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还我河山 第十八章 洛阳之战(2)
第六卷还我河山第十八章洛阳之战 喊杀震天,战鼓轰响。为了不至于误伤忠顺军,船上的远程武器已停止了攻击,火炮声一停,惨叫声与马嘶声便随之而起,还有那各种让人恐怖到齿冷的利刃透体声。 蒙古马向来以韧力著称,其速度并不快,再加上战马要奔跑一段距离后才能达到最高速度,而且周围还不断有驱口阻住了蒙军的马腿,是以忠顺军毫不费力地便追至了离蒙军数十步远的地方。 箭啸声传来,蒙军很快便开始回身放箭,这是他们最常用的战术。对于追击他们的人,蒙军一向都是利用他们高超的箭术边逃边撤,如此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追杀他们的军队便会所剩无几了。不过这番却不能如他们所愿,因为此次追杀他们的,是深悉其战术的忠顺军。 “掷枪!”随着一声大吼,数百根长枪便整齐地飞射而起,长枪乘着飞奔的战马的惯性,乘着忠顺军们的臂力,有如被弩车所发射的巨箭一般,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将一个个蒙军,一匹匹战马被钉倒在地上,烟尘滚滚的战场上霎时便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那些蒙军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是那些倒在地上已死透的,也瞪圆着双眼。他们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宋军,今日却有这般恐怖的杀伤力。 其实,便是连我也颇觉意外。上回与忠顺军一同作战却是攻蔡州城,忠顺军的骑战却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原来长枪还可以这般使地。我心中暗自惊异,无怪乎忠顺军的长枪要较其它宋军的都要短上几分,小上几分,却原来跟古罗马人一般,将其当标枪使的。 接着又是一轮长枪冲天而起,落在后面的排排蒙军应声而倒。此时蒙军便再无胆量回身放箭了,毕竟与标枪比起来。箭矢的杀伤力实是相差太多了。于是他们个个加紧催马,恨不得立时便与忠顺军拉开距离。但忠顺军又岂能让他们如愿。投掷完长枪的忠顺军,便纷纷抽出腰刀,狂吼着朝蒙军冲杀而去。腰刀落处,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接着,随之而来地马蹄又将这些人头踢得有如足球一般的四处乱跳。而没有投完长枪地,便虚举着长枪。再为下一轮的枪雨作准备。 我叹服地笑了笑,我终于知道忠顺军为什么能与以骑射见长的蒙军媲美了。不难想像,若是蒙军与忠顺军正面对阵,那么只要让忠顺军冲进了一定的范围,忠顺军前方的军士便可以腰刀拼杀,后方却可以投掷长枪大量地杀伤蒙军,如此对阵,蒙军便毫无优势可言。而骑军对阵骑军。蒙军若是想始终于与忠顺军保持远距,那几乎便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两队人马已越追越远,杀伐之声也渐渐离我远去。留下的,只有滚滚尘土和尘土之中血rou模糊地尸体,时不时还会有几声有若鬼魅般的哀叫和战马的悲嘶。但是这一切很快便再次被淹没在马蹄声中。因为我又将王坚的四千骁骑军派了出去作为忠顺军的策应。蒙军在外共有六万余人的骑军,而忠顺军却只有三万人。万一忠顺军遇到了其它的蒙军,那些人人都备有霹雳火球的骁骑军,便可掩护忠顺军们安然撤退。 按照我地命令,为了避免中了蒙军的埋伏,他们即使是大胜也不能追得太远。所以不过半个时辰,骁骑军与忠顺军那庞大的队伍便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此时的我,则带着王夔和他的广武军,在岸边迎接着他们。 “蔡军死三十五人,伤四十人。斩敌两千余人……” “唐军死……” …… 忠顺军三军统领一见到我便下马拜倒在我地面前。向我汇报着此战的情况。结果让我十分满意,忠顺军只以数百人死伤的代价。便斩杀了蒙军六千余人,此战可以说是打了个完胜。我望了望挂在他们马背上的那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心下不由暗自庆幸,好在有那驱口与马群的冲击,否则此战绝无可能如此顺利。 “众将士辛苦了。”我说:“不过此时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侯,在回船休息之前,我等还要进洛阳城中转上一圈。” “进洛阳?” 我身旁的李宝与徐格不由疑惑地互望了一眼,各忠顺军统领也不解地面面相觑。 “郑置使。”徐格不由上前问道:“洛阳虽有百余万的百姓,可他们却长年处于蒙军的统制之中,可以说是要粮无粮,要钱无钱,而且蒙军与驱口军也均被我等打散,我等进洛阳却又是为何?” “宣传!”我笑道:“我等要告诉每一个洛阳百姓知道,宋军打回来了。” “宣传?”众人听到了这个新鲜地词不由越发疑惑。 “不错。”我点了点头:“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个攻心,郑言认为并不单只攻敌人地心,还应包括攻百姓的心,各位可明白?” “大人地意思是……”徐格有些迟疑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收拢民心?” “不只如此。”我点头说道:“各位当知蒙古辖区内的大宋百姓,他们在蒙古的高压统制之下为何不敢反抗么?大宋不敌金,而金又为蒙古所灭,不仅如此,蒙古还纵横驰骋数十年,便灭国四十。于是他们便怕了蒙古人,他们将蒙军作为常胜军,无敌之军。在他们心中,定是认为再也没有哪个国家,哪只支队会打得过蒙古人了,于是他们只能忍辱负重,委曲求生。而如今却蓦然发现蒙军被我们打败了,各位将军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自是会想将鞑子赶出去。”李程说道。 “不错。”我笑道:“这也便是我将战场选在洛阳的原因。郑言地真实意图。其实并不是想在此杀死多少蒙军,而是要让洛阳百姓看到我们能够战胜蒙军,要让百姓们看看我们的军队,要在他们心里竖起抗击鞑子的信心。洛阳百姓看到这些后,自然会将这些事传与别处的百姓知道,那时,我们这些星星之火。很快便会在长江以北之地燃起熊熊大火。而且这洛阳还只是我等的第一站,待我等攻陷了燕京之后。蒙军在此只怕已是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各位试想,到了那时,蒙军还能在这里呆得下去吗?” “着啊!”