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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冷心乍暖竟贪薄(上)

    “不要!公主您伤势未愈,切不可下床啊!”歆儿忙上去阻拦,却又被项矜惜锐利的眼神斥退回去得恐惧起来。她虽仍不愿说出事实却眼见已是瞒不住,只能一边咬着唇一边轻声地慢慢吐出:“是前几日,据说,聂将军以有谋反之嫌例行搜查为由,带着官兵去了司空将军的府邸,搜出了司空将军许多与军中暗自往来的密信,给司空将军定下了大逆不道的谋反重罪,当即就关进了天牢,已经三日了。据说,每日都被施以重刑最迟秋后,就要斩首示众。”

    项矜惜听罢忽而控制不住般一个不稳就要从床上跌下来,歆儿和花音见状连忙一同上前搀扶才重又使她躺回床榻上。歆儿见她将整个身子埋进被褥中,半天也不见动静,便以为她是突然情绪爆发才伤心过度,故而只是无声叹了口气,立在一旁低垂着头劝告道:“公主,您也不必太过伤心了,毕竟”

    “谁说本公主太过伤心了?”项矜惜将被褥一推露出脸来,嘴角扯出一个看来灿烂却牵强无比的笑容,眼里还有晶莹动荡,“抛弃本公主的男人如今沦为了阶下囚,在牢里受尽苦楚,不多时就会失去性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伤心?”

    她想要绽出一个再明媚不过的笑脸,却不想热泪就势不可挡地顺着眼窝滑下来,她才自顾自地拭去脸上滑过的水痕道:“你瞧,本公主高兴得都落泪了”说出这句话后,项矜惜却再也无法抑制住,哭得越来越凶。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歆儿冲着仍旧嘴硬不肯撕下伪装的项矜惜喊道,“您这些时日明明痛不欲生每天都肝肠寸断,却偏偏要摆出一副笑脸来;知道司空将军被打入死牢您明明担心不已痛苦不堪,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出来?”

    歆儿上去一把握住项矜惜的手道:“公主,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千万不要再这般撑下去了,会憋坏身子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项矜惜即刻抽回了手转过脸来,尽管眼中还是有水光盈盈却不再有泪流出来,“你在胡说什么呢歆儿?担心?痛苦?难受?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吗?本公主若是嫁给他今后不过是个将军夫人,可若是联姻他国,便是深宫娘娘了。谁尊谁卑,我会不清楚吗?”

    “公主!”歆儿见她仍是拼命抵死不认,心疼得难以自持,“奴婢知道您待司空将军是情深义重,可”

    “情深义重,不过是本公主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才对一个不配本公主爱和付出真心的男人一片痴情!”她轻哼一声,嘴角轻扬,“说来本公主还真要好好谢谢他,谢谢他让本公主知道,世上男人,并不像本公主想得那般好!”

    然后项矜惜再次将被褥掀到一边,竟欲强撑着要站起身来,可还为等及站稳又因双腿剧痛而重新倒在床榻上。歆儿忙要就过去服侍她躺好:“公主,您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还是快快躺好”

    哪知项矜惜凤目一转,如何都不肯答应:“扶本公主起来,本公主都已等不及要亲自去看看,那个狠心抛弃我的男人在死牢里受尽酷刑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是公主,您的腿”

    “你们肯不肯扶我去?”项矜惜面无表情,却是坚定不移不得违反,“你们不肯扶我去,我便自己爬过去!”言罢,她便又要强撑着踉跄起身。

    “好,奴婢这便去吩咐给您备轿。”歆儿知晓她的脾性,明白无法拗得过她,就要转身出去。

    “回来!”项矜惜却清清楚楚地一声令下道,“本公主不要坐轿,本公主要亲自走过去见他!”

    “公主!”歆儿对她的任性无奈却仍不肯从命,她如今还不适宜走动,怕是去天牢这一甚远的路上,若是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一贯听命如她这次也是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我项矜惜,就是变成残废,也要一步一步走过去看到那个一直仪表堂堂道貌岸然的男人现在凄楚可怜的模样!”说罢,她居然趁着歆儿一刻不注意就奋力想要站起来,却是狠狠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好奴婢这就,扶您起来。”歆儿知道纵是再如何劝告都不会有用处,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玉锦宫外,项矜惜被歆儿和花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缓缓行走,却是每挪动一步,都像在她双腿上生生剜去一块rou般痛得无力自持,不多时她已是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她却还是依然保持着灿烂无比的巧笑嫣然。

    如若追逐时能够倾尽全数果敢,那么背弃后必然可以笑傲所有伤害。

    “站住!”牢头一下子就恶狠狠地挡在赵雪姬面前,“这是死牢,岂是让人随便进入的?”

    赵雪姬用一宽大的黑色披风严严实实地挡住身子和整片脸,右手又提着食盒,即使被拦住呵责她也并不惊慌,只是伸出左手递过去一张轻薄的纸,笑语吟吟地说着:“这是五十两银票,不成敬意,您拿去喝茶,还请牢头大哥带小女子进去见一见司空将军。”

    或是因见了银票而心神激荡,也或是惊异于赵雪姬的出手如此大方,牢头立刻换了一张面孔,喜笑颜开地颤动着脸上黝黑的横rou,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后瞬间藏进袖中。只是他刚要脱口答应又转念一想难得来人如此大方,若是不再敲上一笔,怕是再难遇见这么好的买卖,实在可惜。于是他捋着络腮胡须故作为难状:“姑娘要进天牢,好说好说。只是这司空将军犯的是意图谋反的大罪,怕是比一般犯人要麻烦一些”

    “这样啊”赵雪姬已是愤恨得紧咬贝齿,还是装出略显媚态的娇声来,不假思索地就迅速从自己双耳上取下耳坠,“牢头大哥,小女子出门在外,带多了银票实在是不安全,只这一对翡翠耳坠多少还是能换些银两。牢头大哥若不嫌弃,拿去就是。”

    牢头接过耳坠来低头看了眼发现翡翠成色非凡,更是笑甚三分:“不嫌弃不嫌弃,难得姑娘如此有诚意,在下这便带姑娘进去见司空将军。随我来吧。”

    死牢内地方阴湿又不通气,长年的累积使这里汗臭味,血腥味,甚至尸臭味nongnong地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使得本就有孕在身的赵雪姬尤为作呕,可她还是屏着气硬着头皮强忍下去。里面所关的死囚大概是太久不曾见过外人进来,故而都激动地用力伸出手去冲着赵雪姬高声喊冤,有的甚至都快要把她身上的披风扯下来。

    她无心再去管浓重的恶臭及耳边的嘈杂声,只是跟随着牢头一心一意地走。终于来到最里处的一间牢房,牢头即刻开了门请她进去:“姑娘请吧,这便是司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