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河灵
“人呢？” 雷步枪满身虚汗，这时候连飞机头也蔫了，刚才被江水淹没他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因为阴阳道的传人有个共同的桎梏，可能是得山川大地之眷顾，居然一辈子注定是旱鸭子。他呆呆的站在黄家媳妇的棺材前，里面已经没了尸体。 张不良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这时直奔堂屋外，抬头望向屋顶，发现在月光下空无一物。 “她往江边去了，速度很快！”姜西雪睁大了她的大黑眼睛，以通灵术在感知黄家媳妇尸体的动向。 “怎么会有妖气，难道真的是河灵来了？！”独孤纯阳面色有些虚脱，陷入沉思。刚才正是有某股恐怖力量破了他的引鬼术，并将小纸人中黄家媳妇的怨魂带走，虽然他期间有分心去救雷步枪，但深知以自己的道行还不足以是对手。 有关河灵的传说大家伙还记忆犹新，这时候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腥气，与传说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而且刚才的经历虽然不真实，但能用到江水淹没整个雪塘里村，难免让人往河灵去想。 “不大对。”姜西雪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懂什么是妖气，但我可以肯定刚才是一股死灵力，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只要是活物就都是活灵力，只有死了的鬼才有死灵力，而且这股力量跟黄家媳妇的怨魂截然不同，它很强大。” 独孤纯阳陷入了沉思，但张不良可不管什么妖气，什么死灵力，当务之急是追回黄家媳妇的尸体！所以他先问向曹木兰：“草木兰，你要跟我们一起追么？” 曹木兰立马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要她一个人待在只剩棺材的堂屋，当然是跟他们一起去追，所以她先用行动作出了答复，迅速穿好呢大衣，急道：“走！” 张不良走到供桌前拿起手电筒，边朝外走边说道：“西雪，带路！” 在这个连狗都不敢吠的后半夜，雪塘里村的人是绝对想不到，守棺材的六个人会突然狂奔在幽暗的月光下，只有一只手电筒在前面照，正奔往雪塘里村后头的沅江。 在一个个巷子中穿梭，六个人除了哈着寒气，连半个字都没工夫讲，但脚步声还是惊动了沿路的几只家狗。要是在他们手上丢了黄家媳妇的尸体，那真是无脸给雪塘里村的人交待了，因为他们可真不是来自什么省文化部，而是天朝天字号降妖捉鬼的部门。 在雪塘里村后头是大片田野，穿过之后就是一段大坝，当跑上白雪皑皑的大坝，迎面就刮来冷飕飕的江风。六人一字排开，身体最弱的曹木兰这时双手撑膝，气喘如破风箱，她真快累趴了，姜西雪也难得脸上有了潮红血色。 在大坝的另一边，先是一片滩涂荒地，接着就是幽静流动的沅江了，借着月光发现它还真是条大江。 独孤纯阳一直在纠结妖气的问题，这时候被冷风一吹猛然醒觉，大声道：“我知道了！” 另五个人齐刷刷望向这位地支候补，见他如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睁着三只眼说道：“我知道了，师父说过，天下妖类想化成人，就要挑刚死的母子尸投胎，这是它们唯一的机会！这只河灵说白了就是只妖，九几年那次它投胎失败，可能在那会它就死了，所以西雪姐感知到的是它的死灵力，然后刚好这次黄家媳妇怀胎而死，让它又有了机会，如果它真死了以孤魂的方式存在，那么这次是它最后的机会！” “所以它把黄家媳妇的尸体带入江中，是为了投胎？”张不良顺着独孤纯阳的思路推断道。 “这江里面真有河灵？！”雷步枪这会认真察看起这里的地势地形，江对面是层峦叠嶂，但在群山之中居然十分默契的留出了一条峡谷，峡谷之上挂明月，犹如山峦捧月，从风水堪舆上来讲，正好是将方圆百里的山地精气引入沅江，然后整条沅江也在这一段来了个缓慢转弯，形成了藏渊的“龙肚”。粗看之下就发现了这些玄机，他直接断定道：“娘咧，还真是潜龙之地。” “小师叔，不能让它投胎，这是规矩。”独孤纯阳背后的桃木剑剑柄直指苍穹，正气凛然。 “西雪，她在哪？”