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010章 背影略显消瘦
鹿特丹港的夏天总是燥热不安，这是唯一一件与大海无关的事情，然而这一刻却出奇的安静。 橙色郁金香挑衅金色半人马？ 格林斯亚·杜门斯，难道疯了？不少围观者噤若寒蝉，诚惶诚恐，对格林斯亚继承人的飞扬跋扈是出了名，至于盎格鲁·撒克逊，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这恐怕是继本年度鹿特丹港城主换届之外的一件大事…… 拥挤的街道上仿佛安静了许多。 在欧迪亚大陆，马车作为最常用的代步与运载工具，一般而言，拉货的马车车厢比较长且无蓬，车轮包裹一层铁皮；贵族使用的马车两匹马或四匹马拉，车厢与车身依据家族的等级与财力进行装饰，比如马车的减震装置，必不可少的家族的徽章，当然，还有一些带着大商团标志的马车。格林斯亚与盎格鲁家族作为贵族中的“特权阶级”，在鹿特丹港嚣张跋扈，惹是生非，自然没有人敢插手。 听了盎格鲁·撒克逊的冷漠质问，格林斯亚·杜门斯眉头皱起，宛若一把浓密的弯刀，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教诲“永远不要轻视贵族的智商”，而且他跟盎格鲁家族的二少爷盎格鲁·哈第盖相处久了，自然懂得盎格鲁家族继承人天生俱来的一股子蔑视一切的傲气，嘴角轻轻扯动，正欲说话：“你……” 然而，下一秒…… 盎格鲁·撒克逊的微笑仿佛有些刺眼，身后的亚撒眼神直直盯着格林斯亚马车的海地思马。 废物？ 两匹白色的海地思马前腿猛地一蹬地，扬起一米多高，又瞬间落地，而后不受控制的飞奔起来。由于杜门斯子爵为了赶路方便，除了一个简单的车篷、可以坐下两个人的坐垫以外，其余能拆除的全部拆除，所以马车的速度很快，如同一只被踩到脚蹿出的大型“布拉格的号声”猎熊犬，幸而马车车夫的反应迅速，在短短几秒钟内做出了应变，稳住了车身，不过一向以温和耐力出众的海地思马似乎一改往日的形象，发足狂奔，无论车夫如何驱赶呵斥就是不愿停下。 旁观者大多掩面惊呼，唯有少数的几人，如【太阳旗】商团的主人丘格勒夫·塔克微笑着看了一眼，那位盎格鲁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眼神中绽放出一丝别样的神采，就如同珠宝店的老板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 盎格鲁·撒克逊目送格林斯亚·杜门斯的马车在进城的街道上硬生生地挤出一条缝隙，甚至擦着自家马车的车身而过，始终保持着淡淡地微笑，待其马车彻底消失之后，才收回目光，打量了一番四周时，忽然心头一跳，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宛如实质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扭过头发现了一名黑袍女子走进一间杂货铺，背影略显消瘦，年纪约莫35岁，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遮住了一个黄色倒V型的图标，手中拿着一把青铜短刀，似乎想要买下它。 为什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感觉呢？ 盎格鲁·撒克逊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转身走进马车，将旁观者或惊讶或妒忌或冷漠或友好的目光隔绝于外。 “少爷，您做的很好。”郎宁轻声赞叹道。 “是吗？”撒克逊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孩童的沉重，揉了揉亚撒的金发，“郎宁，你代我传达给格林斯亚·斯泰格魏因侯爵一句话，我不希望事态扩大，但盎格鲁家族的荣耀在我心中！” 此事的后续，正如撒克逊预料，格林斯亚·斯泰格魏因侯爵不顾其子的强烈反对，毅然在暇多丽庄园外守护了五个多时辰，一向身体不怎么好的他甚至差点因此卧床不起，幸亏拜占奥教廷的大司祭杜华德及时赶到替他施展了教廷的【神圣治愈术】，最终只为了得到盎格鲁·撒克逊少爷的一句，“我不再追究此事”。 “少爷，您现在迈出了第一步，以后还有很多步，总有一天，盎格鲁家族的光辉需要仰仗少爷您。”郎宁显得有些谦卑，作为撒克逊的最忠实的仆人，他相信未来，日耳曼王国乃至欧迪亚大陆必定有他的舞台。谁叫他看着他成长呢！ “是吗？”撒克逊撇嘴反问，轻声道，“我不知道哩。” 亚撒抱着《田园诗和狂想曲》，一本专业论述农奴与贵族阶层的书，摇头晃脑，浑然忘记刚才的事情与他有关。 车夫铁塔木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出鹿特丹港。 渐行渐远。 