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浔雨之女(一)
北方群山,千里蜿蜒。风清雨顺,霜雪烂漫。 足原始生态,归天地本源。 帝城,危峰环抱。村镇,沃野天蓝。 地势险峻巍峨,环境潮润云多。奇花异草,不知凡几,珍稀灵兽,无数名记。夏时,植被翠耸。秋季,金黄遍地。四节更替,美不胜收。 世外一桃源,人间独秀丽。 远来之客,流连忘返,无不赞颂,沉浸在这片天然赐予的瑰宝福地。 朝前徐行,不觉日夜。便可至一纯净古朴小镇,分‘九坛十二村’落立。此域隔海,常有东北风浪逆袭。男女老幼,受气候影响,发多湛蓝,喜穿青白织衣。 自搭建初,淳朴民善。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无灾祸兵戈相扰,无恶事仇怨相侧。 小镇门房,一方木制牌匾刻有“浔雨”二字。 久经雨雪,多有斑驳,不需几许,怕会掉落。词义俗落不明,然在本地人眼里却尊崇敬重韵意深刻。 临镇偏东,搁浅水滩。剩一小村,不足百户。虽栖山水,交通却极为不便。天长日久,就更少外界相接。 然镇中大人,还算有良心,并未将这指亩大小的土地所有权遗弃,只是从未巡查至此。自力更生,就连村落村名字都未有官方惦记赐印,百姓随口唤为‘淋雨’。 太阳初升。 地平线,远见一位俏丽女孩晨曦余晖中靠近。握拳猛跑,一脸焦急。 小村之人,均非大门大户。寻常装束,自然皆是素朴。 而这位女孩,偏偏一反常态,衣裙奢华肥大,周身满挂环佩。从头到脚,穿戴如帝国官胄妇人那般隆重显贵。 年方不过十岁,容姿甚美。本是清爽小巧的可人,非要面敷一层厚粉。那点点复涂的唇角鲜红,使其稚嫩两颊更显童趣。 其后,有一男孩相随。体格高大,眉眼粗重。那一副健壮之躯,似乎不大合这年龄段能够发育。不情不愿,只顾喘气。 一户人家,房屋矮小。木阁小窗,泥石粗砌。 庭院不大,遍种菜蔬。篱笆作柱,铁丝围栏。偶有鸡鸭怪叫,扰来客双耳。清淡无争,只余一窄窄土砖台阶通进小屋。观此主人家生活,必是十分凄苦清贫。 自不认生,女孩快速推开柴门奔进。 不要命扯开嗓,任性尖叫。“小雨meimei,出来!小雨爱妻,想我没!朱小心大小姐驾到,你还不速来迎接!” 全无回应,只余铁笼里猪鸭乱跳。 男孩抠耳,一旁责备。“小心,你别总欺负人家艾雨。惹他生气,又该找你拼命!” 一脸不屑。“打架,本小姐从小怕过谁来!欺负他,更是一种享受! 每次小雨meimei受他娘责骂,还不是哭哭啼啼求我给出头。我就不知道,他身体里哪储存得那么多水分。一双美滋滋的大眼睛里,能酝酿出一条北沙河来,” 可能男孩不够聪明,可能他也知劝说无用。只好道。“他没在,肯定跟艾姨去洗衣服。先回去,其实你一个也没人敢惹你,” 根本不听,昂首挺胸,提着裙摆,推门而入。 房内阴湿,面积狭窄。 顶端斑斑,雨痕晕染。门角朽损,虫蛀孔穿。仿佛天空那一向慈悲温暖太阳,也十分不愿照射进这里面的昏暗空间。 家具几无,寒酸四壁。床榻低矮,被褥陈旧。 一方小木桌,一汤勺,两副筷,一瓷杯,一铁碗。糊糊粥,热气未消。半颗米饼,还有温度。一碟咸菜萝卜条,切的曲曲歪歪。 墙上那一支蜡烛,只烧半寸,想来主人家里,根本不舍得多燃来用。待片刻就绝霉味气重,呼吸难受。 厌烦。“大甘,他早上肯定又没吃饭。你把今天卖rou钱,给塞那被里。可藏好,千万别再让艾姨发现,” 紧张。“要爹问,钱,” 打断。“不用你担心,我去解释,” 女孩不罢休,未有离去。许很熟悉附近,从这家后院拐一小路钻出。不一会,就来到一小山崖边。薄雾弥天,风拂不止。 林荫蔽处,果见一女孩孤零零抱膝独处。 一时看鸟莺飞,一边哀伤落泪。使得这晨间美丽的大自然,都如下满阴雨! 惊叹! 若人问,世间何为美之真谛?你见到她,便会认为她是绝对。 处峰峦,未觉寒。一身白衣,素雅薄单。妙体纤纤,举止款款。 骄阳照影松阴乱,深海澄虚水影宽,欲将美人一预览,万丽晴空云霞断! 身娇百媚,如脂似玉。腿臂如藕,修短合度。 双颊嫩粉,软香琼露。肌肤赛雪,凝霜映透。 黛眉邃若,柳叶弯,皓齿善睐,樱唇点。崖涧有鹤不能飞,灵兰香中有凤鸾! 