众人闻言无不喜出望外,在此之前无论是谁,甚至是李宝都觉得只以不足十万的水师和骑军,便要收复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似乎兵力实在是太少了些,可是如今听了我这番话,他们心中地最后一丝顾虑也被打消了。他们终于认识到了此次北伐,其重点并不是击溃蒙军或是收复这些失地,而是——打出这里千千万万百姓丢弃已久的信心,对大宋地信心,对宋军的信心,还有对他们自己的信心。 ———————————— 夕阳终于躲入了群山之中。除了西天边际还残留着一抹粉红外,四周的光线已渐渐地变灰、变暗。此时本该是外出耕作的青壮回家的时侯,但我却发现整个洛阳城中便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三万余骑军排着一条长龙,缓缓地走上了洛阳那四处狼籍的街道上。没有灯火,没有声响,同时也没有任何地家禽。甚至连最起码的几声狗叫都没有。倘若不是家家户户都无一例外的把门关着,我几乎都要以为这又是空城一座了。 “什么鸟城?为何连个鸟人都没有!”王夔骂了一声便翻身下马,大踏步地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举手就拍房门:“里面可有个活人?你爷爷我……” “啊……” “呜……” 还不待王夔说完,屋内便传来了几个人的惊叫和哭泣声,接着便有人在直喊着饶命。听他们慌乱的样子,却好似全家都被判了死刑一般。 “王夔……”我不满地将那毛燥的王夔喊了回来,王夔的举动显然是吓着了屋里地人。由此可见,这些百姓都是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之下了。
房门缓缓地打开,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扯着一名衣不遮体的女子跪着出来。 “饶命。各位爷。”那男子有如捣蒜般地叩着头:“小的早已断粮了,也没有任何吃了了。小的愿把妻子送给各位爷,只求爷爷饶了小地不死,还有两个孩子……” “兀那贼子。”王夔一脚便将那人踢翻在地,大怒道:“谁要你的老婆,你却当我等是强人?” “王夔……”我皱了皱眉头,暗道莫非这便是所谓的贼性难改,王夔这般对百姓动手脚,如今却也纵容不得,否则今日宋军在百姓中的形象可要大打折扣了。 “王夔。”于是我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不听军令,擅自殴打无辜百姓,该当何罪?” “大人……”这时王夔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忙跪倒在地道:“属下只恨那贼子要将老婆送与别人,这才一时失态,望大人恕罪。” “你扰民在先,殴打在后,如何还怪得他人?” “是。”王夔面露惭色地以头点地道:“属下知罪,请大人降罪。” “念你是初犯。”我点了点头,转而放缓了语气说道:“此次便下去自领二十军棍,若是再犯,绝不姑息。” “是,谢大人。”王夔对我拜了拜,便退了下去。 “老乡。”我翻身下马,正想要扶起那男子,却反而吓得他跪着直往后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男子带着哭腔,只知对着我直叩头,他身旁的那名女子,却早已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窝在一旁瑟瑟地发抖。就在这时,房门处却露出了两个污浊而幼稚的脸,他们的脸上明显地写着——我饿。他们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哭喊,也没有惊慌,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我望了望四周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冲出来的房屋,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不保夕,任人宰割,甘为奴隶,为了生存,他们便连最后一点尊严与人格都丢掉了。 “还我河山,驱逐鞑虏!”望着这一切,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喊出了心中最想说地话。 “还我河山,驱逐鞑虏!” “还我河山,驱逐鞑虏!” …… 数万名骑军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到了耳朵难以忍受地地步。良久,这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时我才发现原先跪在地上的那男子已站起身来。 “你……你等是宋人?”他勿自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看看这个人,又望望那个人,摸摸这个人的盔甲,再抚一抚那个人的盾牌。 “宋人,宋人,还是宋人……”他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就像发现了天下最荒涎的事一样,他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良久,他才回过身来抱着他的妻子,抱过他的两个儿子,放声痛哭:“是宋人,娘子,是宋军,是我们的军队,我们不用死了,我们……呜呜……” 最后就只剩下呜咽声,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能让人听得懂的话了。 “吱呀”一声,不远处的一扇木门打开了,从里面猥猥锁锁地探出了一个脑袋,见我等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走了出来,尔后欢呼起来:“果然是宋军,是宋军,宋军打回来了,宋军打回来啦……” 越来越多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有的从房里,有的从垃圾堆里,甚至还有的从粪池里,他们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全身散发着恶臭,但是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狂喜,带着希望,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突然发现返老还童药就放在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