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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五十七章 一战成名,无奈世间纷争

    却说张翼轸被通天环和巨龙围困当场,不得而出,又被巨龙口中云雾浸入神识,几近昏迷,只余脑中一丝清明坚守。心意微动,想要再次化身清风,却蓦然发觉,在通天环和巨龙的合围之下,竟生生将天地清风隔绝开外。

    张翼轸脑中灵光闪现,忽然想起方才对战之时,此杖丝毫不惧天地元风之力,如此看来,只怕此杖天生克风,虽是化身为巨龙,克风之能仍在,是以张翼轸周身无风可用!

    这般一耽误,张翼轸便觉巨龙云雾深入神识之中,只差一丝便可将他神识全然控制,当即也顾不上许多,心道既是化身为龙,自然少不了与水亲近。既然以云雾相侵袭,那便以水克水。心意一动之间,天地之间的云气立时随念而至,再一转念,化气为雾,形成雾罩,巨龙和通天环丝毫没有阻拦,便被张翼轸在周身之上形成一层薄如轻烟的水雾之气。

    张翼轸御水之术学自龙宫,龙族并非天地灵兽,是以并无控水之法,无法从云气之中感应到天地元水。张翼轸御水之术已达大成之境,但不过是寻常之水,饶是如此,大成之境的御水之术凝结的水雾也是非同小可,刚一形成,便将通天环和巨龙的围困之力减弱三分。

    不过只是减弱,若要脱困还差上不少,是以张翼轸仍是闭目,以心念之力将神识之中的巨龙云雾驱散。虽是巨龙云雾附着力极强,但真明毕竟只是人仙修为,无论神识还是道力远不如张翼轸浑厚和精纯,所以一旦张翼轸以水雾将通天环和巨龙的隔绝之力减弱之后,不消片刻,便将神识之中浸入的巨龙云雾挥散一空。

    云雾一空,张翼轸便随即感应到方才不知几时被丢落到一旁的声风剑,只一动念,便从声风剑中抽取一丝万火之精,随后将万火之精小心翼翼地拉近身边,巨龙和通天环虽有阻拦之意,却无法克制万火之精无坚不摧的暴烈之意,只将万火之精前行之势缓了一缓,万火之精便猛然与张翼轸周身的水雾相交在一起。

    水火不容,更何况是精心提炼的水火精华,两者只一相交,只见一道万丈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归于平静。

    再说真明应允吴沛前去取下画卷,也未多想。待吴沛即将走到张翼轸身边三尺之内之时,忽然心生警觉,蓦然感到巨龙龙身被一缕几不可察的微弱火力穿过,若不细心断然不会察觉有异,但真明却突然之间心生不祥之感!

    再看此时吴沛已然伸出右手,手指也已摸到画卷一端,正要一扬手便可将画卷取在手中。正在此时,一道耀眼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消失,接下一刻,仿佛万物停止不动,时光也不再流逝,周遭一片寂静,全无声息!

    不好!真明心中狂惊,大喝一声:“吴沛,速退!”

    为时已晚!

    沉寂的这一刻,或许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却给人无限长久的莫名之感。就在众人心神一紧,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莲落峰似乎都晃了几晃,以张翼轸为中心,一股挟带天地之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波动向四面呈圆形向外狂涌而出,波动最先波及到巨树之上,直撞得数丈粗细的巨树浑身乱颤,眨眼间哗啦啦树叶落了一地,浓密的树冠经此一撞,其上树叶几乎一扫而空!

    真明等人离得稍远,但及身之时,仍是势不可挡,只将真明等人吹得直欲如风中落叶一般摇摆不停,几人忙全力施展定身法才将将站稳身形。饶是如此,真明也只觉体内气血翻腾不停,强行压制了片刻,竟是无法自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真命和真平还要好些,二人原地打了几个转,随即堪堪站稳了身形。不过相比之下,吴沛便再无如此幸运,他离得最近,又全无防范,只想一心得到画卷,刚一伸手,却被这股惊天动地之威轰上半空,当即闭过气去,在空中接连翻滚无数次,才从空中直直摔落。

    幸亏真平眼疾手快,眼见不对,在狂风中强睁双眼,瞧准吴沛下落之处,扬手间放出万千丝,才将昏死过去的吴沛接住,避免了他被摔死的下场。

    如此之威,便是张翼轸也始料不及,不成想这万火之精与他自行凝固的水雾相交,比起上次自天雷之中提取天火与水雾相交,却是强大了不知凡几!

