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生生死死永相随
当晚，顾知祥回到府中后，彻夜不能入眠。今晚宫中的刺杀，牵扯到当初西越慕容氏一族，让他心中久久难安。他曾许诺，此生定护玉抒周全，助宋灝登高位，得心中一切所想。若是此次玉抒受了牵连，他的诺言就算不了数。 如果今晚只是单纯的慕容氏一族复仇，那他并不担心。然而直觉告诉他，此事并不简单，像是冲着玉抒而去。 这个世界上知道玉抒真实身份的人极少，若真是幕后有人主使，顾知祥立刻想到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儿顾若抒。 无论是因为路广运的死，还是想要助宋乔夺嫡，她都有充分的理由策划此事。虽然如今他们夫妇二人远在燕北，但凭若抒和魔教的关系，让路远替她效力，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宋乔和魔教真的勾结，再加上他昔日在郭家军一呼百应的威望，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得让五皇子宋灝先下手为强才好…… 转眼，元宵节就至。这天清晨，宋乔和顾若抒在床上嬉闹了一番才起床，刚出房门就看见幽兰和竹沁两人正打发宋青在他们房门前挂花灯。 顾若抒心中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元宵花灯不是应该傍晚时分才挂上吗，况且你们两人不把这花灯挂在院子里，跑来挂到我们房门前，这是何故？” “小姐，我们这是在送灯呢。”幽兰解释道:“年前，我和竹沁听闻燕城有送灯的习俗，所以赶紧做了两个花灯，就是为了在今日送给王爷和小姐你呢。” “送灯是什么习俗，我没有听说过。”顾若抒问道。 竹沁解释道:“小姐，这送灯呢，其实质意义就是送孩儿灯。因为“灯”与“丁”有谐音，所以在元宵节这一天清晨，娘家会送花灯给新嫁女儿家，挂在夫妻房门前，以求添丁吉兆，表示希望夫妻俩婚后吉星高照、早生麟子之意。我和幽兰私地下琢磨着，虽然不恭敬，但在燕北，我们俩也算得上是小姐的娘家人了，所以亲手做了这两盏花灯，在今天给王爷和小姐挂上，希望王爷和小姐早日生小世子。” “是啊，我们大家都希望王爷和小姐早日生小世子呢。”幽兰笑道，“小姐，你看，这花灯上的花样，是我专门请城中有名的灯画师画的小福娃，多可爱呀……” “是挺可爱。”宋乔开口道，“不过本王和王妃打算生龙凤胎，不只是小世子，还有小郡主。”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道，王爷，这龙凤胎是说生就能生的么？ “竹沁，你给我和王爷挂了花灯，那幽兰呢？”顾若抒笑道，“有没有给她也挂两盏？” 幽兰和宋青红了脸，低头看地，不再说话。 竹沁笑道，“放心吧，小姐，我备着呢。这里弄好了后，我立刻给他们夫妻也送灯去，希望他们俩呀，也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一时间众人笑了起来…… 这时，卫觞匆匆过来，对宋乔道:“王爷，皇城有书信过来。” 宋乔打发宋青，幽兰和竹沁三人接着去挂花灯，然后牵着顾若抒的手，让卫觞来到了书房。 卫觞呈上皇后的信件，道:“属下得到消息，除夕宫中宴会，皇上遇刺。刺客纷纷伏诛，但刺客临死之前自称是西越慕容氏一族余孽。” 宋乔打开信封，皇后的信印入眼帘。他匆匆看完了信，摇了摇头，便递与顾若抒。 她看了看，信中皇后道:当日的刺客中有一名自称为慕容云裳的女子，与陈德贵妃极为相似。她不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所以心中怀疑陈德贵妃与昔日西越慕容氏一族有关联，希望宋乔能与舅父郭战联手彻查此事。若那陈德贵妃真是西越慕容氏余孽，那么他们就可以趁机扳倒五皇子宋灝一党，替太子报仇。而宋乔如果有其他想法，也不是不可。 顾若抒看完信后，也忍不住摇头，所谓母不知子，大约就是现在这样。宋乔心中所想，皇后从来就不知道。又或者说，皇后从来都不关心宋乔心中想什么，她只在乎手中的权利。当初有太子在手，她便一心扶太子上位。如今太子已死，她就打算扶宋乔上位。但宋乔究竟要什么，她并不知道。 宋乔想了想，提笔写了封回信，交给卫觞，“让人把这封回信送到皇后娘娘手上。” “是。”卫觞领命离开。 宋乔突然转过头看着一旁的顾若抒，脸上却是从来未有过的严肃之色，“若抒，如果我今日打算顺母后之意，去争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你会如何看待我？” “你我是结发夫妻，必然是共同进退。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你还爱我，你都是我的夫君。”顾若抒浅笑道:“所以，你要争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我追随你；你要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陪着你；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我便遇神杀神，遇佛*，屠尽所有想要伤害你的人。