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
宋离往后看了看，见父母和娇妻都坐稳当了，又查看了一下副驾驶座位上的白洁茹，发觉她忘记扣安全带，彷佛魔怔一样伸出手去，默然帮她系好。只是，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经过他手的安全带，勒得本就饱满的胸乳越发怒凸，看得宋离目不转睛。 白洁茹由于经过人事，身体尤其敏感，在宋离帮忙的过程中，彷佛感觉到一股阳刚的热力透过夏季轻薄的棉质短袖衬衫与黑色蕾丝胸衣的双重阻隔。这种类似****的心灵感受，令她俏丽成熟的面颊染上一片亮丽的红霞，不得不低下雪白细腻如天鹅的颈项以掩饰羞意。而一直贪看她的宋离，也为这一刻的艳色所倾倒，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徐南湖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恰如其分又灵动传神。不过，因过于专注，他以一种近似呢喃的语调吟哦而出，止有将全部心神放在宋离身上的白洁茹听到，身形一颤，一种莫可名状的羞喜与崇慕在心田油然而生。 正与二老在后座聊天的何蕊由于心情过分紧张，兼且座椅宽大，倒是无暇分神睇看，因此并无注意到前方的旖旎气氛。 有些不舍挪开眼光的宋离，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诵了两遍《清心咒》之后，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的路，提醒道：“都坐稳了！”不待众人说话，凭借着车已经以一个较为平稳而快捷的速度向前行驶。 “妈，你和爸没通知大丫头吧？”通过内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儿的母亲，想起在魔都HS的那个女子，宋离皱着眉问道。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大姐！大丫头是你叫的？再说，你大姐虽然不是爸妈亲生的，但是这么些年对你们这些弟妹和我们如何，你不知道？！”听了他的称呼，宋母有些不满意儿子对大女儿的态度。 “当初要是舒然嫁给你，估计你现在早结婚了。不过，那样的话你也不会遇到何蕊这个乖丫头了，这缘分啊，还真是奇妙！”经宋离提及，宋母想起还在上海的大女儿，心中不禁泛起了唏嘘。 “妈~~，您给蕊儿说说大姐的事儿呗！”听说大姐当初差点嫁给丈夫，何蕊一阵好奇，亲姐弟结婚，这也太胡来吧？！心中估摸着这里有什么缘故，再加上此刻的宋母谈性也浓而自己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饶有兴味地向婆婆问道。只是，她这一段时间虽然已经叫了宋母几次mama，但脸上还是有些抹不开，这一声“妈”听起来跟猫叫似的，轻轻的。 “行啊，你想了解，妈都跟你说！”拍拍何蕊放在她左手背上的手，宋母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缓慢地将其中的因由一一道来，“离儿的大姐啊，是我和你爸在他五岁那年收留的一个童养媳，原本是打算将来等离儿长大了给他做媳妇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唉！” 正说着，想起大女儿的聪慧、贤淑的品性与清丽的容貌，宋母不禁叹了口气。 越发好奇的何蕊此刻心如猫挠，也顾不得随便插话是否礼貌的问题，急急地问道：“那时候也有童养媳么？不是说只有封建社会才有这个吗？我们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可是说得斩钉截铁的。妈~~！你快说嘛！”这时的何蕊放开了羞涩，为了听故事，同时也为了了解下自家老公的过去，抱着宋母的手臂不住地撒娇。 “呵呵！你呀，真是个鬼灵精！”见何蕊如此作为，身为过来人的宋母哪有不知晓原因的，有些好笑之余眸光也越发柔和，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示意安静下来，接着道，“那时候自然也是有童养媳的，只是比较少罢了。有些儿女多、过不下去的人家，为了家里少消耗些粮食，只得将女儿送人了。在他们想来，女儿将来反正是要嫁人的，与其帮别人养，还不如直接让她夫家来养，将来不要聘礼就是了。” “那舒然姐当时多大啦？她的父母是哪人呢？”听得这话，何蕊忙不迭地问道。 “舒然是一九八零年出生的，当时大概十岁，已经记事了，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当时，我和你爸只有离儿一个孩子，看她年纪虽小，却生得眉目如画、乖巧颖慧，忖度自家也比较宽裕，又怕她父母送到别家被人不知珍惜地糟践了，就应了下来。那时候，你舒然姐还不叫这个名字，因她是女孩，原本的家里又有些重男轻女，随意地起了个‘大丫’的粗俗名字，这也是你老公叫他大姐大丫的缘故了。至于你大姐的生身父母，也就是隔着不远的邻村吧！” 讲着讲着，宋母不由陷入了回忆之中，想起大女儿和二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不由乐道：“你大姐因为懂事早，可能知道将来要嫁给离儿，小时候管他比较紧。这个毛头小子野惯了，自然不太乐意，每次无法反抗就故意气她，叫她原本的小名‘大丫’，而这又是你大姐唯一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为了避免这个，我和你爸不知道揍了他多少次，可他就是死性儿不改，跟冤家对头似地。” “那大姐有回去她生身父母身边探望过么？”眨巴着咕噜噜的大眼睛，何蕊带着莫名的情绪问道。 “那倒没！我们也劝过你大姐的，可她就是认死理儿，死活不回去看两眼。