    待烟消云散过后,张翼轸定睛一看,身上的通天环与巨龙已然不见,身旁不远之处,一把龙头拐杖和一枚戒指跌落尘埃,其上再也不见一丝光华。

    不过方才的水火相克一炸之威,虽是威势惊人,直震得地动山摇,却只是外力之力,并无波及到神识与道力,也并无毁掉真明与真命的法宝,是以二人站稳身形之后,惊见法宝完好,也是暗呼侥幸,急忙心念一动各自收回法宝。

    只是经刚才一事,二人心中再无斗志,再看吴沛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只怕危在旦夕。真明长叹一声,心道不想合数人之力力战半晌,竟是丝毫没有讨到便宜!不过一年时间,张翼轸竟能修为至如此神通,只怕还真如吴沛所说,杀灵动而晋身地仙,所以才有如此不世修为。

    真明心中感叹,只怕再难将张翼轸留下,只好黯然说道:“既然我几人不是你的对手,张道友还请自行离去。若是心中愤恨不平,欲杀我等解恨,尽管下手便是。”

    张翼轸得声风剑万火之精相助,脱困而出,心中也是暗呼侥幸,方才情景当真也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查,他便被真明等人生擒活捉。虽是自己是地仙之境,但毕竟境界不稳,远不如真明等人数十年人仙顶峰的道力圆润娴熟。如此看来,这地仙之境实则与人仙顶峰境界差别并非想象中判若云泥,却又为何中土千年以来未见几人晋身地仙,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又见真明等人皆是脸色惨白,吴沛更是人事不醒,心道只怕如今这种局面,极真观上下便更是认定他是罪魁祸首,再行辩解也是无济于事,当下也不再犹豫,既然几人不再拦他,画卷也已得手,再不离去岂非自讨没趣,便向真明等人一拱手,说道。

    “方才若有得罪之处,也是迫不得已,诸位前辈勿怪。翼轸就此别过,只有一言相劝,若哪位前辈晋身地仙之境,切莫追随罗远公前往祖洲,性命要紧,切记,切记!”

    说着,张翼轸脚下清风激荡,飞身跃向半空,刚刚飞出莲落峰不过百丈之遥,突然心生感应,身后一物直直追来。此物来得虽快,却并无破空之声,也无劲气逼人,显是并无多少威力。张翼轸只须心意一动,一道清风鼓荡而起,将来物卷到眼前,一伸手,便抓在手中。

    却是一方丝帕,触手之间,如若无物,正是真平的万千丝。略一思索,张翼轸便心中明了,定是真平借机将万千丝交与他手,若他日后与灵空得见,便让他转赠灵空,以备防身之用。不想这真平道长对灵空倒还是一腔柔情,倒不知二人当年发生何事?

    张翼轸暗暗摇头,只好略过不想,收起万千丝,转眼间便来到凝霞崖。

    张翼轸不敢以身试险,在此地一试画儿是否安好,却还惦记张柏子之事,是以才到凝霞崖停留。刚一落下,便见悬崖之上的那棵柏树人影一闪,张柏子化形而出,急急向前施礼说道:“多谢恩公记得柏子之事,柏子法力低微,无法自行移动本体,还请恩公施法将此树带走,柏子自当终身追随,侍奉左右。”

    张翼轸微笑摇头,说道:“倒也不必叫我恩公,叫我翼轸便可。我便叫你张伯,你说如何?”

    张柏子忙又施礼答道:“恩公有言敢不从命,只是张伯之称,我愧不敢当!”

    张翼轸也不再与张柏子客气,淡淡说道:“张伯也不必拘礼此事,我等修道之人,何来如此世俗之念,不必再多说了……”

    说着,张翼轸心意微动,体内土之灵性随之呼应,感应到柏树树根之下方圆数丈之内的泥土,只一动念,数丈方圆的一大块泥土便被拨起!紧接着呼吸之间,张翼轸唤来天地清风,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罩将泥土连同柏树罩在其中,随后冲天飞起!

