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月光之下
接下来的日子就愈加忙碌了。 祖典在即，宗族的年轻弟子都像转陀螺般加速修炼，而其他人，长老执事忙着下帖邀客、马夫天天出外载人运货，针娘加夜赶着典礼需要的衣饰，总之整个家族都进入了高速运转的节奏，李昊的娘亲手工活好，因此也被唤去帮忙，忙得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至于李昊，自从上次激活叛逆任务而出师不利后，他却并不灰心，天天往萧玉儿那边跑。一开始萧玉儿很是害怕让人见了传出闲话，无奈李昊脸皮太厚硬缠着她，她也只能逆来顺受，乖乖认命了。 日子越来越缤纷多彩，似乎连暗处里的毒蛇都冬眠了，生活貌似正朝美妙的方向前进着，唯一让李昊郁闷的是，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怪了，有时冷着脸，像有人欠了她几千万金币一样，有时又笑靥如花，看得人如痴如醉。 李昊感觉大小姐的心情就像飘忽不定的云一样，有时美得动人，有时沉得跟黑布一般。 于是，李昊在冰火两重天中游荡着，当然他也没停下修炼的步伐，虽然修为不见多大进展，不过施展“碎石指”却越来越得心应手，至少在木头上钻孔还是能的，大概以后要是没出路了，当个木匠还是能过活的。 就这样，日子慢悠悠走过，眨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明日就是十五，即是宗族五年一次的祖典。 没有娘亲热乎乎的饭菜，李昊只能囫囵吃点干粮就上了床，开始了最后的修炼，保持好状态迎接明日的祖典。 夜色笼罩大地，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屋子内，李昊端坐在床上，双眼紧闭，犹如雕塑一般。 “唉，半个多月过去了，居然还没法突破至二星灵师。”两个时辰过去，李昊终于是睁开了眼，脸上写满无奈。 虽然他现在手握70个积分，足以兑换一星修为，但这可是保命的积分，得留着用来应付祖典上的意外，而按部就班修炼，速度简直就是瘸了腿的乌龟。 “算了，早些歇息吧，我就不信了，祖典上李修那家伙还能翻出多大浪花来？”李昊心里暗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咚咚咚！ 不过他还没躺下，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找我？”李昊有些疑惑，穿好衣衫打开门一看，微微一愣。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白衣胜雪的李萍眉。 “怎么了，不欢迎我么？”月光之下，李萍眉婷婷俏立，笑着说道。 她依然带着笑容，但李昊分明能从那笑容中捕捉到一丝忧伤，心底有些奇怪，声音却还是温和：“大小姐，怎么了，这么晚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急事。”李萍眉笑着摇摇头，转眼看了一眼夜空，轻声道：“今晚月色很美，忽然间想看看而已，想来想去也就你愿意陪我。明天就是祖典了，大概此后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虽说李昊总觉得李萍眉有心事，不过两人这些天相处也熟识很多，何况他本来就对这个素雅如棠的女子很有好感，笑着道：“我也觉得今夜月光着实美，不如我们现在到屋顶赏月去？” “好主意。”李萍眉想了想点下了头，素手伸出，道：“一起上去？” “嗯？”看着这伸出来的白皙玉手，李昊愣了一下，抬头再看向李萍眉，只见那双清眸有如星辰般明亮动人，这一刻，李昊竟分不清是月光照亮了它，还是这双星眸明亮了整片夜空。 一瞬间，李昊感觉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正破土而出，他微微一笑，握住了那玉手，那手如柔荑般嫩滑，略微有些冰凉，就犹如寒玉一般。 两人牵着手，灵气一运，御风跃起，几个弹跳间就来到了屋顶，屋顶并不高，两人寻了一处牢固的地方，并排而坐。 晚夏之夜，天空格外高远清朗，繁星就像一颗颗珠宝石般镶嵌在偌大的天幕，而在最中央，明月高悬，将那如水月光洒落人间每一个角落，洒落在屋顶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 “记得小时候，爹爹也常抱着我到屋顶看月亮，那时我就很喜欢在屋顶蹦蹦跳跳，仿佛伸手就能摘到那星星月亮。”李萍眉仰头看着天幕，声音中浸满了回忆的味道。 “以前就能碰到月亮，那大小姐现在长高了，说不定就能爬到月亮上了。”李昊笑着调侃道。 “我是长高了，可月亮长高得更快，这辈子想要摘到它，怕是没多大希望了。”李萍眉一听，倒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这样一说，李昊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却见得李萍眉恰好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份轻松快乐，不禁都在风中笑了起来。 “现在想起，那样的日子真是快乐啊。”李萍眉微微拂了被晚风吹乱的鬓发，笑道：“若早知道月亮高得那么快，我当时就应该找个凳子，把它抓到手掌心，永远也不放开。” “可惜的是，这世间并没有早知道。”李昊叹了一声。 “是啊！”李萍眉一声感叹，双眸中多了一丝悲伤，声音低落下来：“后来，我九岁时候，娘亲因病去世了，爹爹开始执迷于武道，我只能独自爬上屋顶看着月亮，秋天冬天时候夜风很凉，我却一直傻坐在那里，希望住在那里的娘亲能看得到我……再后来，我就被送往了云渺阁，那里也有美丽的明月，却没了瓦房，没了爹爹，什么都没有……” 李昊坐在一旁，听着这如棠的女子缓缓说着往事，他的思绪也跟着飘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啊，他也曾与嫣儿躺在草坪上眺望夜空，也曾在月光之下许下海誓山盟，也曾以为一辈子都能厮守，只是世事无常，如今月色依旧迷人，诺言恍惚还在耳边，只是伊人却已隔世，此生已再难相见。 李昊转过了头，看着这张如月夜海棠般的容颜浮现出的悲伤与思念，不知为何，心头很有冲动要将这个女子拥入怀中，这无关男女之情，无关欲望，仅是想有个拥抱，温暖别人，也温暖自己。 他一直没说话，李萍眉感觉到了异样，她转头过来，看着李昊的神色微微一愣。 那温柔的目光，就如同这月光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将世间最坚硬的寒冰都给融化了。 李萍眉感觉自己的心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孤独、敏感而坚强……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李昊这是也从回忆中恢复过来，见李萍眉傻傻看着自己，心神一荡，却还是笑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李萍眉回神过来，有些慌乱地转开了脸，声音却一直保持着平淡，转开了话题：“你都走神了，这样跟我赏月聊天，就这么无聊吗？” “是很无聊。”李昊郑重地点下头，但他脸上很快又浮起一丝笑意：“可是，我喜欢。” 李萍眉愣了片刻，看着眼前这温和的笑容，终于是又展开了笑容，轻轻道：“我也喜欢。” 于是，风清月朗中，两人就这样并肩而坐，月色落满身，他们默默看着天空繁星与月亮，仿佛能与它们一般，一直相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