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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顺子自然不同意灰头土脸去参加酒会,太没面子。受到刺激的雪儿想法很坚定,就那么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向会场。样子有些滑稽,一拽一拽好似鸭子拽蛋,高昂着头。突然发现自己缺乏她这样应该算是不屈不挠的精神,依然不肯同往,放倒了座椅仰面躺上去看着车顶出神。 一定是问过雪儿,出了会场的东子麻雀一样晃荡着脑瓜,找到车位置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啪啪叩击车窗。车里车外大眼瞪小眼,顺子咂咂嘴坐起身。 “你们那里开业时间确定没有?” “快了。” 东子的眼白挤满镜片,“什么叫快了?得抓紧!不然……”不然怎样,不知是没想好还是关怀到他自身利益,没能说出口,又说,“跟你说不通,一会我找雪总问问。” 找她商议和老子说的什么劲?心里大声咕唸一声,顺子慵懒地闭上了眼。听声音是走远了,再睁开眼时,东子摇头晃脑也不知在哼着什么曲儿。都特么活的有声有色!顺子这样说。 总觉得冤得慌!两名歹徒罪有应得,光子逍遥法外让他心里老大一块疙瘩。升腾而起的火气烧的心房乱颤两只耳朵也嗡嗡作响,翻身下车进了会场,锃亮的光头一下子就扎进了眼。 “啊……吆……顺子兄弟这是让人揍得不轻啊!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夸张的大惊失色刻满光子的脸,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被畜生祸害了!咬人的狗满大街都是,人还能跟畜生去对着干?”趁着光子张口结舌之际,顺子恶狠狠地说,“再放狗崽子试试,老子特么把狗爸狗妈一块干死,你信不信?” 眨眨三角眼,光子哼道:“吹牛逼!” “那就试试!”顺子逼上前一步,“是狗就会给人冷不防,我就不信了,它还敢明着来?我借它一百一千个胆儿!你说是不是?” “那可未必!” “你怎么知道狗的心思?”口舌上,从来也没能占到顺子什么便宜。这时间,光子不到一个回合又被噎的上不来话。顺子又说:“我却知道,有人吃牢饭有人要赔上一大笔钱。” “聊什么呢?过来给你引荐一个人。”东子眼尖,大老远招手。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虽然不甚解恨,心里还是舒畅了好多。徒自想着,最好这龟儿子不识激将法跟着火冒三丈露出狐狸尾巴来。可明显看来这是一只得道的狐狸,眼里闪出恶毒的光,就是不肯大动肝火,甚至只是目光一闪就把恶毒埋进了心底…… 回家的路上,雪儿说,得把纷杂的事情放一放,公司的事情应该摆到首要位置,晚饭之后就回公司。顺子暗暗喘了一口粗气,实在话,心里着实有些紧张见到她父母应该怎么去面对,以至于偷偷瞄了雪儿一眼,没敢应声。 “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行。”看出顺子的心思,雪儿又轻声说,“我听取你的建议就不出国了,但最近这段时间你得把心思多放到生产上面,我争取客户来我们公司实地考察。” 顺子目视前方点头说好。 …… 一大早,毫不意外在园区的路上遇到二老。顺子停车之后主动打招呼,“爸妈早啊。”雪儿妈答应了个爽快,老头支支吾吾,“啊……啊回来啦。” 雪儿问,“妈,早饭做好没?” 雪儿妈拽了一把老伴的胳膊,“这就回去做,也不提早说声要回来。”老头为她拉开车门,说是再溜一会背过身子摆摆手。顺子撇撇嘴缓缓开车进了公司。 娘儿俩唧唧喳喳有说不完的话,顺子扯着嗓子对厂长喊:“一会去把鸡窝头弄弄,乱糟糟地,这不是影响我们公司形象吗?”跳下车,芝麻垫着屁股当事儿跟着厂长就去了车间。 不得不说,生产秩序一直被厂长维持的很好,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不修边幅的样子出现在眼前,可实际工作既踏实又到位。每天两班倒,卫生愣是没有死角,货物摆放井井有条,一进车间的门就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忙的过来不?不然就再给你添加一个助手?” 通常说这话,大多是工作方面做得不够充分。厂长向上推了推镜框,一脸懵逼像,“还行吧。你舍得再掏一份工资钱,我倒是没有意见。” 这明显就是心里有小怨气,那是工作得不到肯定的看法。顺子拍了他肩膀一下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接下来的生产会复杂多样化,就是产品原料色泽差别都相当微小,一旦出现纰漏客户要求索赔就是个*烦。并不是不认可他的工作能力,好不容易赚了仨瓜俩枣索赔出去,那可是得不偿失。 “你拿定主意了还来问我?”厂长撇着嘴说。 