    张翼轸本是抱着一试的心理,看他的cao土之能能否拨起数丈方圆的泥土,不料一试之下竟是轻易成功,不免一时欣喜。转念一想也便想通其中关键之处,一是他晋身地仙之境,与天地感应道交与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感应天地元力之中的元风元土较之以前灵敏许多,二是经方才生死一战,数次瞬息之间运用元风和水雾,更得纯熟精粹之意,是以才初试便告成功。

    见张翼轸如此神通,张柏子大喜过望,正要弯腰施礼,却被张翼轸制止。张翼轸冲张柏子微一点头,说道:“张伯,请紧随我身后,莫要跟丢了!”

    张柏子敢不从命,见终于得以逃离此地,心情大好,忙紧随张翼轸身后飞空而行。

    二人御风飞行,张翼轸又以风匿术隐去身形,唯恐被道门中人发觉,节外生枝。飞行了两个时辰,一路听得张柏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倒也不觉时候过慢,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一片不大的树林,正是太平村前上次得遇戴婵儿与倾颖的树林。

    张翼轸不免感慨万千,谁曾料到当年的蛇雕相斗,竟能引出如此纷乱不断的纠缠出来,人生际遇当真是莫测难料,而如今婵儿又不知身在何方,却也让人一时为之神伤!

    这片树林倒是一处安置柏树的不错的所在,张翼轸在空中站定身子,扭头对张柏子说道:“张伯,不如将你的本体柏树先种植在此树林之中,离我的故乡太平村不过数里之遥,且隐藏在树林之中轻易不会被人发觉,你意下如何?”

    张柏子人在空中,朝张翼轸所指树林定睛一看,只见树林不过方圆几十亩大小,却林深树茂,一派繁华景象。人在空中一看,树林之中弥漫一股祥和之气,倒也是一处福地,当即心中大喜,谢过张翼轸,说道:“如此就有劳恩公……翼轸了,此处甚好,倒也可以暂且安身。”

    张翼轸点点头,便和张柏子一起从空中降落,来到树林之处。二人走不多时,便寻得一处空地。张翼轸依旧施展cao土之法,眨眼间柏树便完好如初地种植完毕。

    施法完毕,仔细一看,柏树便如许久以前便生长在此处一般,底下看不出丝毫泥土翻动的痕迹,张翼轸不由暗暗赞叹这cao土之法果然神奇,别的不说,即便这般浑然天成的手段便可令人叹为观之了。

    种好树,张翼轸也不再飞空,便和张柏子安步当车,缓慢前行。张柏子见此处山青水秀,宁静和谐,心中不免大为欣慰,却见张翼轸步伐略显有些沉重,只当他不过是近乡情怯之意,也未多想。

    张翼轸心思浮沉,想到自一年多前初别爹娘,远赴三元宫修道,又身怀寻找亲生父母之重任。今日回转,非但亲生父母杳无音讯,更是落了一个欺师灭祖的罪名,成为天下道门公敌,虽是被罗远公污蔑,却也觉得心中有愧,无颜面见爹娘。如此一想,不免脚下就有些迟疑。

    张柏子虽不太清楚张翼轸所为何事,但见他犹豫不前,不免开口相劝,说道:“翼轸,虽说修为我远不及你,不过若说年岁,我却比你虚长了许多,倒也见惯了世间的风霜雪雨,听多了人世的悲欢离合。人之道,虽是身为万物之灵,却又天生懦弱,身不能飞空,心难以神往,是以凡人无数,若肯舍弃世间名利和情思而一心修道者,少之又少。即便有上等资质听闻修道一事,深信不疑并勤而修行者,也是难免总被世事羁绊,精进一百却又后退八十者,也不在少数。”

    “我虽不知翼轸你因何而犹豫不前,但你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之高,自是极为罕见。但也正因年轻气盛,世间之事总是难以释怀,若是时日一久,忧郁之意积聚于胸中,久而久之便会形成心劫。修仙之人,心劫难度,翼轸,慎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