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院长会
碎,轰然破碎。 天崩,地裂。思维,停止。 当着四方镇里有头有脸富甲官绅面前,已不知如何自处。今日一场荒唐事,污点这辈子也洗不下去。 艾雨双拳紧握,七窍一股恶寒迸发。 若说渺小学院,除鼻孔朝天的死女人小香外,最为痛恨就是面前这*一脸智障的小流氓恩斯! 回放,两人第一次晚间三楼寝室会面。 恩斯将艾雨当成是其父赐给他陪王伴嫁不知廉耻的柳巷妓女,兴奋无比。脱衣解带中,要对艾雨意欲非礼。若非那位病秧子俊杰制止,艾雨定将恩斯生撕活剥当场击毙。 这铭心刻骨印记,艾雨睡觉时还连发噩梦。新仇旧恨,一直耿耿于怀。 恩斯,以为佳人含蓄。伸手便拉艾雨皓腕玉指,态度极为亲昵。“艾雨仙子,在下对你之心可表日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艾雨莹眸圆瞪,空白灰暗。 只听一声悦耳清音,响彻天际。“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众人瞬捂双耳,感受那如地裂山崩的轰鸣。想象不到,这般甜腻腻娇小身体,竟涌现这大如山岳崩摧的磅礴之力。 抬头盯着屋顶绽开几条裂痕,望桌案片片晶莹玻璃杯破碎。一颗颗光辉耀眼大顶灯,还伴随声浪摇摇欲坠。 撕心裂肺的哭泣,伴随艾雨飘飘如仙优雅身体,缓缓闪出大门,消失外界黑暗里。那美丽裙裾飞扬骤起,满载无助的凄楚幽怨远离。 恩斯心神恍惚,瘫坐在地。惊诧空洞瞳孔,呆望心中爱人这般决绝。 而他千里迢迢为其求亲的老父,更是老面乌黑。目斩如刀,脸泛煞气。那气色青中带蓝,蓝中转红,红中变紫,紫中发绿。狂暴愤怒,呈一团团黑烟。笼罩其顶,挥之不去。 考曼一时未采取举动,只隐隐喘气呼吸。胸膛鼓起,规律身体表面暴起的青筋。哪里还不明白,艾雨坚决抵触,那一脸厌恶表情,就是他这位宝贝儿子恩斯一手促成。懊恼瞪他一眼,养神靠背。 脸,丢大了。 山长老,忙打圆场。其众官员,更亲自斟茶递酒,为他奉上。考曼却像困倦睡熟,不见丝毫回应。 厅中寂静,插针能闻。 小香心焦,该死的碰到这档子事。屋漏偏逢连夜雨,西北狂风呼呼吹。艾雨身子本来就粉嫩娇小,哪能承受? 恩斯这混账家伙,更是该死。不清不楚,一厢情愿,哈巴狗似的在艾雨那小美人儿屁股后面紧追。 艾雨对天天扮女孩子事情,本就心思敏感。没想,遭遇求婚亲爱之事,同样再次发生。这下可好,他励志成为举世无双伟大男子汉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 情绪失常,精神岂不要崩溃! 糟了! 那小美人儿,羞愤难过,要想不开怎么办? 万一,上吊? 万一,割腕? 万一,投江? 万一,撞山? 万一,跳海? 神佛保佑,老天爷保佑。急忙穿外套,大步随后追出。 摇头。‘小小年纪,初出牛犊。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一市之军,权柄一方之长。被这小丫头,狠狠抽一巴掌。学院明日,安有活路?’ 灰心。‘看,看见没。考曼脸面,青绿青绿。大祸临头,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狡诈。‘小贱人,你以为你是谁?仗着脸蛋风sao,谁也不放在眼里。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只不知恩斯大人,为何表现如此伤心欲绝。何时,才能见到我的美丽,’ 忧愁。‘瞧瞧,咱们渺小院长。多么清纯,多么高贵,多么冰雪,多么圣洁。 对待堂堂东陆军长儿子,就像丢破烂垃圾。连哭带闹,直挺挺指着对面鼻尖大骂。将来债务,下辈子带进坟墓也还不清了。’ 小香边跑边喊,左右四顾。 少顷,果见艾雨那娇小背影,夜风中奔行的极为迅速。一时哭一时叫,摇摇摆摆往前跑。 然艾雨脚穿高跟水晶鞋,崎岖不平中哪里跑的动?眼瞧小香伸手抓来,急忙躲甩。一不留神,艾雨狠狠跌趴在地。小脸十分委屈,模样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嚎啕大哭,如歌如诉。 关心。“小美人儿,你还好吧。” 红眸。“你走!” 坚定。“不走,jiejie我很担心你。” 怒吼。“小香你这混蛋,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我,才不想看见你,” 小香脸色,立刻挂不住。“不要闹,亏本小姐这般好心好意待你。 小美人儿,你可知道你今日可惹下弥天大祸。