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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田大

    1311.田大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田大挑水:那担水根本没被虎背熊腰的田大放在眼里。那个壮实的汉子果然将他的腰*得笔直,随着步步登梯,他的肩膀在很自然的耸动着。那根在我的肩膀上像一根铁棍似的木扁担到了田大的肩膀上变成了有生命、有柔性的东西,颤悠悠的上下跳动着、随意弯曲着,那两个装得满满的水桶也似乎在**的跳舞,就算是田大力大无比、威力无穷,可是能让一百多斤的担子随着十分协调的身体那么放松的随之**,甚至有些翩翩起舞的感觉,就不仅仅是一种佩服和赞叹,而是出神入化的崇拜了。

    我发现,每一次田大的脚结结实实的踏上阶梯的石板的时候,也正是扁担向下弯曲的时候,所有的重担就通过*直的腰杆迅速地传递到他的足下;他的**肌rou会马上做出反应,肌腱向上反弹,腰部的肌rou就会紧缩、*大肌就会快速的舒张,肩膀就会向上耸起,扁担就会向上弹起,甚至稍稍离开田大的肩头,田大就会舒舒服服的又登上一级台阶。那种力量的运用自如、节奏掌握的火候、轻松的犹如闲庭漫步都叫人叹为观止,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天人合一、浑然天成的力量与技巧的展示了。

    那种对某种技巧、某种能力、某种事物的领悟才是人类最大的幸福,因为那种恍然大悟会在人的心里开启一扇新的大门,阳光会洒进来、春风会吹进来、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和值得留恋。如果能遇到像田大这样的人不断地给予点拨和引导,那无疑就是最大的幸运。峡州话所说的师傅请进门,修行在各人也是这个道理,剩下的就看人的领悟能力和不仅仅拘泥于照搬和继承,而在于推陈出新和更上一层楼。所以那些所谓的成功者都会谦虚地告诉世人,他们是踏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的。

    那天晚上,梁姐就站在高高的河堤上看见了田大的那个表演,都看见了那个大哥大挑水就像玩似的,毫不费劲的就把水挑上了岸,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田大把水倒进水缸以后,我就挑着扁担继续往江边跑。梁姐有些啼笑皆非的在叫着:嫩伢子,别累晕了头,还挑什么?水缸都已经装满了!

    我在坚持说:我很笨,怕刚刚学到的东西睡一觉起来又给忘记了。还得再学着田哥再挑一趟加深印象。

    我在江边,当然听不见田大在岸上说的话。梁姐后来会告诉我,田大说我是可塑之才,也是一个有用之才,会有一番大的作为的。梁姐不喜欢那样的话,她说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一种不祥之感:我就想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嫩伢子,成天围着jiejie转,安安稳稳的过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小日子,有人敢欺负我就替我出头,长大了就当我的男人。

    梁姐告诉我,田大明显很喜欢我,就抽着烟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屁小孩从河里挑水,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楚楚说,田大看起来是个**之人,其实心很细,观察力和判断力都是一流的。他会对陪着他的女人说:学而不厌、为人谦逊、敢于出头、心存感激,这是做人的基本要素。嫩伢子四项都具备,而且不声张,这的确很少见。

    不错,虽然学了些皮毛,不过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所收获的。看着我把那一担水扭扭捏捏的挑了上来,田大笑了笑:今天我的心情不错,说一个要求让我满足你。

    我的反应很快:教我功夫。

    胡说八道。田大轻轻的踢了我一脚:半夜三更的,都要睡觉了,学什么功夫?

    我改口的速度也很快:那也行,那就请田哥留下来,陪梁姐睡。

    女人就惊讶地叫了起来,梁姐的声音很幸福:还是嫩伢子对我最好。

    没法子,答应了就得去做,也得给嫩伢子一个面子。田大笑了笑:不过感觉不好,这么小就学得怜香惜玉的,以后长大了还不是个大大的情种?

    田大的真名叫田大虎,可是在沅江流经武陵的几百公里的上下一带几乎所有人都叫他田大,因为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沅江老大,在这几百公里的范围内,社会上的帮派林立、团体众多,小混混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头目不计其数,可是被所有人公认为老大的就只有田大,因为他的本身就是权力、地位、侠义和豪爽的代名词,就是江湖老大的不二人选。

    用古典文学的语气进行描写,田大应该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如果换成现代语言,田大应该是有着刺猬一样的短发,斜飞的英*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结实而又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田大的身材并不高,充其量就是一米七;文化水平也不高,他自己也说过,属于初中文化水平;长得也不算好看,比那个草莽张飞强,比那个面如重枣、唇似涂脂的关公差,和那个精忠报国的岳飞差不多。可是田大长得很有男人味,密匝匝的络腮胡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宽阔的肩膀、很结实的身板、即使不*衣服,胳膊就全是疙瘩rou,看上去就叫人领略力量的魅力。如果到了夏天,**膀子露面,真的就像那个大名鼎鼎的终结者施莱辛格。