香肩发丝,抚顺飞扬,其泽黝黑,若云直坠。仿佛一不染凡尘仙子,欲走欲离。清若白莲,绝代芳姿。 白皙手腕,托腮边。目低垂,俏睫卷。捏一杆短小枯枝,在浮土面轻轻勾画。 年岁短诗 天下古旷世之脉,问鼎于群岳之巅。 日照耸云台之大,夜月割聚义厅宽。 证百里楼台水榭,绽碧波千里荷莲。 望八方雄杰来贺,行驰于霓虹之端。 拦江海翻浪狂啸,匡三界灵韵深渊。 攀扶上空去星圆,踏裂万丈水云烟。 仙子蔓步丽生响,江设商歌醉心间。 若卷伤情走离域,怅惘萧瑟百花残。 丰茂犹存成遥望,旧忆雨打风吹散。 非雾非花不落再,霎那芳华泪语眠。 春宵乍暖清自流,竹林楓晚撑轻船。 笙鼓瑟筝弹指破,醉卧高酌浊酒欢。 人欲色味音识感,融归天道方寸山。 万世玉宇银华落,一片枯叶孤独年。 沉闷。 高壮男孩,安慰道。“艾雨,大甘哥看你来了。 每次见,你总是写,写,写。你不言语,我就一直不知你的想法。长这么好看,就是不会笑。总装着心事,就从没见你一次快乐,” 寂静无声。 女孩一脸恶脾气,对天大吼。本该平和安逸的美丽画面,生生让她破坏。 连摸再拽,顽皮吵闹。不忘,用脚丫狠狠对字句踏去。又蹭又抹,直至全无痕迹才满意。 瞪眼。“我的小雨meimei,你又偷偷摸摸跑这悬崖边抹眼泪! 不吃不喝,想成仙女? 每每孤芳自赏,天天伤春悲秋,哭,哭,哭,你就一直知道哭。我猜,你上辈子肯定是水妖精变的。 你是不是,一直都想从这山尖跳下去,一了百了。 飞上天堂,远离尘世? 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怕长了翅膀,我也给你拽下地,” 静止。 美人终于抬首,宛如一沉睡的自然精灵复苏。 青丝掩盖下,那是一双何样纯洁清澈的眼眸!瞳若珠润,灿若莹光。她一记深深凝视,无不让人为之倾醉。 缓缓起身,全然将二人当空气。莲步轻移,径自离去。 不依不饶。“小雨meimei,你给我站住! 本小姐满怀好意来陪你,你还没给我支应一声就把我抛弃。你,你,你气死我了! 我告诉你,明天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 要是错过,你要后悔一辈子! 要是没选上,我就恨死你!还要天天咒怨你,夜夜折磨你!就是化作冤魂厉鬼,也要要一直缠着你!” 摇头。“小雨肯定又被人家表白,心情忧郁。你再喊,也没用,” 不依不饶。“小雨meimei!小雨meimei!小雨meimei!小,” 弹指。 美人折回,面似滴水。握紧手掌,美目大睁。“朱小心,我讨厌你!你再叫我小雨meimei,我就,” 脸庞高高仰起,得意至极。“就怎样? 怎么着,又想跟本小姐干一架!打输后,还哭他个长河泛滥不死心,哭他个海枯石烂星河移! 有本事这回,你再找我老娘去哭诉,让我老爸,狠狠收拾我一顿。来就来,怕的是小狗! 看你这样,楚楚可怜的。被男人摸了,还是被男人亲了?不就是,小模样长的俏,人家向你求个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美妞,让jiejie也调戏调戏,” 扭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揉拳头。“反了你! 一,别忘记,本小姐可比你大三月零八天多一个时辰! 二,你这穿的戴的使的用的,都是本小姐赏赐你的! 三,你倚靠那漂亮脸蛋,时刻卖弄风情,勾引小白脸,要将本小姐置于何地! 四,本小姐有你的卖身契,你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的!” 美人俏脸霜挂,啼哭梨花带雨。玉削肌肤颤,那姿娇无倚。青丝拢香散,时含小呜咽。 身旁朱小心,双手合什连连求饶。那悔恨样,就差落地打滚了。张牙舞爪,抱着头大叫。 恐吓。“我的老天,求你不要再哭了。看你这美人委屈样,我的心口好疼。 我发誓,再也不欺负你。 jiejie这就带你回去,好好伺候你。 那,我马上给你拿好吃的。有猪头rou,羊肚rou,鸡腿rou,鸭脖rou,” 啼哭止住,果然奏效。“真的?” 女孩,瞬间煞气弥漫。 院门。 