张不良俯瞰整个暗流涌动的江面。 姜西雪的大眼睛就像两面照妖镜，不一会儿，她便将手指在江面的某个位置，回道：“她在那！” 六人迅速冲下大坝，再跑过全是鹅卵石的滩涂，站在水流湍急的江畔，张不良想用手电筒照，却发现光束太弱，根本找不到黄家媳妇的尸体在哪。 “就在前面！”姜西雪手指前方。 “小师叔，我来！”独孤纯阳说着拉开自己道袍的斜襟，原来在他胸口挂了一面大大的八卦镜，他将八卦镜取下捧在左手，用右手掌心抹过镜面，之后就以剑指在上面凭空写符，居然在指间流动出金光，而他口中同时念着咒：“太上方物，驱邪辟物，疾！” 独孤纯阳说着把八卦镜朝向夜空中的明月，顿时有光从八卦镜中照出，束如神剑，饶是神奇。 有了这道光，照过去半个江面的距离都能照亮，而且它比寻常光要厉害，因为连江面以下也能照得通透，果然在江心位置，看到了垂直漂浮着的尸体，白衣凄美，长发浮散在江面。 “师父说了，水里面浮尸不怕，最怕的是直立的尸体，这是要起煞！”独孤纯阳面色凝重。 在场的几人没谁能懂起煞是怎么个意思，这是道门术语，指的是尸身在怨魂附体后，会重新恢复机能，但这不是真正的复活，这就是起煞。有些尸身几百年上千年死而不腐变成僵尸，就是起煞的一种。 “我去抢回来。”陈忠朝张不良说道，脸上傻笑。 “我跟你一起去。”独孤纯阳自告奋勇。 张不良知道有能力下水的也只有陈忠和独孤纯阳，但江里面要真有河灵，不管它死没死，都是个危险，就在他犹豫之际，姜西雪说了句让他放心的话。 “在水里面我感知不到死灵力，可能河灵不在附近。” 其实陈忠也想把最后一次抬棺做好，他二话不说，取下怀表交给张不良，再拿过手电筒直接跳入江中，跟他一起跳的还有独孤纯阳。 曹木兰知道张不良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但此时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雷步枪，后者知道她的意思，直接尴尬回应：“我不会游泳。” 陈忠的速度要比独孤纯阳快出好大一截，可当他率先游到江心位置时，却发现黄家媳妇的尸体不见了，不过出于常年接触死人积累出的感应能力，他觉得黄家媳妇的尸体已经沉入幽深的江底，所以也就猛吸一口气，整个人沉了下去。 没有独孤纯阳的八卦镜，陈忠靠着手电筒的孱弱光芒不断下沉，他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景象，但有个错觉在不断产生，他好像看到在黑暗的江水中，有条巨物正在他身边安静游弋，可每每用手电筒照去，却什么也没有。 因为江水在流动，所以陈忠的身体其实是斜着下沉，他知道独孤纯阳也在沉下，因为头顶不断掠过八卦镜的光芒。 在黑暗的江水中，原来时间概念会变得不清晰，陈忠不知道自己下沉了多久，只知道憋的这口气已经快用了大半。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江底世界中，他终于身形一顿，两脚踩到了河底，手电筒没用归没用，但这个时候至少还能给他带来一丝光芒。 陈忠迎着江底的水流逆流而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手电筒照到的都是水中的泥沙杂质，能见度只有身前一米的范围，好在视力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好像能看到的事物增多了。 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抬棺人的体魄让他无惧江水的冰冷，正当手电筒照着前方，这时候猛然发现了一个巨物的头，正从河底砂石中探出，长有双角，就算陈忠的神经反射弧比普通人要长，这时候也惊得吐出水泡，可再看之下，却发现是个死物，原来是一只石牛的牛头，后面还露出偌大的牛背，想必是镇江的石牛。 站上牛背，陈忠知道自己憋不了多久了，可在他打算要浮上去换气时，独孤纯阳的八卦镜正好从后方斜照下来，这下好了，江底大片景象一览无余，而陈忠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就在前方，有具残骸趴伏在江底，蜿蜒如龙，尾部拖着巨大的铁链，然后在铁链的尽头，也就是八卦镜所能照到的边缘地带，是一口石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