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似曾相识
《职男职女》一剧采取类似纪录片、真人秀的跟拍方式，围绕电视台展开，描述几位主角的生活百态。 慕宁悦作为该剧男一号，饰演了一位性格呆萌，很容易出状况的菜鸟新人，误打误撞成为电视台实习编导，遇见电视台资深编导，单身汉秦澈，以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高傲女策划步珍珍，可怜小菜鸟成为大编导和王牌策划斗法的牺牲品，被派去说服脾气骄纵的过气女偶像dy上节目。 宁陌一看到的这段戏正是慕宁悦给dy撑场子，特意换上精明干练的西服，陪她去经纪公司谈判。 同样是西服装束，慕宁悦在新剧里的形象与之前大红大紫的《天光》完全不同。 刘海放下来，还加了一层发片，厚刘海遮住他英气浓眉，看上去就多了几分憨厚，少了几分锐利。慕宁悦的眼睛明亮有神，此刻在剧中，他将目中神光收敛，恰到好处的生疏与不安，透露出角色忐忑心情。 只不过是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动，再加上慕宁悦惟妙惟肖的演技，立即摆脱了之前角色带给人们的固有印象，由内而外蜕变成职场小菜鸟一角。 宁陌一先前在家里闲来无事，翻过慕宁悦的剧本，她噙着笑欣赏起慕宁悦的演技。 他又进步了，拍摄《天光》时，宁陌一曾暗暗赞叹过，只有与慕宁悦亲自对戏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眼前这名温润明朗的青年身体里藏了多强的爆发力。而这种爆发力并不外露，沉淀积蓄，化为他对角色的深入理解和完美诠释。 看得出来慕宁悦完全控制了整场戏的节奏，他抬眉撇嘴，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在心里暗暗嘀咕，把个接地气的小人物演得活灵活现。与他对戏的dy不受控制地被他牵引着入戏，扁嘴跺脚，一副气急败坏的骄纵模样，倒是与人设大致相同。 很快，一辆mini急刹车停下，秦澈与步珍珍跳下车，与慕宁悦、dy发生激烈争执，奇异的是，小菜鸟在两位前辈面前虽然唯唯诺诺，存在感却依然强烈，他台词不多，但就是有一种吸引力，仿佛一道无形的漩涡，以他为中心，覆盖整个片场，控制每个人的呼吸、心跳频率…… “cut！”导演满意地比个大拇指，示意这段戏一条过。 烈日炎炎，不用重拍，演员、工作人员都能少受些罪。 宁陌一掏出化妆镜，有些紧张地照了照自己仪容，转身取过保温饭盒，她正要推门下车，片场那边一阵喧哗。 “秦前辈，有一个地方我不太理解，您饰演的资深编导，为什么在不赞同策划提出的意见时，肢体动作是那样的？” 甫一结束拍摄，慕宁悦立刻拔腿追上去，比划着追问。 秦澈失笑：“臭小子，你也等我歇口气，喝水润润嗓子再讲吧？” 慕宁悦傻笑摸头，左右张望：“那……我等您好了。”俨然一副迫切好学的架势。 被数名助理团团围住的步珍珍趾高气扬，其中一名助理捧着小风扇倒退着走在前面，不小心撞上了负责手执收音麦克的工作人员。 那人一个趔趄，手没抓稳，伸缩金属臂脱手砸向一侧。 dy痛叫出声，捂着肩说不出话来。 人呼啦一下围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收音麦克砸到dy了！” 慕宁悦脸色忽然大变，他拨开人群冲进去，看女孩儿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混合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 二话不说，慕宁悦打横抱起dy，大步朝外走：“……叫个车，把她送到医院去！” 手按在车门上，宁陌一失神望着青年怀中搂着另一个女孩，人群朝两旁让开，一步一步朝她所在的地方靠近，然后……心无旁骛地从她车旁经过，绝尘而去。 直至那辆面包车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宁陌一也没能回过神来。 之前亲眼看见的画面如同跑马灯，一帧一帧缓慢回放，刺得她双眼酸涩。 他坚定锐利的双目，额角与颈侧迸起的青筋，肩臂肌rou因发力而偾张，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散发出充满力量的男人魅力。 他面无表情，嘴角肌rou微微紧绷，泄露他紧张心情。 最让宁陌一难受到心头翻绞不止的，是他动作轻柔，把那女孩妥善安置在后座的情形……他的关心，他的体贴，原来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了悟让宁陌一脑中一片空白，无力思考。 