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变心
明明不是什么肃穆严谨的场合，却因为慕云峥，云姝与顾钦玦两相对坐，竟只敢低着头偷偷望向对方。 慕云峥还大言不惭地说：“怎么不说话不用在意我，我喝我的茶，你说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云姝嘴角抽了抽，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知晓她二哥的脸皮居然是厚到如斯地步的！ 顾钦玦只是微有些尴尬，但毕竟不能这般僵着，便先道：“不知慕小姐身体如何，伤好些了吗？” 云姝也随着他变得拘谨，低头似有腼腆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呢？” “也已大好。” 她又问：“殿下怎么知晓我在此处的” “慕将军常与田太医去瀚海殿为在下察看伤势，在下一来担心小姐，二来也一直想当面向小姐道谢。” “原来如此。” 云姝心中一安，慕云峥还是有好好关照顾钦玦的。 两人又默了默，顾钦玦咳一声说：“今日来，是多谢慕小姐当日虎圈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慕小姐舍命相救，在下怕是已葬身虎口。”他向慕云峥抱拳道，“这样我与慕小姐恩情两两相抵，谁也不欠谁，慕将军那日的保我一命之说还请作罢，在下也不会提什么要求。” 慕云峥只是若有若无地嗯一声，冷不防开口说：“欢欢，我看你受了伤，近日也就别乱跑了。” 什么叫近日就别乱跑，她不是已经不乱跑很久了吗？ 云姝心有不满，但她可不敢再惹慕云峥不高兴了，面上乖乖应道：“是。” 慕云峥剥了颗橘子，道：“反正大内侍卫那件衣衫也破了，你那令牌也在我这儿，到时候再还你吧。” 她一时没明白慕云峥这番话的意图，一看顾钦玦，才猛地意识到慕云峥当着顾钦玦的面说，其实是想告诉顾钦玦，她往后是不能再进宫看他，叫他无须惦记着。 云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她二*整这些弦外之音了？慕云峥纵然因为云姝受伤而生气，但迁怒于顾钦玦，她就很无法接受了！ 正要顶他一句，突然管家匆匆忙忙跑来道：“禀将军，淑仪公主驾临，正在前厅等候。” 沈思思来找慕云峥了！ 若换做从前，云姝定会借机调侃慕云峥，三如今她已无意知晓沈思思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顾钦玦，沈思思此次前来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慕云峥似乎还不知情，要不要告诉他 云姝犹豫不定，那边慕云峥眉头微微一皱道：“知道了。”他对云姝二人说，“你们先聊。” 看着慕云峥匆匆离去的背影，云姝心中愈发忐忑，忽然瞥见亭外沈佑祺正鬼鬼祟祟地尾随慕云峥而去。 云姝跑上去，轻拍他肩膀问：“你做什么？” 沈佑祺朝前方探头探脑道：“当然是去偷听了！慕云峥一见思思就跟个傻蛋似的，可得好好观赏一下！”他很没品地嘿嘿笑两声，然后溜走了。 云姝想了想，朝亭里的顾钦玦做手势，他先是摇摇头，看云姝坚持，只好也跟了过去。 三人偷偷摸摸到了前厅，藏在门外，里头慕云峥正拜见沈思思。 沈佑祺使劲憋着笑，云姝却敏感地察觉到慕云峥语气与对着顾钦玦时一般冷漠，想当初他与沈思思说话都是支支吾吾的，羞涩里带着喜悦，如今却完全不是这样，这般变化到底是怎么了？ 思索间，沈思思让自己带来的宫娥先先退下，三人忙躲到廊外，等人走了又回来继续偷听。 “将军近来可好前段时间忙着虎圈那刺客之事，必定损了不少心力了吧？”沈思思轻声道。 闻言，沈佑祺就愣住了，嘟囔说：“这丫头说话何时也这么斯文了？真听得我头皮发麻。” 云姝只是暗暗一叹。 又听慕云峥回应说：“谢公主关心，让刺客混进皇宫以致陛下受惊本就是臣的失职，实在不敢说什么损心力。” 沈佑祺这回坐不住了，诧异地对云姝道：“这画风不对啊！他们俩好了十几年，说话何曾这般客套这不会吵架了吧？” 云姝只是对他摇摇头。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厅中寂了寂，沈思思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年暮春出征前你曾与我说，若此次凯旋归来，父皇再行封赏，你便向父皇提亲。” “是。”慕云峥重重回答。 沈思思结结巴巴地说：“但我想，这种事应当要两情相悦才最是喜人，如今我……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她说得激动甚至提高了音量说，“我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若是强求，想必婚后你我都不会幸福，与其往后桎梏折磨着对方，还不如现在就做出选择断了吧。” 待沈思思带着些许哭腔的话语渐渐盘旋消逝，四下里顿时安静得甚至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声，而在前面的沈佑祺嘴巴张得甚至能塞进一枚鸡蛋，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云姝回头看看顾钦玦，他神色又是愧疚又是烦忧。 