更好的办法,也都同意了和珅的提议。 咸丰欣慰的向和珅点点头,示意就按这个办法办,并让郑亲王瑞华立即拟旨,调动各处兵马,准备大战。 等事毕,咸丰再也支持不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众人跪安后,小心后退着离开了殿中。 “于大人,你好样的!等本王凯旋归来,请你饮酒!”僧格林沁出宫后,带着笑看了和珅几眼,大大咧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大笑声中骑上俊马,挥鞭而去。 而肃顺却是面如冰霜,恨恨地盯着僧格林沁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跺着脚钻进了自己地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