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虐打
赫娅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见宋蛮儿调转马身举起箭矢向众人示意,被刚才惊险的一幕震惊到的人们这才回过神,叫好声顿时此起彼伏。自然大家也都看到了赫娅那一手,不由得在心内鄙视这个女子。 “万岁爷,臣妾今儿可是赢了两回了,您要怎么赏臣妾?”宋蛮儿拍马到得圣驾面前,下马来立在台下仰着脖子好不骄傲地问。 嗣音和泓晔这才发现皇帝已站在身边,忙退开一边,彦琛却笑一笑说:“赫娅是晚辈,你赢了孩子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赏赐还是少不得的,你说要什么?” 宋蛮儿笑着看一眼梁嗣音,高声对皇帝道:“今儿晚上的酒都是臣妾的,可是臣妾喝不了这么多,自然请大家一起喝,但喝酒没有歌舞助兴怎么好,所以……臣妾想请梁淑媛今晚唱一曲。” 彦琛天眉微蹙,有几分不悦,宋氏的脾性他了解,她若怕自己会怒就不会这么说了,她是真真人如其名的主儿,从来我行我素惯了。想着抬眸去看嗣音,他想,只要嗣音面上有一分尴尬或不愿意,他就会替她驳回。 “自有了龄儿,臣妾好久没有抚琴了,正是技痒,皇上允了宋修容也是成全了臣妾。”不料嗣音却是莞尔一笑,欣然接受。 如是,他自然随她的。 “梁淑媛已应你了,朕还有什么可说的?”彦琛肃容,语调却不那么生硬,继而冲着一班皇室子弟道,“今日你们竟输给宋修容,这些好马只能留着给明日猎物头五名的人赏了。” 晏玙因见皇帝心情不错,便笑道:“皇上,今日可还有好些人没下场比呢,何况咱们自然是要让着宋修容,博娘娘一乐也是趣事。” 宋蛮儿忙道:“本宫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你们下回再说让,可就要皇上治你们欺君之罪了。” “蛮儿,你尽和孩子们瞎胡闹。”容澜那里终于开口,再容不得她放肆下去,再派人去接应赫娅,瞧着那孩子艰难地从马背上下来,又没好气地摔开侍者的手,心底更是无奈。回眸见一脸无辜的李子怡,她冷声道,“你好好教吧,往后的日子还长,难道你要承垚也学得这样么?” 自然这些话旁人是听不得的,皇帝这里,他已拉了嗣音隐入帐里,避开外头的热闹声,只是冷声问:“你做什么答应呢?你若不肯朕定替你挡了的,那蛮儿当朕的淑媛是什么,能随便娱众取乐的?” “皇上言重了,臣妾却以为是高兴的事。”嗣音当真不觉得什么,而方才见宋蛮儿挫败赫娅,更逼得她在众人面前露出丑态,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竟有几分感激。想来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人,那件事对她而言始终是有芥蒂和怨恨在的。如今不过是唱一首曲子,权当答谢宋氏又有何不可? “你欢喜便好。”彦琛无奈,又说,“过会子朕带你去林子那边走走,旧年瞧见那景色,就想也带你来看看。” 嗣音欣然:“皇上都说好多回了,臣妾都听出茧子了。”彦琛一愣,继而佯怒,两人自是乐做一团。 这一边,宋蛮儿亲自牵了马过来晏珅面前,笑道:“多亏了十四爷的好马,不然本宫今日吃大亏了。” 晏珅叫下人牵了马去,笑道:“还是娘娘骑术精湛,方才一幕看得臣弟心服口服,我汉人女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那是,最见不得人将我们汉人女子比得柔弱如柳了,就是梁淑媛那样孱弱的人骨子里也有一股刚毅呢。”她似不经意地说,却又瞥眼看过晏珅,笑道,“十四爷不谢谢本宫么?” 晏珅一愣,含笑如春,躬身作揖道:“多谢娘娘。” 宋蛮儿拍拍手上尘土,转身欲行,一壁还说:“和聪明人说话最省心了,不用费那么多脑子。”言罢得意而去,一如平素作风。 晏珅摇头一笑,不得不感慨皇帝身边的女人脾性各异,不知是不是他的福气。