见一年轻妇人正在洗涮,各色衣服堆成一团。踮着脚尖,艰难的从小缸取水。 一时揉,一时挂,忙碌不堪。又停下,将一捆鲜草要去给小牲畜喂食。听锅作响,就赶去倒蔬菜。一番手忙脚乱,想来cao持家务并不熟练。 同农家女不同的是,其手非常细嫩光洁。而整个五官紧凑,显得有些丑陋。头发环绕,用木簪笼住。而边边角角,还是显得凌乱。 美丽女孩,眼珠还有泪痕。“母亲,您回来了,” 妇人理也未理,顾自忙活。 一脸忧伤,就要进门去。或许那安安静静狭窄的黑暗中,才是她最好最舒心的港湾。 妇人突然命令。“去喂猪,将那里打扫干净。套上围裙,然后浇菜,” 小声应。“是。” 一片猪鸡鸭立即欢叫,好像开心迎接的主人到来。咕叽咕叽喝着泔水,无忧无虑品尝着属于它们应有的美味。为表满意,还要将馊水溅得到处都是。 心领神会。 朱小心蹦蹦跳跳,笑的灿烂甜美。“艾姨,小心来看你了! 您瞧,人家这身漂不漂亮?我还给您,选一块布,新花色,找裁缝作出衣服,您穿一定特别好看!” 女人微笑称赞。“漂亮,漂亮,咱们家小心比谁家女孩都漂亮!艾姨都不敢认了。 你来看艾姨,我就很高兴。你看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男孩大甘,也笨嘴拙舌说一句。“艾姨好,” 忙道。“大甘,今天你不是要出摊卖猪rou,怎么有空来看艾姨?” 挠头解释。“我凌晨起的,rou铺正巧遇到一熟人,就批发给他了,” 欢喜。“你们等着,艾姨马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刚起身。 朱小心连连摆手。“艾姨,您就别忙了。带着雨儿,同去我家吃饭! 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事跟您说。您从外搬来,可能不知这里风俗。明天,可是本镇人人都盼望的一个大日子! 村中人人歌颂的‘浔雨’大将军祭辰,‘浔雨之日’就要召开。 每到这时,所有人都要备好瓜果牛羊,进行这大型的典礼。我这才拉来兄长,准备雨儿和我一起去参加。 车马,都已备好了。” 艾母恍悟。“我们这外来人,还真不清不楚。不过,我孤儿寡母多受村人补给照顾。当然,也该一起拜祭才是。” 片段倒回。 这一家,五年前由外迁来此地。 得村中父老帮忙,建一座小屋落脚。因财力有限,一直未有机会装饰门面。做活工钱不高,紧巴巴度日。
谁想,不出半年。家中男方,便随几位帝国骑士相召而走。一别数载,音信全无。 可怜这孤单流落外乡孩子,至今连其父轮廓也辨识不清。便只得随母姓,为艾。 犹记临行,为首骑士明言。‘我等同你父亲,要去做一笔发财立品的大生意。会有段时间,无法返回。’ 小小的艾雨,死拉硬拽,哭喊动天,全无效果。只是在泪光迷蒙中,看其父同兵士们渐渐远离。 对方,尚算体贴。每人均贡献出腰间的鼓钱袋,给这可怜孤儿寡母一点补偿。权作日后生活用度。每每想来,撕心裂肺。 初离父亲,夜夜大哭。其母也无法劝其入睡,只得痛打狠揍。小孩怕疼,自然听话。 女孩朱小心,其兄朱大甘,是淋雨小村少有的富家大户。其父朱下水,世代靠杀猪贩rou为生。除他俩,更有一位满口大话头脑聪敏的弟弟朱小常。 双方住家,路程相近。常有往来,非常亲切。 这大甘,憨厚老实。常年帮父母营生,颇有些长兄之风。这小心,性情直快。脾气疯疯癫癫,做事全无顾忌。家中更三指不沾阳春水,娇纵蛮横。 朱家饭桌。 和谐美美,朱家二老对艾雨非常喜爱和关心。不时夸赞其相貌天上有,地下无。千代百代,也不见得能有艾雨这一位美人来。 朱小心眼珠乱转。“艾姨,雨儿的美貌,是咱们十里八村公认的第一。 人家无论怎么打扮,也永远比不上。本小姐的美丽动人的风头,都让他给掩盖过去。在他旁边,人家心里总是好难过好难过的。 于是这次浔雨之女选举大赛,我已经替他报名参加。 我们真正到赛场比比,到底谁的姿色更胜一筹。我要证明我的阳光闪耀,比他的阴雨绵绵更美好! 而且不论我们两人,谁能获胜。也是为咱淋雨村争光,为家中得更多荣誉和奖赏!” 朱母,认为不错。“同去,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朱大甘认同道。