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州飘摇 第七十八章 权利平衡福或祸
第四卷神州飘摇第七十八章权利平衡福或祸 “于中堂这话说哪里去了?恭王是恭王,于中堂是于中堂……。” 慈禧顿时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了一句,和珅这话让她听起来有些要挟的味道,似乎是说奕訢下台,他这个做老师的也难咎其职,打算辞官罢职一般。 不用抬头去瞧慈禧的脸色,和珅就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当下就把如今朝中各派争利,慈禧突然打压奕訢,使得保守派士气大震,洋务派上下却人心惶惶,朝局内外开始有些不稳的隐患用含蓄的说词告诉慈禧。同时,和珅并巧妙地指出,慈禧打压奕訢对平衡权利来说并没有什么错,不过做的却有些过了,一旦奕訢真的为此一蹶不振,眼下的局面肯定会发生变化,这些年里所耗费的银两与精力将付诸东流,对国家和皇权的稳固并不是件好事。 这么一来,和珅作为洋务派首领,奕訢的老师,就此提出罢职也是情由可原的。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无奈,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在此事上与慈禧发生冲突,免得给予保守派以口舌之争,引来朝局动荡。 和珅的这些话一一道来,这才让慈禧彻底放了心。瞧着依旧跪在地上,恳切而道的和珅,慈禧不由得觉得和珅的的确确是为她在着想,千方百计给她出着主意呢。 “小安子,快扶于中堂起来……。” 等安德海把和珅扶起,重新坐回座位后。慈禧感动之余,也忍不住对刚才和珅所说的那些道理暗暗琢磨着。她打压奕訢地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避免皇权旁落,朝中再次出现一个类似与多尔衮的人物。可慈禧在办这件事的时候确实也没有考虑到和珅所说的那些话,对于洋务派对国家变革的措施来说,年轻的慈禧从心里还是非常支持地。 国家积弱已久,西方强国屡屡欺凌中国。就连咸丰在承德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外敌侵入的原因。慈禧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懂得治国必须先强国地基本道理。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支持洋务,把朝政大权交给和珅与奕訢等洋务派了。 “难道……我对老六这次做的真的过了么?”作为一个太后,从未掌握过如此权利的慈禧不由得自问起来,回忆着当初咸丰驾驭臣子的手段,并开始思量这帝王权术的运用究竟应该如何。和珅说的没错,帝王权术,说白了实际就是保持权利平衡地手段。历来各朝各代,朝廷里都免不了有各派势力相互争斗,做主子的想要控制住各派为己所用,使皇权高高在上,稳如泰山,就必须适当地利用各派之间的弱点,保持他们之间的力量平衡。 现在,奕訢作为洋务派首领。又是洋务运动的主要发起人和执行者,一旦剥夺了他所有大权,必然会引起保守派的反弹,甚至还会导致洋务派一蹶不振,前功尽弃的后果。 这么一想,慈禧暗暗有了主意。嘴角露出了笑容。 “于中堂,其实恭亲王之罪并不太重,哀家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他一番而已。恭王作为先帝托孤大臣,又是当朝皇叔,与情与理,哀家都不会把他太过的。” 和珅故意一愣,疑惑地抬头望向慈禧。 “军机处地首席军机自然少不了恭王,总理衙门的差事当然也要恭王继续担起来才是……。” “太后英明……!”和珅听慈禧主动松口,连忙在下面赞了一声。 当然,慈禧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议政王职务是不会还给奕訢了。这么做等于剥夺了奕訢议政大权,既达到了警告奕訢的目的。也进一步稳固了皇权。 “太后,如今朝局渐稳,皇上也懂了不少事,何况内又有太后垂帘听政,奴才觉得自己议政大臣之职可以免去,还请太后首肯……。” “于中堂还真是忠厚之人那……既然中堂如此坚持,那哀家也就准了……。” “谢太后恩典……。” 和珅连忙起身磕头谢恩,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给慈禧一个忠心耿耿,不贪图权力的好印象。既然奕訢的议政王之职都给撤了,那么他这个议政大臣摆着也是白摆,倒不如自动请辞来得好些。 解决了奕訢地问题,慈禧与和珅拉起了家常,问了问她meimei蓉儿的近况。当得知和珅夫妻和谐,幼子聪明的时候,作为大姨的慈禧难得有这份亲情,提议让蓉儿有时间多来宫中几次,甚至住上几日,让她们姐妹好好聚聚。 “润耘今年七岁了吧?” “太后好记性,犬子的确刚过七岁……。” 慈禧笑道:“于中堂是两代帝师,润耘的功课自然应该是好的,就不知如今学了些什么了?” 和珅听慈禧这么一问,苦笑回道:“回太后,说起来惭愧,奴才一向事务繁忙,平日里根本没时间亲自教导。何况犬子还在年幼,这些年一直都是蓉儿带着,前些时候刚教会了些字,背熟了一本三字经而已……。” “家国家国,于中堂只顾国而不顾家,平日里居然连润耘都没有时间亲自教导,真是难为你了……。” “这是做奴才的本份,何况犬子乃中人之资,远比不上皇上聪慧,再过几年,奴才想为他请个老师,读点圣贤书,懂得将来如何做人就行了。以太后和皇上的恩典,奴才倒不希望他将来飞黄腾达什么的,只求安安稳稳,以后守好奴才留下来地家业度日即可。”和珅不亢不卑,实话实说。官场险恶。他地确是不想让自己儿子当官,等将来百年后,只要儿子能守住这份家业,就算是吃一辈子也够了,何必要重蹈自己当年覆辙,再进官场趟这池混水呢? 和珅如此一说,倒让慈禧笑了起来。同时也让她想到了当年年幼地时候。当年地慈禧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小姐,要不是父亲突然去世。家道败落也不会进宫。虽然,她如今已经贵为太后,但其中这么多年的苦涩也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平安度日来得轻松自如,哪里来每日这么多麻烦,又哪里来宫里宫外。甚至朝廷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呢? “于中堂想的倒好,就不知将来究竟如何。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不过,依哀家来看,润耘还是多学些地为好,他与皇上也算得上是表亲,等将来中堂告老,皇上身边能有用得上的自己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呵呵……。”