可忽地想起今夜会听到嗣音的抚琴吟唱,他莫名地感到不悦,说不上来由。 那一晚,带着和皇帝漫步湖畔笑看山岚后的喜悦,嗣音当众抚琴一曲,那空灵清透的歌喉叫满座皆醉,一曲罢后余音缭绕,竟是久久不散。 一直好奇皇帝盛宠的女子究竟有何种魅力的皇室众人总算折服,若言歌声曼妙,世间不乏此类女子,可每一个听见她吟唱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静下心来,在这深秋的夜风里,或流露伤感、或回忆往昔,有笑声也有泪水,却是真真切切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嗣音也不炫技,一曲罢了宋蛮儿再邀,她便自己拒了,笑盈盈大方从容地回到席上。但从这之后的歌舞都让人觉得只是浮于热闹的表面,今晚再不会有胜过嗣音的表演。 彦琛一直默默坐于上首,用淡淡的面容和宁静掩饰他心底的骄傲,偶尔与嗣音目光相交,那一份默契的温暖便直接融到心底里去。 “朕富有这天下,却未必能踏遍山山水水,这也是历来任何一个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朕不敢奢望走遍江山每一个角落,可是未来不论去哪里,朕都想带着嗣音,和你一起阅尽山川。” 日落余晖的红霞铺满湖面时,他站在身后拥着自己,带着暖暖的龙涎香的气息游走在鼻尖,耳畔是他沉沉的声音,那一晚在月下他说“许你一生”,今日又面对着川河山岚,他说要带自己看遍天下。嗣音觉得自己是了解皇帝的,他不是轻易会做承诺的人,甚至他的人生因为朝政而变得枯燥乏味,故而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一个冷酷苛政的皇帝,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其实他会为心底最珍贵的人做很多事。 但这些承诺这些愿景对嗣音而言,未来是否能兑现并不那么重要,她会好好收藏,好好地活在当下,好好地陪伴他每一天。 而皇帝因之前病了一场,体力有所影响,嗣音便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希望他今次不要下猎场。彦琛的个性亦是无比骄傲的,但这一次他却应了,只有他心里明白,纯粹是不想看见梁嗣音心疼的眼神。 翌日一早,淑慎便来晏珅的营帐找她,今日她被允许入围场狩猎,但是容澜说必须找一个叔叔或哥哥带着她才放心,那么多人她自然只能想到十四叔了。 晏珅便玩笑说:“反正那些马匹我也不能带到东北去,没什么心思去争了,就带着你这个小麻烦吧,打几只野兔回去叫你婶婶烤了吃。” “是呀,要是父皇此刻又如去年那样给您许什么愿,我哪儿敢来烦您。”淑慎嘟嘴不悦,又道,“昨夜隐隐听母后说,好像那些谏官追到猎场来给父皇递奏折,还说是想看看新婶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十四叔你把婶婶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那里是王府,我不许旁人进门谁敢进去?不要脑袋了吗?”晏珅如是说着,可他却没意识到,外人的确进不去,家人又怎会进不去? 此刻一队人马正停在定康亲王府门前,从车到马匹皆风尘仆仆,每个人脸上都书满了疲倦,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但见一位面容娇艳衣着华贵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冷眼瞧着一溜烟从府里跑出来的管家和下人,竟冷声直接道:“立刻去准备热水供我洗漱,再套新的马车,我即刻就要去围场。” 