三个小时后，马车终于驶出了鹿特丹港的边界，途中，在郎宁的事先安排下，撒克逊倒是充分明白了什么是“低调出行，一切从简”，这原本是某些王公大臣秘密出行或者谏官的行事风格，没想到却是神秘兮兮，一点都不简单。 “少爷，这是为您的安全着想。”郎宁和善的解释道，虽然过程来说相对繁琐，但现在已经乘坐上【彩虹桥】商团下属的一支商队中的一辆马车，并且服饰业已换上，只要摘下胸前的半人马徽章便可。 【彩虹桥】商团是盎格鲁·撒克逊秘密扶植的一个商团，主要经营各类酒品与干果食物以及烟草，它的创始人米格拉兹·修斯顿原本只是一个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平民，然而到了如此窘迫的境地，他依然用他自己的力气与智慧赚到了七枚铜币给妻子与孩子买了五块黑面包与一颗冰糖，而后成功戒赌。后来，撒克逊听说了他的事情，因为好奇，便吩咐郎宁前去看看有什么可以需要帮忙的地方。事实证明，撒克逊无意中做出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米格拉兹·修斯顿将面粉加水发酵蒸熟，而发明了一种新的食物，“馒头”，因可以填饱肚子，深受下层平民阶层的欢迎，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如今，米格拉兹·修斯顿身家过百万，是鹿特丹港【彩虹桥】商团的总经理。 撒克逊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金色半人马，用手绢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而后摘下它，“这下，我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 郎宁躬身替他收好金色半人马徽章，保持着沉默，神情有一丝恍惚：贵族天生就要带着厚重的面具生活，撒克逊无法拒绝，或许，这也是贵族天生的悲哀。 “铁塔木，你来暇多丽庄园有六年了吧？” 坐在车夫铁塔木旁边的撒克逊吹着干热的夏风，欣赏着四周的风景，一排排伦德白桦树笔直而立，树叶宽大，在风中呼啦啦作响，天空中偶尔还有几只天使信鸽飞过代替欧迪亚大陆的人们传递消息。当然，撒克逊知道头顶的上空还盘旋着一只铁羽霸王鹰，天空的霸主，是亚撒从夏尔拉山的一面悬崖冒险“偷”回来的宠物。 “2232天，尊贵的撒克逊少爷。”木讷的铁塔木答道，之所以记得天数，一方面他始终记得加入暇多丽庄园的那一天，他是多么的幸福，另一方面，他每一天都喜欢在一条白色细绳上打一个结，对于文盲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相当宏伟的大事，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的道路，尽可能地让马车避过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所以，加载了减震装置的马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十分平稳，连亚撒都在车厢中沉沉地睡着了。 “那应该是六年零一个月又十天吧。”撒克逊摆弄了几下手指，计算出大概的日子，不可否认，数学，相对而言，都是他最薄弱的一环，比罗马帝国史、史诗大陆文学史之类的要差太多。 铁塔木表情憨厚，点了点头，撒克逊少爷肯定是对的。 骑着马跟随着马车的郎宁微微一笑。他始终注视着四周，不敢掉以轻心，商团的商队中只有9辆马车，其中后面七辆马车都是货物，其次还跟随着一些赶路的商人与平民，这些陌生人，可无法令郎宁放心。他固然可以杀死两名信条级别的杀手，但如若遇上信条级别以上“暗法天”，或16阶以上的圣级人物，怎么办？不过，大概也不可能有人会如此兴师动众！毕竟这个世界的圣剑士、圣骑士或圣魔导师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对一个小孩如此关注。 “铁塔木，那你到了那里想做什么呢？”撒克逊转移了话题，在记忆中，中年的铁塔木一直都是单身汉，来暇多丽庄园六年多，没有多少人认识他，每天处理完份内的事物，吃完晚饭就睡觉，除了偶尔睡在马圈中与马朝夕相处以外。按照常理，铁塔木至少应该娶个媳妇，生个娃，这才是符合他的生活。 “铁塔木愿一直跟着少爷。”铁塔木急忙答道，深怕晚了一秒会出大事，身体右侧盘放着很少使用的马鞭。 撒克逊抿着嘴笑了笑，开口说道，“铁塔木，放心，像你这么优秀的马车夫，暇多丽庄园可只有你一个。” 紧张的铁塔木神色稍缓，多看了几眼撒克逊少爷，淳朴善良的他一颗心终于落地，暇多丽庄园已经被他当作了家，要不是此次少爷出行带上他，他哪里都不会去。 撒克逊抬着头望着远方，哂然一笑。 马车继续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