又把眼珠子瞪成鸡蛋大小,顺子说,“我特么不用尊重你的意见?” 见他这个样子,厂长就笑。还是这个模样看起来真实些。从结识之初,顺子就是这一言不合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话总是让他心里很没有底。特别是顺子身份节节攀升之后,厂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找找小超。” “找小超?” “嗯,把磊子找来,还是咱们哥几个打天下,踏实!行吧?” “那得行死啊!”厂长猛地一拍大腿,伸长脖子见小超正在远处打哈欠,挥着手扯开嗓子喊:“小超,过来……” 实在话,除了有帮衬一把磊子的心思之外,顺子总感觉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以前做加工的时候,能说得来几个人,或许是因为产生身份差别而有意疏远很难聚在一起,如今又跟强子和光子俩彻底闹掰,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 小超哈欠连天眼里都是泪,“怎么个情况,困着呢,得回宿舍睡觉去。” “要是你哥同意,就到公司来上班,你看怎么样?”顺子开门见山。 一个哈欠没打完的小超,这时间的脸扭曲难看,还就那么给定格在了那里。厂长一句问你话呢,这小子这才回过来神,本来朦胧的俩眼越发水蒙蒙地就要滴下水来。
顺子又说:“那就趁早,这就去找磊子来,没卖完的东西拉到厂里来,大家伙都给他分了。” 想说几句什么,小超张了张嘴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来。“嗯”一声,抬起胳膊擦擦眼,急急忙忙就跑出了车间。 “小超这人真不错!”厂长扭着脖子说,“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夜里离不开人,夜班一直是他在盯着,也苦了他了。” 顺子说公司步入正轨一切都会好。雪儿打来电话,说饭做好了。实在不想凑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可肚子又不愿意。不提饭的事还好,这时五脏庙大张旗鼓地唱起来大戏。 四个人四个脸色,低着头往嘴里好一阵扒拉,顺子扔下一句“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撒腿就跑。 雪儿妈应道一声,人已经出来餐厅门口,“这孩子!这么吃饭哪行?” “还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紧张呗。” “你这闺女怎么说话呢?爸妈都叫了,还紧张什么?” 走到楼梯口的顺子一个饱嗝冲上来,慌不迭地捂住了嘴…… 厂长忙着查看每台机器的生产数量,一回身,就见到了翻着白眼打嗝的顺子,“握草!吃这么快?” 顺子不吭声,急匆匆地跑到饮水机旁恶狠狠地灌了三杯水,问跟上来的厂长,“你说我们长年累月做贴牌订单加工,这么一大堆先进的设备是不是太浪费了。” “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国内一直在跟着国外潮流走,也没有自主品牌能打进国际市场不是?”厂长猛然有所察觉,“你不会是想走自主品牌吧?” 又打了一个饱嗝,顺子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个打算一直在他心里盘绕,是从进入这个行业一开始就有,那时间小北就说他不着调,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这时间不一样了,设备先进是关键,即便这个想法有点虚高,也可以一边做贴牌一边尝试自主品牌。 却又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设计开发欠缺得力人员,并且这还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尚且不说能否成功。 “想法是不错,可办砸了可比索赔一批货物要严重得多。我想,你还是要慎重一些,毕竟……”厂长想说毕竟公司投资这么多,一旦付诸东流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积郁的压抑总让顺子感觉应该找点突出的事情做。或许心里的那股子闯劲被连番刺激之后,萌生了不甘人下的决心。查阅过很多资料,对于新产品的开发,需要的不仅仅是产品表面工夫,原材料的改变再加上新花型的生产能力,顺子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可以说,改头换面的新花型生产无异于行业的新开始。 “嗯,我再想想。”皱着眉头,顺子很期望厂长一蹦三尺高能够赞同自己的想法。可看来他比自己的顾虑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