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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不念罹忧恨长别(下)

    项奕宸素来就对司空云澈的才能欣赏有加,再有司空云澈和他最疼爱的九妹互相爱慕的感情,更是觉得亲近不已。故而项奕宸只是转过头来对着司空云澈侃侃谈论着他已是透彻了解的前方战事形势,外加上对于司空云澈必胜的肯定和鼓励,偶尔还谈谈项矜惜,谈谈皇宫里的事,二人俨然亲密无间得如同一家人。

    倒是真的身为项奕宸五妹夫的聂尹被晾在一边无人理睬,他只是闲散地一手松松握住缰绳,看着眼前随缓慢行进稍有变化的地面默不作声。偶尔项奕宸和司空云澈相谈甚欢声音高昂将他吸引过去时,也不曾给他能插上话的时机。

    聂尹斜过鼠目去不时凶狠地瞪着扭过脸来和项奕宸对望相谈的司空云澈,谁料司空云澈就算一下瞥见聂尹的的嫉恨和凶相,也不过是淡淡地一笑略过,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引得聂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念及项奕宸在中间,无法发作。

    这个时候项奕宸和司空云澈的目光是被身后士兵先是窃窃私语然后一众谈论的由小渐大的声音吸引过去的。由于军情急迫,他们只得抄距离较近的小路走,不过是山间小路,有些崎岖不平,两边都是峰峦起伏。

    司空云澈顺着士兵的指点和话声在踌躇和疑问好奇中就找到了在右侧山上一直跟随军队行走一同移动的白色身影,他忽然一震,早已明了了是谁就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一眼。

    项奕宸却是一直定睛住看了个仔细才对着只顾埋头前行的司空云澈叹息着嗔怪出声:“九妹怎么能一个人跑到山上一直跟着军队行走?她上这么高的山必然是一路疾奔着,再说我们为赶路也是加快了行程,这傻丫头”

    “是啊。”司空云澈虽是仍旧忍着不敢看她却也是掩饰不住心疼,“她就算腿伤刚好也不禁不起如此”

    “谁告诉你她腿伤好了?”项奕宸闻言也是一阵惊骇,抑制不住激动就诘问起来,“御医说她的腿伤太重,即使如今有所好转也要再行休养上两月才能痊愈。不仅如此,她就算两月后养好也已经落下了病根,她这一辈子也只能正常缓步行走,根本就受不了起舞、疾奔、跳跃等事啊!傻meimei,你何苦跟来,这样一路你该有多疼?为什么一定要跟着”

    “什么?”司空云澈方才想起昨晚,她为了哄他取乐,狡黠地骗他说腿伤大好,和他毫无顾忌地奔走打闹,原来都是她硬撑出来欺骗他的坚强。

    亏他司空云澈还自信满满地以为项矜惜在他面前永远是透明澄澈,可以一眼就望到底的,可他竟然竟然连她这般的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司空云澈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摇摇欲坠,后来就一滴一滴就顺着脸颊落下来,又溅落在地上狠狠砸出坑来。他的手死死抓紧了缰绳,汗液之下掌心仍被勒出一道一道深刻的红痕。他面无意识一般也不向前观望,也不低头看地,更是没有敢瞥一眼项矜惜,只仿佛一味地失魂落魄,信马由缰。

    项奕宸本来还想对司空云澈的大意再加数落一番,毕竟是对于他最为疼爱的meimei,又怎么忍心看她受到半点委屈?可是看到司空云澈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难受模样,也便不再开口,只是有些生硬又无奈地问出一句:“你真的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让她跟着,不再跟九妹道个别吗?”

    司空云澈的双眼一怔,终于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却并不回答项奕宸的一问,只是向他拱手低头肃声请求:“请太子殿下准许臣先行一步!”

    “为什么你这样,不是对九妹太残忍了?她伤得这么重,还要爬到山上步行着在一旁跟着你你这样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项奕宸再看了看在一旁山上已是步履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的项矜惜,不忍到连言语都是断续得拼不成句。

    “既然终须一别,那就提早残忍,让她断了念想好好回去养伤,不要再跟下去。”司空云澈说出这句话时仍是神情恍惚,却是能清楚听到他用力咬牙的声音。

    “如此,那便依你吧。”得知司空云澈对项矜惜纵然是痛下狠心也是出于一片情意,此番话又在理,纵然是再行道别也不能保证项矜惜不会继续偷偷跟着,项奕宸也是再无话可说。

    司空云澈即刻就抓紧缰绳,用力一挥马鞭,身下烈马吃痛便骤然狂奔起来,蹄下溅起的薄土飞扬成一片浓重的尘埃。司空云澈在疾奔之时终于控制不住,眼泪疯狂落下来,和他已经滑到颊上的大汗和到一起,受到了颠簸又沉沉地坠地

    可是,项矜惜,项矜惜,你为何要这般一次次坚持着挑起我的不忍?还是你明明知道的,我就是会舍不得你?

    对不起,我不敢再看你最后一眼。

    对不起,恐怕下一次再见,我们二人,就已是生死无话相对忘言。

    项矜惜看到她一直凝望着的身影居然狠下心不再看她一眼,却是那般绝尘而去再不留情,忽然就站立不稳地摔了下来。继而她轰然痛哭,缓缓瘫跪到地上,双手撑地又全力握紧,就连指缝里也都全部嵌满了山上此时微带湿润污泥。

    “公主,公主”

    歆儿和花音直等到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想到她二人是如此步履轻盈无伤无痛,居然赶不上一个腿伤极重奔走不得的九公主,她们心里泛起的既是惊骇又是心疼。

    看着项矜惜跪倒在地她们忙一前一后上去搀扶,方才注意到项矜惜脸色惨淡,又已是满头大汗,也不知是因太阳毒辣她又走得匆忙热出来的,还是,因为双腿的剧痛,疼出来的

    “歆儿jiejie,歆儿jiejie你快看”花音不经意间扫过一眼,突然惊叫着指着地面大喊起来,“公主,公主的绣鞋在流血!”

    歆儿惊异地低头看去,果然见项矜惜粉色绣鞋里,有大片大片的殷红正在不断浸染出来。

    等到项奕宸和司空云澈率领一众大军到达驻扎营地时,就忽听得急报传来,说是鼓阳城战况严峻,怕是抵挡不住快要失守。可是随行大军日夜兼程赶路,此时已是疲惫至极再无力气,就算能硬拉过去上前援助,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徒添死伤,根本毫无作用。

    司空云澈却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挺身向项奕宸自荐而出,他稳步登上鼓阳城楼,衣袂纷飞眼神平静,犹如成竹在胸般气定神闲指挥若定,话语一出就如金口玉言般掷地有声,居然仅用城上已所剩不多的残兵败将便一举抵抗着将南亓意欲入侵攻城的精兵击退。

    由于是连连退败忽而一战告捷,就像久旱逢雨一般让人激越到难以置信,司空云澈在整个军中的威望和声名势不可挡地就瞬间传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