“艾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夺得‘花魁’称号,一定不是问题。我一会,就检查检查马车!” 朱父,拿出镇中发放的一封传达信。 念到。“浔雨镇子民敬启。 我镇至今,已有数十载悠久历史。为祭奠伟大的浔雨大人,特举行浔雨大会典礼。诚邀广大民众到场出席,共襄盛举。 为保证我镇繁荣昌盛,决议继续进行十年一度的浔雨接班人大赛。将有镇长,各大长老,社会高官,各界名流大人等出席仪式。 特此告知 据说,今年大会由浔影镇长大人亲自安排,极其隆重。 选拔参与合格者,都有预设奖金发放。若得桂冠头名,足有一千金!便是居末,也有一百金安慰奖励,” 艾母闻听,有些惊讶。“有这么多?” 朱母解释。“因镇中环境资金问题,这大会要十年才举行一次。 不知为何,规定参赛女儿家,年龄,不能超过十岁,相貌,必需姿容出众。以致几十年过去,接班人就没诞生过。 据说还要走一系列淘汰环节,严苛的很。” 自信满满。“艾姨,您放心。以我朱小心的天生丽质,以雨儿的倾国倾城。拿下选美冠军,绝不是问题!” 艾母微笑。“那艾姨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艾雨负气,美眸频蹙。“我不去,” 朱父近前,安慰。“雨儿,伯父是看着你长大。 你知道,这些年,你母亲独自拉扯你长大,多不容易。你和小心,正好同岁。这大赛,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不像我家小心,爱调皮捣蛋。我想你去,肯定能得个好成绩,” 朱母也劝。“雨儿,你家过的一直很拮据。要是万一你能得奖回来,不就能和母亲过几天好日子,” 伤心。“不要! 我才不想,一直让别人盯着看。再有,浔雨大会比赛,要求是女孩子参加,我可是男孩子!” 面面相觑,哄堂大笑。“是,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怪就怪,咱们雨儿长的清纯貌美,人见人爱。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也都把雨儿当女孩看待。 街坊老少,也都夸你娘生的一个好闺女。这两年,向你家提亲的还真是不少。 其实,大赛起初并未明确规定男孩不能参加。只是因浔雨之女称谓,所以自然认为是专门给女孩准备。” 朱小心,偷偷对艾雨小耳朵吹气。“无妨,无妨。 以小雨meimei,这么玲珑标致,仙女下凡模样。哪有人,会把他当成男孩? 他比我个头低一些,干脆穿我的裙子去。有几条不错纱裙,一定很适合他。 您记不记得前几年年关,让他穿我的裙子庆贺守岁,他那花枝招展又害羞的模样,可诱惑动人的很。 除非,那位数十年守身如玉的镇长大人,突见雨儿心神发狂,掀起他的裙底。否则,不会露陷穿帮的。” 脸色绯红。“我不去!” 艾母大怒。“养殖头猪,还能贩卖。你倒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半桶水,都抬不动。你自己说说,我养你这么大,你有什么用,” 贝齿咬唇,委屈哭泣。“我也不想,” 朱小心,从后紧紧抱住。“我的雨儿亲亲,不要哭。以后jiejie会多赚钱,我来养你。我会好好待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泪眼婆娑。“好,” 小心高兴道。“艾雨小姐,我美丽无比的小娘子。 我马上给你准备各种脂粉首饰,肯定把你装扮的璀璨耀眼。你到时只要对人家甜甜的笑一笑,那闪闪亮亮的公主大人宝座就是你的了!” 突然,手抓房门扶手。 艾雨漫天青丝飘起,大叫。“我,再不回来!” 小心大呼。“大甘,抓住,别让雨儿跑了!” 艾母冷眼。“晚上用绳子把他给我绑上,我看他还翻了天不成!” 翌日晨时方过。 两辆大马车已风驰电掣,向着浔雨镇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