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文氏双刀
几乎就在陈绍庭和林致长剑交击的同时，文清江和他的老娘文氏的心中，突然都冒起了一个念头——林家势大，这剩下的三名先天阴阳境高手，绝不能容他们逃出了性命！ 这念头才刚刚一转，文氏和文清江就几乎同时迎上了林晨和林光各自的一剑！ 林光可不是从小生在林家，长在林家的奴仆。 他原本是香洲桓阳国纵横往来的独行大盗。因为偶尔打断了一位金丹人仙徒弟的二十三根骨头，狠狠地得罪了这位大佬，才开始躲躲藏藏地过活。后来碰巧遇上林亢龙需要几个下人，这才出面为他说和，算是了了这场恩怨。 所以，他平平常常的一张削瘦脸儿往那儿一摆，文氏就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老江湖的身上。此时他勇猛疾烈，狂奔而来，文氏全身的毛孔，更是骤然间炸了开来！ “呛——” 这是文氏双刀错开的声音！ “嗡——” 这是三柄飞刀同时击破空气的呼啸！ 然后，在这一处空旷的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团如明月一般的清光，妖异的、如水一般波动的、如雾一般迷蒙的清光。 文氏双刀齐出，左盘右旋，舞成了一团。 “叮叮叮！”一连三响，这一团清光中连续炸开了三团银亮的火花！ 林光能走到炼窍阶这个地步，靠的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即便是和女人一齐在床上颠来倒去的时候，他的左手小臂上也绑着三把飞刀！双方距离虽然还在三丈开外，他就已用手指在左臂上一抹，三柄飞刀“噌”的同时出手。 一丛低矮的灌木舒展着嫩绿的枝条，在晨风中摇曳着，林光一步跨出，纤细的枝条轰地被炸得粉碎，纷纷向前激射出去！ 紧接着他那长大的身影一闪，突前而出，反而越在了这些激射的枝叶之前！ 林光飞刀甫一出手，立刻反手取出了捏在左手中的大剑，一跃而起，訇然斩杀下去！ “呜——” 这一响，似乎极轻捷，轻捷到如同燕子剪尾般的那一掠过！ 这一响，似乎又极沉重，沉重到让人心中都泛起了绝望！ …… 象这等几乎将江湖都走老了的武者，哪个不是人精？ 一看到对面这妇人使的是双刀，林光便已打定了三柄飞刀同时出手，要对方上下左右格挡的主意——他料定了对方只有硬挡，死死缠住自己这个炼窍阶老手。不然只要稍一疏忽，给自己得了余暇，她身边那两个年轻人就立刻要变成死人！ 林光的大剑是重兵器，对方的双刀却必然是轻盈快捷一路；他骤然出击，剑势方出，对方却已经在格挡暗器，刀法渐老；他是奋力前跃，剑带身势，对方却是原地格挡，无处着力！ 这一剑，要的就是对方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呛啷！” 文舒兰一刀斜出，刀剑相交，隐隐发出了雷霆之声。半空中一团光芒炸开，手中钢刀立时断成了两截，但她的左手刀也已经横掠了上去。 这一次的声音却极为暗哑，“吱溜溜”地发出了难听的铁器摩擦的声音。 即便是陈绍庭和文清江这等先天好手，此时这暗哑的声音一出，胸腹间也皆涌上一股极其难受的滋味来——这也是陈绍庭被林致逼退，落地时嘭然巨响，不能卸力的原因之一。 “嘭——” 一声轻响，却是林光剑沉力猛，文氏单手持刀格挡，被他剑势前行，将钢刀反推了回来，刀背斜斜撞上了自己的肩膀！ 剑势继续前行，文氏双足前后钉地，这一条山路上坚硬的泥土竟然发出了“滋滋”的响声，生生给她犁开了一条土沟！ 剑势突然一松，却是文氏退到了山路边缘，在下面和缓的斜坡上一脚踏空。但她乃是神识外放的阴阳境高手，这等情况，早已在预料之中。身形方一下落，足尖就已经点在了一株树桩之上。 在刀剑摩擦出的青烟和焦臭中，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这温婉的妇人就已经飞了起来。跃了一半，搭在林光大剑之上的鸳鸯刀微微一用力，双脚突然倒翻，身形更高了五尺！ 这一刻，方才林光身形激起的狂风才呼啸赶到，文氏身上衣袂飘飞，猎猎作响。 她便在这凌乱的狂风中，如秋风中凌乱了翅膀的蝶，直退出一丈五六之外。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上足尖反点，右手断刀随即刺入树杆之中，整个身子倒挂在了上面。 “噗……” 到了这时，林光剑上的力道才始发作，文氏口中一甜，顿时喷出了一蓬血雾！ …… 而这时，林光却没有了追击的机会，因为他的面前，已经有一团风旋了上来，呜呜的风声中，“嗖嗖嗖嗖”金风乱响，陈绍庭在刹那之间，已经击出四剑！ 林光在江湖中混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风似电、如狼似虎，杀气腾腾扑上来出剑的人，首先刺的竟然是……自己的膝盖！ 