和珅只淡淡一笑,也不去接口,慈禧这话既是笼络他,也是为了刚才他给慈禧出主意地报答。只不过,和珅却从来没有这个念头,更不想为了自己而把孩子也拖进权利的斗争中去。 见和珅不可至否。慈禧琢磨了一会,突然说道:“于中堂,哀家觉得皇上一个人读书也怪闷的,既然中堂平日繁忙,倒不如把润耘接进宫来,当皇上的伴读如何?” 和珅一惊,连忙摇头道:“太后,这如何使得?润耘年幼,还不懂君臣之礼,万一……。” “这又有什么?皇上也大不了润耘几岁。何况润耘又不是什么外人。伴读更用不了什么规矩。再说了,皇上前些时候也与哀家提起过几次。说他一人读书怪闷的,既然润耘在家也是一人,倒不如他们一起做个伴。这么一来,于中堂教导皇上之时,也能顺便教教润耘,不比中堂自己请老师更好么?” 听慈禧如此坚持,和珅也没办法,只能连忙谢过慈禧恩典。 等跪安离开后,和珅回家路上一直在琢磨慈禧让他儿子入宫当皇帝伴读的目的。从表面上看,慈禧是一番好意,更给了和珅极大地恩宠,等这事传了出来,朝廷内外肯定有不少人羡慕和珅。但是,和珅却总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似乎慈禧这么做还有着另一层的意思,仿佛是用他的儿子在暗暗控制着和珅,再加上她又让蓉儿入宫的那些换,更让和珅感到一丝丝不安,一时间也猜不明白,这个日渐深沉的女人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佛爷,恭王之事难道就这么了了?”和珅走后,安德海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眼看着奕訢要倒霉了,没想到和珅拐着弯说了几句话,就让慈禧改了主意。心有不甘的安德海怕奕訢将来报复他,脑子一转,借着问话的机会,打算再给奕訢泼点脏水。 “怎么?你想让恭王贬为庶人么?”慈禧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寒光。 安德海闻言一惊,连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称道不敢。 “哼!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朝廷地事还论不到你这奴才说话!”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这是为老佛爷您着想啊!” “呵呵,为哀家着想……?小安子!” “啊……!” “自己掌嘴!” 安德海一愣,瞧着面如寒霜的慈禧心里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了慈禧,但丝毫不敢犹豫,连忙提起手来,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打起了自己耳光。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安德海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更是抽出了一缕鲜血。直到这时候,冷眼瞧着他的慈禧这才开口让他停下。 “小安子,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慈禧幽幽地问道。 “奴……奴才知道了……。”安德海哪里知道?但这时候不说知道还不得继续打下去?只能哭丧着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是哀家身边的人,要懂宫里的规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以后得掂量掂量……。” “小安子明白……小安子谢太后老佛爷教诲……。”安德海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你下去吧……。”慈禧向他挥了挥手,慢慢合上了眼。 安德海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忍着脸上地痛悄悄退了出去,等把宫门关上后,他连忙龇牙咧嘴地捂住脸,撒腿就往自己住处奔去。刚才那几十巴掌打得太重了,再不上药的话,他明个儿整个脑袋恐怕就要成猪头了。 而此时,宫里的慈禧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今日因为和珅让奕訢逃过了一劫,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这次事后,奕訢虽然还是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但手中的权利却一落千丈,再也不能给皇权造成威胁了。同时,由于和珅主动也辞去了议政大臣职务,更让慈禧握住了比原本更多的权利。只要皇帝一日不亲政,这整个大权就全到了她的手中,让她忍不住有些得意。 权利的平衡,帝王之术。慈禧非常满意这个结果,随着她逐步登上权利的顶峰,开始以一种掌权者地眼光来看待事物,处理朝政了,这对以前地慈禧来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个结果,是她没有想到地,也是和珅也没考虑到的,潜移默化发展到今日,谁能料得准明天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没过几日,朝中对奕訢的上谕重新修改后又发了下来,冠冕堂皇的文章里先是把奕訢狠骂了一通,最后笔峰一转,以念在他这些年劳苦功高,与国有功的份上归还了奕訢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都统之职,但依旧夺去了奕訢议政王、内大臣职务。 这么处理的结果,让保守派大失所望,也让洋务派暗暗感到庆幸,同时又顺利把议政的权利归到了两宫手里,实际上也是慈禧的手中。 经过这次事,保守派的势力有了些抬头,却未给洋务派带来严重打击,整个国家的洋务运动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在朝廷中,却再也没有压倒性的权利了。这样的结果,对中国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作为和珅,眼下所做的只有这么多,而他也没有精力把目光放在两派的争夺上,现在在欧洲发生的战争,才是他最为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