渐渐红了眼眶。 抖着手发动轿车，宁陌一踩下油门，瞬间加速飞驰离去。 副驾驶座上，一只保温饭盒孤零零地歪斜着。 不知何时，她衣襟一角，染开小小一圈湿痕。 ※※※ 白助理走过来，塞了一瓶水给慕宁悦：“……这剧组是不是被诅咒过，怎么谁演女二号就轮到谁遭殃？先前是方茴，这次是dy，真倒霉啊……” 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白小哥，慕宁悦嗤了一声，低头拧开瓶盖：“怪力乱神的话别瞎说。” “哎，我知道慕哥你不信这个，但是圈里很多人都信呐。”在慕宁悦身旁坐下来，白助理示意他看走廊尽头，导演跟副导演一脸颓唐，监制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白助理挑眉坏笑，压低声音：“……他们私下都在说，因为剧组事前没上香祷告，所以才会一直不顺。” 按按眉心，慕宁悦被助理这一打岔，紧绷的神色渐渐松泛下来：“通知公司了没有？dy都开始演戏了，怎么公司也没给她把助理配齐，你看看，这一旦出事，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好像是她们那个组合，今天要上节目打歌，经纪人跟过去了，顾不上片场这头。” 解释了几句，白助理转头看去，慕宁悦手肘撑在膝头，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怀念，也有些严肃。 慕宁悦在想以前的事。 实在是太相似了，拍《天光》的时候，有一场戏，他跟宁陌一沿着林荫小道边争吵边走，负责收音的工作人员也是手一滑，麦克重重打在了宁陌一手上。 宛若昨日，慕宁悦还记得整颗心被狠狠揪了一把的感受。 他一马当先冲上前，蹲在宁陌一身旁，小心翼翼捧着她手，原本洁白如玉的柔荑肿了，红了，红得刺目。 工作人员吓得魂不守舍，一个劲儿点头哈腰道歉。 明明疼得脸色都不对了，她依旧笑着，安慰大家别紧张，主动为工作人员开脱。 慕宁悦异常沉默地跟在旁边，看她若无其事继续拍戏，看她对着镜头绽开明媚笑容，看她蹙眉潸然泪下，看她用演技牵动人心。 然后在半夜收工后，他揣了药油席地而坐等在她门前，什么都不说，用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看到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拉过她手臂，轻轻卷起衣袖，借着昏黄路灯，把药油倒入掌间捂暖，将淤青一点点用力揉开。 “嘶，疼……”她的痛吟听上去像幼猫，乖巧又委屈，可怜得不得了。 “……谁让你非要逞强？疼也给我忍着！”咬牙瞪她，他终究是舍不得，手里的动作渐慢渐轻。 “你凶我。”擦完药油，她咬唇控诉。 拧好瓶盖，他转身要走，听了这一句，又站定。 静默片刻，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时隔三年，从大男孩蜕变为沉稳青年的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因为……我慕宁悦，明知道你嫁了人，还是他妈的喜欢你，行不行？” ※※※ 月明星稀，慕宁悦披着一身夜色回到住处。 屋里空荡荡的，他开了灯，四处寻找熟悉的倩影，只有满室寂静，无人回应。 “陌一……不在吗？哦，对了，她好像今天要跑通告。” 把自己甩进沙发，男神摊开手脚，疲惫地长出一口气。左右看看，他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音乐与主持人的声音为屋子增添了一点儿人气，摸摸肚子，慕宁悦站起来朝厨房走，翻找可以吃的东西。 “居然没有零食了吗？”慕宁悦如丧考妣，略微抓狂，趴在冰箱门边惆怅叹息，分外想念前一天好吃得忍不住舔锅底的那份牛尾汤。 转身，慕宁悦瞥见流理台上放着一只保温饭盒。 好奇地嗅了嗅，慕男神抱着饭盒回到客厅，打开盖子，赫然是塞得满满当当，诱人食指大动的手握寿司。 盖子打开的瞬间，有丝丝凉气散出，慕宁悦发现寿司下面细心地铺了一层冰，只是如今早已融化了大半。 这等好手艺，不用多想，慕宁悦立即猜到是谁做的。 暖流自心间涌过，他咧了嘴笑，表情陶醉地用力吸了口气，摸到手机咔擦一声，拍下自己张嘴欲吃寿司的搞怪自拍，轻点发送，收件人：陌一。 轻松愉快的旋律声后，主持人声线夸张地高了八度：“……今天，我们特地邀请到重量级嘉宾，来自《**日》剧组的海明舟先生与宁陌一小姐！” 噗！ 慕宁悦差点儿被米饭噎着，扯来纸巾擦嘴，青年目光热切，牢牢锁住荧幕上优雅迷人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