说得狠了，她就对我和你爸说，她只是我们的女儿，如果我们也赶她走的话，她就没有家了。你说养这么大的懂事孩子，哪个父母舍得为了这么点子小事逼迫她啊？养了这么多年，早跟亲生孩子没啥两样了。” “妈~~！那现在大姐对你和爸怎么样呀？” “她啊，自小就是个要强的。大学毕业之后，一出校门工资就有八九千，自此每月都会定时给我们打来三千多块钱！后来，因为她交往的男朋友反对，倒是断了一段时日。结果，过两个月她打电话来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分了。之后不顾我和你爸的反对，继续往里打钱，再也没断过。只是那个男孩子也太势利了些，丫头给我们打得钱，我和她爸一直存着，一分都没用，就是打算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块给他们，也好把丫头嫁得风风光光的。”谈起大女儿的孝顺，宋母非常高兴，声调不由高了不少，引起了正在前方开车的宋离的注意。 “那大姐为什么没有嫁给离哥呢？”听到后来，何蕊终是抛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沉默有顷，宋母才缓缓道：“之前两人挺好的，你大姐快大学毕业的时候还笑言，等毕业了就嫁给离儿。只是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离哥开始自暴自弃，在课堂上不是看小说就是睡觉，成绩也是一落千丈，从三四千人的重点高中年级前十几名一下掉到几百名，之后更是掉到一千多名。第一年参加高考只考了五百三十多分，仅考上了个二本，后来你爸逼迫他复读，他还是考了个二本。你爸一看，也就不再管他了。” “原来离哥的成绩曾经这么好啊？”何蕊有些诧异。 这世上，任何母亲都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的，宋母自然也不例外。闻言不由带着些骄傲道：“那是当然了，离儿小时候调皮捣蛋，上学了也爱玩，成绩却一直很好，如果不是发生那事儿，估计也能考上重本吧！” “那，现在离哥和舒然姐的关系······” “呲”的一声，车突然停下，宋离有些低沉地冷声道：“蕊儿！问这些东西做什么？！有些东西，不该打听得别打听！”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再次启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宋母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哀叹了一声，将何蕊的双手轻轻握着，低声安慰道：“这个问题就不要问了，他就是个犟种儿，谈你舒然姐的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每次都是摆着这个死脸给人看。好媳妇，不要有气啊！乖，你还怀着宝宝呢！” 安抚完儿媳妇，宋母立刻怒气勃发地斥责宋离：“摆个死脸给谁看！不知道你媳妇怀着孩子呢？有你这么当老公的吗？是不是觉得有两钱儿就了不起了？！如果你不想我和你爸到你家去，现在就给我停车！这个气儿不顺，我这心里不舒坦！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直少言寡语的宋父一听这话，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心下有些感叹，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整个过程宋离一句话没说，脸上却阴沉似水。修长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永远泛着伤感的初秋： 眼看舒然生日将近，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自己特意推掉即将升到高三的全校暑假计划性补课，紧赶慢赶，来到她学校的南大门，通过一路打听，终是找到那栋与男生寝室楼毗邻的白色女生公寓，大半掩映在苍翠欲滴的绿树间。站在桃树下的小道旁，手中捧着一份礼物，安静而又期待地等着那个魂萦梦牵的倩影，那个自己曾经理所当然认为会相守一生的女子。一阵袅袅的轻风，不仅带来了心爱女子的如花笑靥与裙裾飞扬，也带来了自己心如玻璃般破碎的声响······ 那个午后，满脸淋漓汗水的自负少年，与亲昵挽着一位温文尔雅青年手臂的淑丽女子，双目相对之后，经历短暂的沉默，女子的欲言又止和少年不甘的怒吼，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天底下好像两个毫不相干的平行世界。一盒粉色的千纸鹤仿似少年人纯澈的心，被撕碎成一起生活过的点点滴滴，一如阳春三月漫空飞舞、情根深种的桃色花瓣般恣肆。 ······ 转首的一刹那，那种决绝再也难以伪装，满心的怨怼与哀意似泄堤的洪水泛滥开来，让少年人的自负再也难以维持，心湖里原本溢满的对温婉女子似糖的眷恋与痴爱，也化为晶莹剔透的清泪顺着原本有几许稚嫩的脸颊不住流淌。 那夜冒着瓢泼大雨回去之后，他突然感冒发烧，悲痛不能言，趁着不明所以的父亲出去帮自己延医问药，驱离母亲，独自强撑着病体挣扎至书桌旁，挥毫泼墨间，一阕以漂亮的颜体字写就的宋词跃然纸上： 《诉衷情》 宋离 失恋于青梅竹马，世间之悲者，莫过如此。孤影，归，遇大雨，涕泪亦滂沱，哽咽不能语，病中披衣填斯词以记之，以是誓曰：终生不复见彼，若悖则雷必击吾。 ———————— 午后乍逢好梦醒，辗转成一静。 粉鹤终逊情字，不堪寄相思。 人面知，桃花逝，旧人迟。 因误花期，恼卿不留，韶华与我。 ———————— 自此后，宋离性情大变，不复原本之努力奋进，整日沉湎于小说、周公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