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我就要小姨
1041.我就要小姨 黄大军是一个很讲规矩的男人，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男人。他跟着那个殡仪馆的老职工给自己的女人买了寿衣、订了花圈、租了吊唁厅、预付了冰柜的钱、付清了所有的丧葬费和火化费，还买了一个汉白玉的骨灰盒。他还想把自己老婆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里，以便有朝一日，等风声过去了，等人们把他给淡忘了，他好偷偷的溜回来将自己老婆的骨灰给带走，就是自己没有机会，儿子总是能回来的。关于这一点，他当然不会对那个殡仪馆的老职工透露的。 为什么要求一订十年？这里的骨灰存放最长三年，三年以后再来办理手续，你难道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入土为安吗？那个殡仪馆的老职工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你老婆的火化时间得等刑侦支队的通知，得等这个案件的全部侦查结束，你慌什么？到时候又不是不能来？ 您说的是，真的很谢谢您。黄大军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就知道自己做的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是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把李曼买来的一条红金*香烟和那十张百元大钞塞进了那个殡仪馆的老职工的工作服里：这是一点小意思。以后的事还得请您多帮忙。 别这样，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钱又不是大水冲来的，留着准备急用吧。那个老职工很干脆的把那些钱退给了黄大军，却接受了那一条香烟，笑了笑：这是峡州的老习俗，我就受之无愧了。 过了好几天，那些警察到殡仪馆来了解死者家属的行踪的时候，那个老职工才想起了黄大军的那些反常的举动和语言。就有人把那个叫警长的董胜开也给叫来了，听了大家的汇报和分析，警长什么也没说，握了握那个老职工的手，也递给了他一支红金*的香烟：做得好，香烟坦然收下，因为这是峡州的老规矩；钱给退回去，这也是峡州的老规矩。 殡仪馆的负责人在问警长：以后怎么办？ 案子结了，当然就可以火化了，那个朱世江本来就是一个应该焚尸扬灰的家伙，可惜那是违法的，我办不到。董胜开说的很明确：没那个黄大军什么事，可是找不到他的人。如果他回来领他老婆的骨灰，你们就让他拿走，毕竟人家是种寄托。我想为了一盒骨灰他不至于在峡州闹事，还是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 小公主淡淡一笑：警长有些话说的就是准确。 黄大军驾驶着他的那辆摩托在港窑路的十字路口看见一辆警车下来三个警察示意一辆白色的小车靠边接受检查，街对面的一家商场正在门前搭台搞促销活动，音乐声震耳欲聋。那是一首很激昂的广告歌曲：我们一起飞翔，我们一起分享，把健康和快乐传四方，我们一起飞翔，我们一起向往，让世界天天灿烂阳光…… 黄大军就在那条柏油路上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形转到了车流不多、道路宽阔的城东大道上。他看了一下油量表和里程表，又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那块表的时间，就一点点的加大了一些油门，日本的发动机动力强劲，反应很快、加速很快，仅仅一转眼功夫，那个车水马*的港窑路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他一点也不担心就坐在他身后的自己的儿子，他的宽阔的后背就是儿子信赖的小身体。那个软软的小家伙就是那个他们刚刚告别、躺在冰柜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婆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就永远留下**妈的记忆。他知道老天也在惩罚他，因为老天爷让他的老婆离开了他，老天爷也有仁慈之心，所以给他留了一个值得**的儿子。 他一点也不担心李曼，那个坐在最后的停车场的老板娘把自己的双臂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身，在他的肚腹之上十指相扣，就和他紧紧的连在了一起，她的真诚和爱情不容置疑。当他将车拐到一条村级公路上的时候，在颠簸中就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脸也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后背上，黄大军就真正懂得了什么叫背负着希望。 黄大军在同益停车场那扇紧闭的大门前按了两声喇叭，自然还是那个跛足的老头给他开的门，一见是他，还是会咧着大嘴、露出满口的四环素牙齿和他打招呼。黄大军还是会用脚当支架，让李曼抱着自己的儿子下车，李曼做的大大方方，她知道这个老头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说而已。