管家忙不迭答应,引着女子一路进去,又见何若诗和戴媛带着丫头匆匆出来,两人赶到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 原来此人正是晏珅的正室朱氏,算起来还是淑慎生母堂房的姊妹,自从多年前和另两位侧妃随晏珅去了西南,就一直没有回过京城,此次得知丈夫要休妻,便快马加鞭一路赶了回来,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总算叫她赶上了。 此刻她细细打量何、戴二人,因知她们是皇帝指婚的,也就给了几分面子,客气地说了声不必多礼,又问:“皇上办了秋狩,皇室里的女眷也都去了,你们怎么不去?” 何若诗道:“王爷素来是不带着我们出门的。” 此话一出,朱氏多少猜得出她们俩的日子也未必如意,心底竟是有几分幸灾乐祸,顺口道:“是不是带了那个小狐狸精了?” 二人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王妃口中的狐狸精是指周桃,何若诗心底一促狭,便道:“哪儿能呢,王妃您不在谁有资格坐在王爷身边,王爷新纳的侍妾也留在府里了。” 朱氏听这话竟是顺耳的,那贱婢可不就是个侍妾么,竟然敢恃宠而骄要王爷为了她休妻,只当她朱家的人都死绝了,会由着晏珅胡来吗?她为他受委屈待在那湿热的西南那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这王妃之位他想休就能休吗? “叫那贱婢来见我!”她冷声一喝,却见管家面色犹豫,何若诗更添油加醋说,“王爷吩咐呢,家里谁也不能使唤周侍妾,还要唤她一声主子。” 朱氏大怒,冲着管家骂道:“我几年不在府里,你只当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了?你擦亮眼睛看看清楚,我才是定康亲王府的女主人!赶紧去捉那贱婢过来,不要等我自己过去!” 管家正为难着,忽而眸子里放光,竟瞧见周桃自己出来了。原是有小丫头已悄悄去告诉了她,出于礼貌她还是决定出来迎接。 但对周桃而言,这绝对是意外的事,她没想到这一位会到京城来,晏珅曾对她说兴许这辈子也碰不上那个女人的。 朱氏见管家神情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了一身素朴的周桃,顿时柳眉纠结在一起,冲着何、戴二人道:“就是这丫头?” 何若诗忙道:“正是的,这位就是王爷的新人。”此刻当着周桃的面,她还是改了口。 “周桃见过王妃。”周桃上来,朝朱氏福了福身子。 “呵……”朱氏媚眼含怒,一边将她打量一边在嘴角勾出冷笑,后来竟是有几分得意和不屑,朗声对身后的嬷嬷丫头道,“把她带到厅堂里,好好教教她规矩,一个侍妾看到王妃该行怎样的礼,教不好往后给王爷丢脸可怎么办。” 她这样一说,几个面相凶悍的中年女人就来拉扯周桃,那朱氏却一仰脸傲慢地往里头去,一边还说:“给我好好地教,我洗漱换了衣裳出来可要验收成果。”
周桃茫然地看着众人,忽而膝盖后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待她要挣扎,已经被人重重地按住。 “新人进门都要学规矩,何况你这个乡下丫头。”一个满脸横rou的嬷嬷冷笑着立到周桃面前,言罢就是一巴掌劈空而下,一记皮rou拍打的闷响声后,周桃的脸上就赫然出现五指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侮辱和虐待,她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却再也挣扎不得了。 那嬷嬷接着又扇了几巴掌,娇小的周桃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戴媛实在看不下去,拉着何若诗低声道:“这样行么?王爷回来会要我们的命的。” 何若诗也吓得不轻,颤抖着声音道:“我们若管,她接下去就会打我们吧,反正不是我们要打她的,王爷……也、也怪不到我们。” 