    田大的威信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他的江湖地位是靠拼搏争来的,他的名声是那些江湖英雄们捧出来的。在几百公里的沅江上下,流传着无数个版本的田大的英雄传奇故事。不是杀人如麻就是柔情似水,不是急公好施就是除恶扬善,不是为民除害就是**对决。不是《笑傲江湖》里的那个孤独求败就是《天*八部》里面的那个萧峰。我曾经有心以田大为原型、以他的那些传奇为背景,写一部波澜壮阔的武侠小说。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了解田大,他其实就是一个被神话了的普通人,虽然他的武功依然是我这辈子所看见的最实用、最出神入化的。

    田大是一个神话。首先是被沅江上下的那些平民百姓根据自己的喜闻乐见所塑造出来的,后来越传越神,加上田大偶尔也会出手,而且不是力挽狂澜就是扭转乾坤,加上被那些唯田大的马头是瞻的江湖中人的推波助澜,就不由得人不相信田大的人格魅力和**的影响力。而官方也需要那样的一个领军人物能稳定人心、维持治安、保持**和歌舞升平,就会对田大也表示出不同程度的支持。要知道****可是二十多年后的政治新动向。

    田大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如果有幸遇到田大,提出自己的请求,只要田大答应了,就没有办不到的事;田大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一般的江湖中人奈何不了他就只好向他俯首称臣,地方领导也喜欢这样的大哥大,至少可以为他们减少多少麻烦;田大也是个强壮的男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他。很多女人都喜欢和小白脸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这很正常,可是要想生儿育女还是得找田大这样威武雄壮的男子汉,一代歌后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个兔唇就是给所有喜欢小白脸的女人最大的教训。

    对于二十多年前的武陵而言,田大就是一个既无所不能、也无往不胜的神话人物,同时也是一个有血有rou、爱恨情仇的大男人。

    田大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江湖英雄,沅江一带的城乡集镇有无数的人曾经见过他,受到过他的恩惠;也有无数的人没见过他,想对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可就是没那个机遇。因为谁都知道,那个豪爽的田大如果心情不错,回答一个人提出的一个要求,仅此一次,而且不需要回报,这等好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没有人会错过那样的机会。

    长风酒家就在沅江轮船码头附近,田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围绕着这条江,出入武陵的时候在这里上船下船的机会也很多。那天完全是个凑巧,因为教我挑水的技巧,也有些看得起我这个嫩伢子,就给了我这样一个提出要求的机会,我却把那个机会让给了梁姐。如愿以偿的梁姐自然会对我更好,田大也有些喜欢我的这份义气,就会偶尔也会到长风酒家亮亮相、喝喝酒。

    田大也会和楚楚和小翠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得到田大的青睐的楚楚和小翠就会认为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这样,就公然敢对外说,我就是田大的弟子,梁姐就是田大的女人,酒家就是被田大罩着的。这样的话就会越传越远,慢慢的就没有人敢到我所在的那家酒家去撒野。那个满脸横rou的**之所以在准备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把我打成rou酱的时候收手不干,关键就是楚楚告诉那个**这个消息,一触即发的事态才会不了了之。

    在认识我以前,田大是个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古*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小李飞刀似的人物。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音讯全无很正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出现在长风酒家。没有人敢问他这段时间上哪里去了,有人问过,被一巴掌打掉了三颗牙;也没人敢问何时君再来,有人问过,田大从此从那个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物,或者西服革履、领带礼帽,或者一身便装、头上戴一*不知从哪里拿到的长舌帽,或者干脆就敞着*膛、让*上的那一些很有个性的毛发迷惑人心,或者就一身鱼腥味、还有些沾着用小型拖拉机耕田后溅到衣服上的泥巴就那么出现了,这样的不拘一格严重的影响到我以后对穿衣着装的态度,也是那个花姑(武陵话:意思是漂亮女孩)最痛心疾首的事情之一:学好不会,学坏倒蛮积极的。

    如果田大能来,那就是长风酒家盛大的节日;如果田大答应留下来过夜,喜出望外的梁姐说不定会慷慨的送给那天晚上的所有客人每人一扎啤酒。也许有人就会**这个难得的机会,哭哭啼啼的对好不容易出现的田大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田大还是会自顾自的喝酒,和一左一右陪着他的楚楚和小翠调笑着。那个人就会一直说下去,田大最终就会不耐烦了,抬起头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在哪里?

    那个人就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飞快的把话说了出来。

    带我去。田大可以一口就把那个能盛三两的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妈的,真扫兴,连酒也不让人喝完。就此一回、下不为例。

    梁姐的反应也很快。她会一把将我抓过去,在我的口袋里塞一把钞票,然后将我推出门,我就会跑得飞快:田哥,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