黄大军还是会给那个老头递过一支烟，说一声谢谢。 停车场里似乎没什么变化，那些形形*的车辆还是横七竖八的停在场坝里，该打牌的还是在打牌，该聊天的还是在聊天，该打情骂俏的也还是在打情骂俏。就是好像多了几个野鸡，一定是那些司机从山里带出来的，白天陪着说话，晚上陪着睡觉，也是一种情趣。还有几个司机在cao场上打篮球，球板被篮球打得咚咚响，可就是不见篮球入框。 门就别关了。我一会还得开车出去的，有人要货，还得给人家送去。再说今天不是国庆吗？想带儿子到周边转转，摩托车不安全，中心城区不准走，还是得开那辆货车。黄大军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老板娘也去。 知道。那个老头吹了吹烟头上的烟灰，对黄大军很灵活的眨了一下眼睛：万一卷毛要是来了，我就说女老板来了几个过去的女同学，就陪着她们到……凤凰去玩了。听说凤凰很好玩的，黄老板去过吗？ 我们这样收荒货的哪有闲工夫去游山玩水，就是有那个功夫也不懂得欣赏，再说我就是从那种穷山僻壤里走出来的，那些小桥流水、白墙青瓦有什么好看的？黄大军把五张红色大钞塞在了那个老头的口袋里：不过找个机会您还不是可以去玩一下的，万一不想去，找个小姐快活快活也是很不错的。 那个老头就喜欢黄老板和他开玩笑。 黄大军打开了他的那装得满满当当、散发出一股机油味的仓库，那里有他的很多的梦想，可是今天的惨剧过后，他才知道梦想其实不过就只能是梦想。就和那首歌所叹息的一样：花开的地方在远方一切的努力在路上，也许它变了模样也许它传来花香，伟大的理想在心上再苦再难都一样，看见希望的曙光我却越来越迷茫……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挑三拣四，*下茄克衫就开始往停在门口的那辆江铃轻卡的货厢里装东西。他当然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也知道哪些东西应该带走，哪些东西应该放弃，有一句名言说的就是主动放弃也是一种胜利，虽然得之不易，虽然于心不忍，可是他知道自己就是超人，就是变形金刚也没有能力将这里所有的东西带走。 他很有目的性，首先是价值，然后是重量，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正是因为自己的**才引来了那么多的嫉妒；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快捷，董所长给了他一个逃走的机遇，可没有给他说明是多长的时间，那些醒悟过来的警察很可能会在下一秒钟就会出现，或者会在全城进行大搜捕，让他*翅难逃。可是他还在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自己和自己较劲，他清楚的知道，只要多带走一件荒货，就可能多一点东山再起的启动资金，所以他不能放弃。 李曼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辽字头的车牌，很熟练的将黄大军的那辆江铃轻卡的2332的车牌给换下，然后带着黄大军的儿子楼上楼下的跑了几趟，拿了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放进了那个已经装满了荒货的货箱里。等到黄大军关上那个大大的货箱的锁搭的时候，看见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提了两个密码箱放进了驾驶室里面去了。 那是什么？关上车门的时候，黄大军问了一声：老板娘的东西*多的。 女人嘛，本来就是坛坛罐罐多嘛，要出远门当然舍不得。李曼让那个小男孩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开始打开一盒香气四溢的蛋挞开始喂他：不过这两个密码箱是从卷毛的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钱。 还是那句话，没有必要跟着我亡命天涯，说不好一辈子就是黑人黑户。黄大军说的很诚恳：再说一点前途都没有，一点希望也看不见…… 儿子。李曼有些不高兴的叫着：你爸爸不想要我了，你说行不行？ 不行！嘴里**蛋挞的小男孩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爸爸坏，mama没有了，小姨要是被爸爸赶走我就没有亲人了！我就要小姨！ 听见没有？大军，想赶我走就是民心所背懂不懂？李曼也在催促着：刚刚卷毛的那个马仔打电话说要到这里来找我有事，还说要来取东西。有什么事？取什么东西？卷毛办事很谨慎，每一次在这里拿东西都是一个人独往独来，除非那个马仔盯过卷毛的梢，除非他知道卷毛放在这里的东西是什么？除非卷毛今天出了事！ 到底读的书多知识就多，知识多加上女人的缜密心机，就真的叫人刮目相看。黄大军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非带着你走不可了。 就是。李曼脸上有了一点笑意：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就得立马就走！ 黄大军打开了那辆江铃轻卡的点火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