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奥尔良之战(七十二)
旁边有一道围墙,围墙中开了一个小门,通过这个小门就进入了另外一番天地。 从小门向里面望去,可以看到里面到处都是身穿防护服头戴防毒面具的警戒士兵,医护人员来回穿梭,脚步急促。 张一平的脚刚刚踏入这个小门,就停住了。 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座学校,有教室、宿舍、图书馆等建筑,入眼处,这些建筑物的窗户的玻璃都被炮火震碎了,而每一个窗户里面都有一两个脑袋探出来,脸上都带着死亡的气息,整个场面就像一幅抽象的油画。 张一平看就觉得有一点晕,不愿意进去了,他扶着围墙,闪开道路,对后面的说道:“安平兄,你是真正的专家,你进去!我是板砖的砖家,所以我最好在这里扶墙而立,等侯你的消息。” 张安平苦笑道:“扶墙而立?我看你是准备拿板砖拍我,你说我敢不进去吗?” “哈哈!”张一平干笑两声,连忙把手从围墙上收回,“安平兄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张安平带着他的团队,携带着仪器,从张一平身边经过,往里面去了。 张一平就站在小门后等待,过了一会儿,张安平带着几个人出来,说道:“病人的症状高烧、头痛、脸色发青、咳血。基本可以确定是流感病毒。” 张一平并没有说话,在防毒面具之下,他的表情很平静。“有多严重?” “要到了现场查看一下再作决定,不过按照这里的条件,扩散的速度可能很快。如果在前线战死的士兵,本来已经感染上病毒,死后尸体双不及时处理的话,病毒的扩散将无可控制!” 一行人出了这片隔开的地区,来到时了前线的阵地。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可怕的黑夜笼罩了大地,在上空飞翔的炮弹撕裂了夜空,狂乱地嘶吼着咆哮着,爆炸的火光加上照明弹的光亮,使得大地如同白昼一般。 在闪光之中,双方的士兵奋勇当先地搏杀,竭尽全力坚守着这个被炸得一片废墟的城市,抵御着优势敌人的强大的火力和猛攻,在这每一公尺土地上,至少埋葬着两个年青的生命,一个我方的,一是敌方的生命。 流弹在低空中哧溜哧溜地飞过,划着暗红的轨迹。在这里,已接近了生命的最边缘,生命随时可能被夺去毫无征兆。 现在,夺取生命除了对方的枪炮,还有一个致命的杀手—流感病毒。 几个德国籍的士兵躲在一个掩护里,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张一平等等人进入这个掩体,他们已经没有了反应,张安平检查了一下这些人,摇了摇头,“除非给他们打一针,否则就没救了。” 张安平所说的“给他一针”,意思是给这些人注射“板蓝根针剂”这种最新研究制出来的抗病毒药剂,这个“板蓝根针剂”是在张一平的引导下,中国军团名下的制药厂,以中国的板蓝根为原料提炼出来的。虽然这个时候的工艺比不上后世,但是这个时代的医药标准也不成系统,只要有效果,这药就成功了。 “板蓝根针剂”推出市场后,贵比黄金,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注射的,在外籍兵团,必须是班长以上的级别才有资格注射,因为中国籍的军人都是班长以上,这就保证了中国人可以注射,而大量的德国和同盟国籍士兵,除非他有钱,否则得了流感只能听天由命。 在边上的一个士兵艰难地用手臂撑了起来,呻吟着说道:“长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们中了英国人的毒气吗?”他说话很弱,在呼吸的时候,可以听到他肺部发出嘶裂的咝咝声。 张一平招了招手,一个警卫开了一枪,击中那个士兵有眉心,一下子就死去了。 张安平没有说话,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见惯了生死,在欧洲,战争和流感争先恐后地夺取人命,对于这些白人的生死,他已经是麻木。 这时,阵地里的一个连长跑了过来,一边用衣袖抹着鼻涕,一边向张一平报告情况,张一平说:“给他来一针。” 张安平的助手马上上前去,这个连长却连忙躲开。 “这是板蓝根针剂,能够救你一命。”张安平解释道。 “俺没事,俺在老家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发了烧算个啥,出一身汗再睡一觉就没事了。”连长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憨憨地说道,“俺知道,这药水老贵了,总指挥是用来卖钱的,总指挥每个月给俺们家里寄钱,俺家里的老娘兄弟每个月都收到钱,还打了个电报过来,叫俺好好跟总指挥干,俺不能不替总指挥想想。 