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向法兰西宣战(六)
凌晨的德国万籁俱寂,疲倦的柏林人早早歇息,不过守在柯尼希广场陆军总部作战指挥室的帝国陆军高级军官们注定难以成眠。 “已经搞清楚了!”作战参谋放下电话话筒,扭头朝一脸期待的同僚摊开手,面色沉重道:“第一侦查舰队击沉的并不是南非号战列舰,而是伪装过的勇士级装甲巡洋舰!北上寻机决战的大洋舰队主力舰队也没有找到英国大舰队的踪迹,也就是说海军被英国人耍了!” 站在沙盘前的陆军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脸色阴沉。 1915年东线加里西亚战役后,东线统帅部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要求继续进攻俄国,迫使俄国人率先投降,不过法尔肯海因对于彻底击败俄国顾虑重重。 法国并不是虚弱的俄国,帝国不可能像1914年那般抽调另一条战线上的兵力,放手大肆进攻西线。在西线保留大量兵力后,帝国陆军投入东线战场的兵力会相对不足,很容易就被俄国人庞大的国土战略纵深拖垮,然后在残酷的冬天重演拿破仑式的折戟沉沙。 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海蒂西莱姆关于日德兰海战后欧战形势的预测已经深入人心。日德兰海战能够为帝国争取一年半至两年的战略优势期,这段时间是帝国打破消耗战囚笼最有利的时间,一旦战略优势期过去。战争会进入战略僵持期。考虑到帝国天然不利的地理位置,对于缺乏稳定的资源输送通道的德意志帝国来说,战略僵持即意味着慢性自杀。 眼见战略优势期即将结束,缺少海蒂西莱姆的海军也无法为帝国争取更多的时间,悍然将海蒂西莱姆赶下台的陆军为了避免失败,只能赶在战略优势期的最后一刻上演破釜沉舟之战。 陆军距离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太远,但是与巴黎却仅仅只有咫尺之遥。压力之下。法尔肯海因否决了东线统帅部的要求,在赌上个人的荣誉前途的同时也押上了帝国未来百年的国运,策划了欧战爆发以来最惨烈的陆地战事——巴黎战役。 只要陆军能够拿下巴黎。即便法国宣布迁都并且继续战斗,失去近一半人口和法国工业最精华的地带的法兰西陆军也会一阕不振。反之,如果帝国倾国之力也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一切就都完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寻找体面的和平。 羁绊英国国防委员会向岌岌可危的盟友法国增兵的最后一道障碍已经荡然无存。 继加拿大战列舰成功突围,它的姊妹舰时隔一年后再度重演奇迹,这不仅会极大的鼓舞皇家海军人自日德兰海战后低落的军心士气,也宣告不列颠无需过分担忧他们的本土防御,大洋舰队主宰北海的时日无多了! 法尔肯海因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英吉利海峡洋面上千帆竞发,英**队不断开进巴黎的画面的一幕,这一刻陆军总参谋长终于感觉害怕了。 “尽快与首相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取得联系,宣传机器应该将纽卡斯尔海战打造成一场属于海军的辉煌胜利,因为前线不需要其他声音!” 一周前。空前惨烈的克雷伊会战终于以德军胜利而告终。 自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的陆地巡洋舰连队闯进那座法国瓦兹河畔风光秀丽的小镇,和平和宁静便被打破了,短短一周时间内,小镇化作一片废墟,成为近三十部电影和超过两百部小说传记所描绘的人间炼狱。 1915年4月14日。泥泞的春季,一支混编的陆地巡洋舰连队以不到五十人伤亡的微弱代价击溃驻守在这里的一个法国本土防卫军步兵团和少量溃兵。 这是克雷伊会战的起点。 巴黎会战初期的突破站打响后,英法联军部署在前线的三个集团军全线崩溃,伤亡数字每天都以上万来计算。 尽管求援电报和警报如雪片一般飞向司令部,但是待在安全的后方——法国首都巴黎司令部的老爷们认为局势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有了点麻烦”,一位将军在他的日记中如是写道。 由于司令部对前线做出乐观判断。于是他们不仅不急于收拢被击溃的部队,而是要求他们停止撤退,就地建立稳固的防线。对于大量匆匆招募起来缺乏训练的本土防卫军,老爷们的命令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战争史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当前线正规军正在败退,战斗力烂到渣的本土保卫军却依然在渡河,而对巴黎至关重要的克雷伊,司令部居然只派出一个战斗力极差的本土保卫军。 克雷伊失守了,骄傲的巴黎终于被震惊。 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法国陆军司令部头头脑脑们终于慌了手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混乱中,各种备受争议的权宜之计被下达和执行。 英法联军开始收缩防线。驻守在英吉利海峡法国海岸线的英国部队和靠近瑞士的山地防线的法军开始向巴黎运动,速度之快以至于帝国陆军来不及接收这些让出来的地盘。 不可一世的巴黎市民乃至于罪犯,备受歧视的中国劳工都被法国人武装起来,发放一支服役时间可以追溯到普法战争时代的步枪和少量土造“柠檬”手雷就被拉到前线。