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那些嬷嬷女人们对着周桃又掐又打,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对这素未谋面的人下如此狠手。可是周桃竟一声也没有哭,面上虽有恨意,却并不畏惧。那目光瞪得几个女人发怵,便益发下了狠手。 戴媛颤抖着,意指朱氏说:“但愿、但愿这次王爷休妻不成,能让她再回西南去,别让我们和她在一起,真怕哪天惹怒她……” 此时朱氏已梳洗罢,换了一身妖艳的紫红色榴花缎袍,那繁杂的发髻高高耸立,妆面已是说不出的威风凌厉。她这样一装扮,益发显得周桃淳朴柔弱,连何、戴二人也衬得如小媳妇一般。 “罢了罢了。”她叹气,又故做好人指责下人道,“你们真是狠心,教不会要耐心说,怎么能打呢,快带来我瞧瞧,可是打坏了?” 众人便将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的周桃拖到朱氏面前,她伸出纤长的指甲捏起她的下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用这指甲划破周桃的脸,看得何、戴二人心惊rou跳。 “王爷就是为了你这货色要休妻?本以为是个妖娆明媚的狐狸精,没想到竟是个土里土气的臭丫头。”她捏在周桃脸上红肿的伤口上,竟是咬牙切齿地用了劲道,疼得周桃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小贱人,脾气倒硬得很,不求饶也不哭,好啊,我今天就把府里的规矩都教给你,免得王爷将来说我小气不教。” 言罢推开周桃,朱氏嫌恶地要下人拿手巾来擦手,一边冷声对嬷嬷道:“再教教她,不过别给我弄死了,叫她生不如死就好了。” 眼见朱氏如此狠毒又**裸地说这些话,何、戴二人只觉得耳鸣目眩,裙下的双腿一直在打颤,若非相互扶持只怕就要倒下去。 “二位meimei不舒服么?”朱氏却惬意地喝茶,看着周桃被折磨,仿佛是极平常的事,脸上不动半分神色。 二人忙摇头,恭恭敬敬地说不是,又不敢多说话怕惹怒朱氏,都静默了。朱氏见她们如此,更是得意起来,在西南那里两个侧妃也是让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但这两位是皇帝钦点的,自然不能随意摆弄,只等来日再教吧。 她略坐了坐,眼看那嬷嬷拿了竹板来,便皱眉说一句“我听不得这动静,你们有些分寸吧。”而后扬长而去,径自去休息了。 那竹板拍打的声响尖锐刺耳,何、戴二人的心都要被掏空了,可是朱氏方才没说她们可以走,两人竟只能这样看着,才想闭眼睛就有嬷嬷尖叫:“哎呀两位主子这是怎么了。”弄得她们好不尴尬,浑身发软。 可周桃毕竟娇弱,如此折磨之下到底晕厥过去了,几个女人也累了,便叫用水泼醒她拖到后院去,过会子再说。 看着遍体鳞伤的周桃被拖走,地上还有刺目的血痕,因堂屋里人都散了,何、戴二人倏地瘫软下去,脸色苍白如同死了一般,何若诗的声儿都变了:“她一声都没叫啊,她……她太能忍了。” 戴媛眼里含泪,“王爷明日才回来,她会不会被折磨死?王爷、王爷他……” 围场里的晏珅又怎会知道他的桃儿在被那个疯女人折磨,他笃定何、戴二人会忌惮自己,且本性总是温和的,这才会放心把周桃留在家里,真不知事后他会如何震怒,但此刻他正带着淑慎穿梭在林子里,手把手教她拉弓射箭好不快活。 今次皇帝没有出猎,围场遂安排了马术表演和竞赛供帝后妃嫔及皇室女眷欣赏,众人难得见这些,倒也热闹有趣得很。 彦琛这里怀里抱着女儿,泓暄伏在膝头,他逗着女儿引得泓暄咯咯大笑,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小meimei”唤得人酥了骨头。他偶尔将目光掠过众人,与年氏相触时,她那里暖暖的一笑叫他很安心。能留下筱苒,此刻有这般天伦,彦琛很满足。再看嗣音,她却是淡淡的没有惦记自己怀里的女儿,一直只看场下的表演,眸子里透着新鲜劲儿很是专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