他方才刚刚一剑将文氏迫出，脚下呈弓箭步，身形却依然稳如泰山。 这一剑，刺的正是前方弓步的外眼之处！ 陈绍庭那略显单薄的身形如风扑上，林光一剑之势犹在，立即大喝一声，身形后坐，变弓步为虚步，轻轻松松让开了这一剑，手腕一振，手中大剑反腕挥出！ 林光一向以剑势威猛著称，此时虽然身形后坐，但一剑反劈，却依然人狂剑更狂，空气中“噗噜噜”一声。竟被这一剑带出了一连串的涡流。 但这一剑刚出，前面的长剑就已一跳而起。金风“遽”的一响，林光掌缘鱼腹际立时就觉剑气逼人，隐隐作痛——林光这一剑还没斩到，陈绍庭这一剑就已后发先至，手掌上眼见便要先着一剑！ 林光手肘一凝，手腕立时偏了三分，避开了对方这一快刺，剑上风声大作，其势更甚！ 太阳，已经高过了树梢，将这一处地方照的一片锃亮！ 一片锃亮中，忽然有一道剑光一闪，更亮了三分。陈绍庭长剑偏转，飘忽之间，似慢实快，又指向了林光的肘尖！ 林光用的是大剑，兵器沉重，出手之前须得先行蓄势，出手之后更得招招借助上一剑的余势，方能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不然以他这等武器，斩了一剑再回手来斩第二剑，人家早就刺了二剑三剑。 他手腕一偏，手肘就变成林光这一招的发力基点，偏偏他方才身形后坐，重心后移还未结束，就被人一剑指到了肘尖，这气势凌厉的横剑平斩，就再也无以为继。 憋闷！ “吼——” 林光只觉胸中一股逆气翻上，不由得吐气开声，右前脚却不由自主地后撤了一步。 ——他这一步撤回，便意味着不得不重新发起攻势，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要暂时陷入守势！ 陈绍庭果然揉身直进，要继续抢攻！ 林光却连圈剑回斩都来不及，只能将手腕下沉，以剑锷、剑柄隐隐封住了对方进击的方位。 但陈绍庭没有直取对方胸腹，他的剑法，本来讲究的就是剑在人先，招招取人发力之处。至于这一处是不是要害，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只要对方的武器不能发力，靠那一点兵刃自身的锋利，根本就造不成伤害。 所以，陈绍庭方一扑上，他的上半身就倒了下去。剑势直落，夺地钉在了林光的左脚背上！ 不要说他这一剑出手，身形一俯，林光本能被他的动作吸引，全然注意不到他的剑光。便是林光此时正右足后退，犹未落地，全靠左足支撑，也根本避不开这一剑！ 这一剑，根本就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势在必中！ 林光只觉脚上一痛，知道不对，大叫一声，立时就要拔脚而起！手中长剑在剧痛之下终于圈回，一剑直削了出去！ 这一刻，面对上剑法这般诡异的少年，林光已经心生退意！ 但他一拔脚，就觉脚上一滞，似乎卡在里面的那东西突然横了过来；他一剑斜削，前面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就骤然先一步向侧边滚了出去！ “咯……咯咯……” 这狠毒的小贼，一剑刺入林光的足背，就已将长剑转了一个90°直角；林光一剑斜削，他便正好向右边滚出，剑刃朝着林光脚上的筋rou骨骼一点一点压下，发出一种怪异的，象淤泥塘中不断冒出水泡般的声响。 身后的文氏还倒挂在树枝之上，见陈绍庭的长剑突然出现了这等恶毒的变化，也不由得一时愣住，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滋味的表情——好像是牙酸得难受……又好像是小孩一不小心吃下口中含的石子…… “噗……” 晶亮的剑尖又在灿烂的阳光下开始闪烁——这一剑，剑刃下压，切断了林光左边的半个脚掌；剑尖上挑，就如杠杆一般，又生生地将他右边的半个脚掌给切了下来。 陈绍庭一拔剑，又将林光从脚背到膝盖之间拉开了一条上下贯通的豁口，顺带还将他的胫前动脉从中割断！ 鲜血在喷涌！ 痛啊！ 说不出的痛！ 林光刚刚的一声大吼，嘎然而止！ 他的一剑斜削，立时半途断绝！ 因为这时，头上的树枝忽然哗的一响，一个曼妙的身影，头下脚上，猛地返身跃了下来。 如果说这温婉的妇人刚才后退的一跃，象一只风中凌乱的秋蝶，那么她现在的一跃，就已经变成了一支离弦的利箭！ 文氏返身一跃，快若闪电，连身形都在阳光中拉出了一条黑线！ “嗡嗡……” 刀光，发出了震颤的声音，形成了一道雪白的匹练，在瞬息之间，就斩到了林光的面前！ 林光是先天高手，文氏也是先天高手；林光是人精，文氏更是人精！ 林光身形后坐她不出手，林光前脚后撤她也不出手，林光足背中剑、一剑斜削，她还是没有出手。 但是这一刻，林光拔脚而起，仓猝之间，身形才略微后仰，重心一失，她却出手了。 她一出手，便是人如闪电、刀若雷霆，一刀，就准备要了林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