哪怕有有朝一日，我会坠入地狱的深渊，也绝不后悔。” “傻姑娘……”宋乔笑了笑，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道:“我会站在你的身前替你挡住所有的杀戮，你只要在我的怀里笑和哭，把所有的情绪都讲给我听就好。我会尊重你，宠你，爱你，许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你一定知道，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坠入地狱的深渊，相反，只会有甜蜜和快乐。” “我知道。”顾若抒靠在宋乔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你真的打算顺皇后之意，去夺高位？”她不太相信宋乔会做此决定，毕竟，要用陈德贵妃的身世做文章，攻击五皇子宋灝一党，他在皇城之时就大可以实施，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若抒，我在回信里拒绝了母后。”宋乔笑了笑，道:“自小，我是名不起眼的皇子，父皇和母后对我并不上心。其实严格地说来，我更多的是被舅父带在身边教养。我八岁那年，他就告诉我，作为一名将军，一生要守得住自己的国家，城中的百姓以及心爱的女人，才会无愧于心。从此，这句话成为了我行事的信条。长大后，我才明白，舅父他一直把我当作一名保卫皇朝的将军培养。而宋灝，父皇一直把他当做皇朝未来的储君培养，他比我们其他皇子都要适合登上那个高位。只要他不逼我太过，那个位置，我永远都不会动心思。” “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顾若抒缓缓道。其实，她也不想宋乔去争那个高位，因为高处不胜寒，而他们现在很幸福。 然而，如今出了慕容云裳刺杀一事，此时的局势，大约陈德贵妃，顾知祥两人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未来的路必定满是荆棘。不过还好，无论前路有多么坎坷，他们两人会相互扶持，携手前行。 “若抒，你说除夕夜刺杀这件事，究竟是慕容云裳单独筹划的，还是幕后有助力？”宋乔突然问道，“比如路远？” “我觉得路远绝对在其中有助力。”顾若抒道:“此次刺杀的人战斗力如此之弱，分明就是寻死。她们真正的目的倒不像是刺杀，反而像是……抛出西越慕容氏一族仍有余孽一事。” “的确如此，毕竟那慕容云裳与陈德贵妃实在相像，但凡稍微有心之人就会联想。” “这大约就是路远想要的效果。”顾若抒淡淡道，“他一向知道慕容玉抒对顾知祥的意义，所以让陈德贵妃惶惶不可终日，就是对顾知祥最好的惩罚。” “路远他真会对付你父亲？”路远对若抒的感情，一向心知肚明，他以为他害死了太子后，会放过顾知祥。 “当然会。”顾若抒缓缓道，“路远他和外公的感情，不是亲生之子却远胜亲生。或许他会因为我的缘故不杀顾知祥，但绝对会对付他。其实不杀顾知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若生命的人终日不得安宁，是不是更为快意呢？我想路远他绝对还有后招，看来陈德贵妃还会倒霉。” 然而顾若抒这次的直觉出了错，这次除夕夜刺杀事件最后以顾知祥和宋灝抓了一批人，道是慕容云裳的同党，纷纷处死而告终。路远竟然没有使出后招，陈德贵妃的地位仍是岿然不动。 事实上，顾若抒不知道的是，除夕夜刺杀事件当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顾知祥就修了一封信送至西域圣火教教主阿里尤克·古力滋处，告知他路远处有他们一直想要的圣火秘籍，让他们与中原魔教缠斗。 一时间，两教相争，死伤无数，中原魔教的两名长老和无数教众亦被圣火教抓走，生死不明。为了救他们，路远再次远赴西域，对付陈德贵妃和顾知祥一事被暂时搁置…… 阳春三月，燕北厚厚的积雪终于融化。春寒料峭，城外的柳树终于吐了芽。宋乔提议带顾若抒去城外踏青，好沾一沾这春天的生机。 顾若抒同意了，燕北整个冬天大雪纷飞，积雪覆盖，难得出门，她都快被憋坏了。她还提议顺便去城外的观音庙拜一拜，毕竟除夕一过她就停了避孕之药，但到如今却仍旧没有怀孕。 相比顾若抒的心急，宋乔倒是自在，“若抒，你这是在嫌弃我不够努力？” “这跟你努力不努力有关吗？” “当然。”宋乔笑道，“如果我再努力一点，你肯定就会怀孕。” 闻言，顾若抒很是无语。每月，除了葵水来那几天，他们是夜夜贪欢。如果这还叫不努力的话，那…… “若抒，顺其自然不好吗？”宋乔缓缓道，“其实我们如今这样，也挺好。孩子的事，不用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顾若抒仔细地想了想宋乔的话，觉得他说得其实挺有道理。如今两人过着二人世界，的确很幸福，要是添一个孩子指不定如何手忙脚乱。她于是决定听宋乔的话，顺其自然，不急着去观音庙求子。 “你今日要带我去哪里踏青？”顾若抒问道。 “一个很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