留在法国南部休整的部队整编计划被彻底打乱,这些疲倦的精锐之师被编成暂编师,由一列又一列火车重新拉上战场。 在这种背景下,克雷伊会战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空前绝后的战争烈度叫骨子里浸透了懒散的法国人终于爆出全部血腥,他们硬是用血rou之躯击退了将宝贵的陆地巡洋舰当做固定炮台用于克雷伊防御作战的龙骑兵第三陆地巡洋舰连队。 帝国陆军在瓦兹河北岸收拢部队浪费了太多时间。虽然趁机消灭了英法联军差不多两个集团军和大量渡河而来的炮灰——法国本土保卫军,但是某种程度上也彻底葬送了快速结束巴黎战役的可能,使得巴黎会战向着旷日持久的绞rou机转变。 帝国统帅部决定重新夺回克雷伊,向克雷伊小镇两翼派出用于迂回包抄的一个集团军后,西线陆军集结了一个半集团军三十万陆军,1000门火炮,包括420毫米攻城重型迫击炮。从老式军舰上拆卸下来的305毫米海军舰炮,大量列车炮和152门巨型地雷发射器,猛攻克雷伊。 法国人不甘示弱。短短三天时间内,他们调集了巴黎全部的火车机车、卡车甚至轿车,将克雷伊打造成配置重炮、机枪的钢筋混凝土迷宫、可以相互支援的各个发射点。围绕克雷伊形成坚固的环形工事,随后又投入大量兵力,在小小的克雷伊以及周边地区与德军展开鏖战。 战斗在每一个角落打响。建筑、火力点和山头被大口径火炮削平,战壕被不断挖深而后又被浮土覆盖,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 最终还是士气正盛的德国人笑到了最后,4月24日,克雷伊失守。疲倦的帝国陆军主力来不及欢呼,继续向巴黎方向运动。工程兵也夜以继日的修缮被破坏的铁路线,一门门火炮架设完毕,对准巴黎。 艾哈尔德少校再一次冲在前面。仅剩下四辆陆地巡洋舰和一辆战车的少校汇合另一支陆地巡洋舰连队。七艘陆地巡洋舰和一辆战车伴随一个团的陆军,绕开一座又一座法国小镇,向巴黎方向开进。 绕路而行非是艾哈尔德少校的心血来潮,而是一场又一场血战所积累的经验。陆地巡洋舰应用于主动进攻而不是作为固定炮台进行防御作战。陆地巡洋舰主动进攻时,丢下步兵单独行动是不明智的。将连37毫米直射炮近距离都能打穿的陆地巡洋舰投入巷战更是愚蠢至极。
陆地巡洋舰在前进,小镇中心突然爆出如炒豆子一般的枪炮声,经验丰富的陆地巡洋舰车长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方推进。向前推进十多米后,道路旁隐蔽处跳出几名手持**包的法军——陆地巡洋舰投入实战以来,法国人以董存瑞式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摧毁了不少陆地巡洋舰。而陆地巡洋舰机枪手们也有了一套完整的应对之策。 驾驶员将装甲最厚的车头对准法国敢死队,机枪手则向法国人集火。重机枪子弹将法国人打得血rou模糊,顷刻间,肢体碎rou横躺了一地。 步兵开始进入小镇清剿敌军,陆地巡洋舰则继续上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小镇外的岔路口前。 岔路口荒草丛里藏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仅会一句“缴枪不杀”的弗朗茨冯艾哈尔德少校指着路牌,扭头问道:“咱们连队有会法语的吗?” “我会一点点……” 从搭便车的步兵升级为车载步兵的马丁鲍曼自告奋勇的跳下车,用军刀刮去路牌上的青苔,小声读出路牌上的文字。 “通向巴黎之路,1871年,普鲁士陆军。” 马丁鲍曼猛地转过身子,指着朝南的那条道路,振臂高呼道: “哈哈,这是我们英勇的祖辈留下来的印迹。前面就是巴黎,我们德意志的皇帝登基加冕的地方!” 一如1911年意土战争前的状态,罗马国会大厦陷入狂热和躁动。 “我们与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有过盟约,曾经庄严的宣誓并且决心履行承诺。如今,我们的盟友正在欧洲乃至全世界每一个角落浴血奋战:德国刚刚在英国纽卡斯尔外海击沉一艘英国主力舰,他们的陆军已经占领巴黎门户,正在向巴黎推进。奥利地和保加利亚已经占领塞尔维亚全境,向巴尔干南部推进。土耳其人虽然国力不济,但是他们仍旧勇敢的在北高加索、巴勒斯坦和波斯湾作战。而我们强大的意大利却成了无聊的看客,世人眼中的背信弃义的小人!” 在国会演讲台上,意大利王国外交大臣宋尼诺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我们不是懦夫,不是小人,意大利人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承担维护国家荣誉和尊严的使命,承担对地中海和平和繁荣的义务,我们要宣战,向法兰西宣战!” “宣战!向法兰西宣战!” 衣冠楚楚的意大利议员们脱下西装革履,高举手臂齐齐呐喊。 “焦米迪先生,国王会签署宣战法令,如果您再不行动,恐怕1916年4月29日就是意大利王国走向毁灭的开始!” 在国会大厅的小会客室,英国、法国、俄国乃至于塞尔维亚、日本这些协约国驻意大利大使围住焦米迪,或是低声下气或是色厉内荏的演着双簧。 “先生们,这是意大利人的选择!”焦米迪打开会客室的大门,让狂热的气氛宣泄进来,淡淡道:“我焦米迪虽然有意大利太上皇的戏称,但是我绝不会背叛我建立的制度,绝对不会背叛意大利人民的选择!先生们,战争开始了!” 血腥的1916年4月29日,欧战规模和范围再度扩大,意大利不仅没有加入协约国,反而转投同盟国的怀抱。虽然基于投机心理,他们并没有向英国宣战,但是对法国宣战的那一刻,根据协约国所签署的条约,意大利人已经与英国、俄国等协约国自动进入战争状态。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