你想想,中国军团十五万兄弟,每个兄弟每月五块大洋也得七十五万,一年则哪个,那个…这要多少万呀,这肯定不能够少,多卖一针的就多一份的钱,没事,俺坚持得住…” “为了这点小钱,连命都不要了!”张一平连连摇头,张安平说道:“中国人就是纯朴,那些德国人求爷爷告奶奶也得不到这个待遇,他却不要。” “如果人人都有病不治,那还有谁替我打仗,你是连长,不能够带这个坏头。”张一平教训道。 连长太过老实,这下倒是被张一平唬住了,呆了一阵,只知道这样说:“俺真的没事,真的不用打针...” 张一平却懒得跟这样的傻人啰嗦,挥挥手,张安平的助手亮起针来,用不友善的口吻道:“总指挥让你打,你就打,别啰嗦,难道这样小的针你也怕?” 连长连忙自己撸起衣袖,“俺怕个球,大腿粗的炮弹掉在俺头上,俺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炮弹掉在你头上,你想害怕也机会了。”张安平的助手驳斥道,“不打手臂,打屁股!你又不是婆娘,也怕别人看吗?” “俺十天没有洗澡了,臭得要命,你真的要打俺的屁股?” “别啰嗦,快点!还有其它人要打呢。” 打完了针,拉上了裤子,张安平又问连长道:“像你这样,发了烧的人多吗?” “从昨天晚上开始的,一天不到,全都染上了!”连长说道,“不过请总指挥放心,发点烧不算什么,就算不打针,我们也不会后退半步。坚守阵地,不给中国军团丟人。” 再粗粗地巡视了一遍,然后一起来到外籍兵团在前线的指挥所,见到外籍兵团的兵团长曾大娃,以及参谋长德国人于尔根。 这时已经是凌晨零点,曾大娃刚刚睡醒,加上他人年青,显得精神饱满,但是于尔根就不同了,他要值班,而且一直缺乏睡眠,他整个人如同干涸了的河床,脸上满是“裂痕”,神情非常憔悴。
张一平脱下全身的防护服,戴上了大口罩,并且对曾大娃和于尔根也说道:“都戴上口罩吧,非常时期!” 众人都依言戴上口罩,张一平开门见山地说道:“安平兄,你说一下你的意见!” “经过我们初步调查,外籍兵团的感染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与前线的卫生条件有关,感染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恶臭熏天,老鼠到处都是。流感横行是意料中的是,我担心如果再这样子下去,不仅是流感,就是鼠疫都有可能发生。” “鼠疫?”曾大娃问道。 “也就是黑死病,在欧洲,人人闻之变色。”张一平说道,他望了一眼于尔根,于尔根的脸上忽然变得异常苍白,努力地点点头。 “我建议全军脱离与敌方的接触,回到卫生条件许可的地方,进行集中隔离治疗。”张安平说道。 张一平并没有表态,曾大娃沉默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据说,这种流感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死亡率,这种伤亡还远远比不上战斗的伤亡。至于鼠疫,毕竟还没有发生,我们不能够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放弃我们的战略部署。” “百分之十的死亡率只是在大范围内,一般情况下的统计数据,但是在法国,有很多地方都是整村整镇的死亡,死亡率达到百分之八九十,甚至百分之百。”张安平说道。 曾大娃望着张一平,这个时候,也只有张一平才能够下这个决定。 张一平却问于尔根,用英语道:“你怎么看,于尔根参谋长?” 于尔根也有矛盾的地方,他虽然属于外籍兵团,受中国军队的节制,但是他也是德国军人,要考虑德国军队的利益。如果外籍兵团撤出奥尔良,那么北边的德军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百分之十的死亡率,是可靠的数据吗?”于尔根问道。 张安平点头,“这是我的统计数据,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也有例外的地方,有很多地方都是整村整镇的死亡。” “如果有‘板蓝根针剂’呢?” “这不可能!”张一平马上打断了于尔根的话,“我们不可能提供这么多药剂,在外籍兵团,只有班长以上的军官才能够享有这个权利,何况这种药剂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不是灵丹妙药,一试就好。” 于尔根耸耸肩,“在百分之十与百分之八九十之间,就看总指挥您怎么选择了。我的主张在于坚持,百分之十的死亡我们可以承受。至于那百分之八十和鼠疫,只能看上帝的安排。” 三个人的眼光都望向张一平,他的脸淹没在大口罩里,只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