见慕云峥半天不吭声，沈思思急了，站起来道：“云峥，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你若执意要娶我，我若是不允他也是无法的，父皇他总是会为我的幸福着想，你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武将，别以为自己有点战功便觉得可以翘……” “够了！” 一声怒吼猛地打断沈思思，不是慕云峥，竟是沈佑祺！ 沈思思错愕地瞧着突然跑进来的沈佑祺道：“九弟，你怎么在这儿” 沈佑祺没好气道：“我说六姐，你这些刁钻刻薄的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我……”沈思思脸一红，又叫道，“我这是为自己的幸福争取，有什么错！我可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沈佑祺怒目而视，“自己移情别恋还有理了！真枉费阿峥这十几年对你一往情深！还有，若是不想嫁，你委婉点不行吗？非要数落他吗？ “你是公主父皇疼你就了不起吗？若不是阿峥和将士们在外打战，你如今哪里来锦衣玉食！还可有可无的武将！我呸！你自己才是！天朝百姓没了他不行，没了你照样个个吃好睡好！” “你！”沈思思被骂得一张脸通红，却词穷的根本无法反驳，一下公主脾气就上来了，气得直跺脚，哭哭啼啼地说，“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我真是……” 沈佑祺正要再骂，一直没动静的慕云峥突然站起来，递给她一方帕子，柔声说：“好了，别哭了。” 沈思思犹豫片刻，抽噎着接过，听他道：“我慕云峥做人做事向来坦荡荡，你想我便娶，你不想我自然不会强迫。自我回来这么久，你未曾来寻我，我便已经瞧出些端倪，不然我早便在庆功宴上向皇上提亲了。 “以为你会回心转意，没想到等来的只是你的拒绝。你且放心，既然你说了我便不会再提亲的。只是还有一事，”慕云峥语气又认真了好几分说，“我慕云峥性子直，放下的事再不会拾起来，斩断的感情即便再留恋也不会纠缠不清。往后有什么事公主自可来寻我，但若再想破镜重圆，恕我不许。” 沈思思噙泪惊讶地望着他，她没有嗤笑慕云峥自作多情，心中反而有几分害怕与失落。 他是如此果断又专情之人，这样放弃真的值得吗？ 一直坚定的心有一阵的动摇，却见慕云峥伸手道：“若是没什么事了，公主便请回吧。” 沈思思想了想，还是朝他福身道：“既然如此，思思告辞。” 走出去几步，又听慕云峥叫住她，“等等。” 她连忙回头，心里似有喜悦。 “手帕，请还给我，免得再给公主造成不便。” 她瞧了瞧手中的绢帕，愣愣地递还回去。 沈思思低头走出厅堂，出门时猛地瞧见顾钦玦，脸蹭得又红了。 顾钦玦缓缓向她行了一个北疆的礼，沈思思又羞又愧地小跑离开了。 “几个月前见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如今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长歪了不成”沈佑祺喃喃自语着，对慕云峥道，“对不住了兄弟，我没想到思思也会这样。” 慕云峥异常平静地道：“没什么好道歉的，她说得对，感情确然是勉强不来的。” 沈佑祺不屑道：“什么跟什么啊！她是公主，婚姻哪是自己能做主的嫁给你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可不知被父皇嫁给哪个候爷异姓王的，还不知道长什么矬样有几房妾室呢！往后保准她哭着求你娶她！” 待送走顾钦玦与沈佑祺，云姝与慕云峥同坐在书房里，见他如往常一样在案前处理军务，云姝心中很不是滋味，凑上去柔柔地道：“二哥。” “做什么？”他头也没抬。 “我……我其实早便知道公主的事了。她其实看上了……” “我也早知道了。”他眼睛抬起瞟她一眼，“你以为我这么些天瀚海殿白跑的吗？” “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放心，你二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这件事同顾钦玦没关系，我不会为难他的。” “我才不是这样意思，我是担心你好不好！”云姝羞恼道。 “有空担心我，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为何” 慕云峥终于抬起头，神色严肃道：“凭我对思思的了解，且不说她说的那些话，单是她亲自来同我说清楚这般行径就不是她能想得出来的，必定是有田玉婉在旁怂恿的。 “想来田玉婉是想助沈佑航的，那思思这个公主是个很好的棋子，关键时刻在陛下身边说个几句，比旁人奏效许多。那爹爹和太子就危险了，还有就是身为眼中钉的你！你就要万分小心了！所以我才让你少进宫，若被她抓住把柄，不止是你，届时还可能顾钦玦他们。” 原来慕云峥不让她进宫竟还有这层深意！云姝恍然大悟，对慕云峥更为钦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