考曼,可是一手掌握百万人生死的残暴将军。一个不好,学院都要遭灭顶之灾。 你跟我回去,跟考曼道个歉。至于你嫁不嫁人,以后可以慢慢谈,” 疯狂。“闭嘴! 我才不是小美人儿,不许这么叫我!我不管,不要道歉。要嫁人,你嫁好了。我是男人,我是男孩子!” 嘲笑。“是,是。 你是人间人爱,花见花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男孩。 瞧瞧我的小美人儿,长得风sao绝代,迷人璀璨,美丽天姿,我们所有女人加一块,也根本比不上你。 你放心,jiejie以后让你越来越美丽。待你长大后,jiejie就娶你过门,” 大哭大吼。“滚!你去死,去死! 你这没心没肺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死女人,我做鬼也不会嫁给你!我现在就走,我再不要留在这里,” 小香是谁,喘气都是鼻孔朝天。一步上前,轮圆就是一巴掌。艾雨来不及反应,被一下打倒在地。那嫩滑俏脸,立刻绯红。 冷哼。“混账,居然敢骂我!在渺小,本小姐就是国王。包括浔影那老家伙在内,还从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讲话!” 恶言。“智障蠢货白痴才要你,诅咒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更怒。“给脸不要脸,看我不揍你! 撒娇,任性,随意,辱骂,发疯,就跟没有家教的野孩子一个样,亏我还这么喜欢你!” 艾雨更加羞恼。“小香你这人渣,就顾着自己,你迟早得报应!你,你有本事打死我!” 小香抽出随身防身的那根皮鞭,对着艾雨身子一记抽下。“小美人儿,如你所愿!” ‘啪’一道血痕,立即显现。可见小香,动了真怒。“你个白痴,你知不知道学院就快关门倒闭了!” 疼的咬牙。“不知!” 丝毫不知留手,凶乱乱抽。“你这白痴,知道今天因为你,学院要花销多少!” 恼恨。“跟我无关!” 喘粗气。“你这白痴,不分场合,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知道辱骂考曼,惹他发怒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学院三分之一的贵族学员,都是恩斯家族带来的!” 伤心。“都是一群恶心流脓的混蛋!” 气的哆嗦。“牙尖嘴利! 浔影那老家伙,早该下地狱!到死也要祸害人,害死妻儿不说。想当然的,竟把这所学院交给一只大白痴。现在好,我看不出三月就会垮掉!” 大怒。“我才不想当这狗屁院长。你想当,那你当!” 气不打一处来。“闭嘴!不跟我回去道歉,我非打死你不可,” 艾雨气极,起身反抗。可继承仪式一天下来,早疲惫不堪。最近,饮食严格控制。本就柔弱无力,哪里是小香对手。如果不是一鞭一鞭抽打的疼痛,早昏过去。 这时,小光提着礼服长裙。一路小跑而来,对小香耳语几句。小香怒火未消,扭头又狠狠照艾雨小屁股抽了几鞭方泄气。顾不得许多,匆匆回去处理。 树荫,凉意侵袭。艾雨头埋胸口,不停抽泣。 越想越伤心,越觉越委屈。没有一人过来照看,也没有一人过来安慰。不由想起家中种种,表里寒透。今日今时,更被一女人欺负。瑟瑟发抖,凄苦无依。 风很冷,心中伤口更冷。嗖嗖气流,直把心都冰冻。 望四处渐渐落幕的黑暗,如被搁置废弃的布偶。连最基本活动力气,都已失去。一把抓向地面,推挤枯叶杂草。那本来美丽闪亮水晶指甲,也堵满厚厚的尘垢泥污。 不知多久,一只温暖手掌抚摸艾雨头发。“孩子,把外衣披上。” 艾雨抬头,泪水中一片模糊。“走开!” 温和裹上。“会感冒。你穿这礼服裙,非常单薄。外面,不像大厅那么暖和,” 舒服许多,不忘对小香痛骂。“小香,怎么还不去死!” 笑笑。“小香,本性不坏。她也很关心你,” 一抹眼睛。“我不要嫁人!我不要让人把我当女人!” 淡淡回应。“好,好,都由你。那你,是不是想现在脱掉裙子,向全天下人解释。学院会成千古笑柄,而你自己就好受不成?” 嚎啕大哭。“我,我,” 老人将艾雨抱在怀里。“傻孩子,我知道。知道,你很委屈。 你的身体相貌,异于常人。相比,又太过美艳。十足女子姿容,谁会真正把你当作男孩子看待? 人生在世,事事也不可能如你一人心意。生老病死,高矮美丑,皆非人自己可以决定。 到头,不是一样要肩负责任。为了生活,保护家人,” 哭的累了。“石,石长老。我,您,” 呼一口气。“多老夫一个不多,我本就不喜今日这纷扰场合,” 余怒未消。“我没错,我不要当什么狗屁院长!” 关切道。“女孩子,不要讲粗话。” 提鼻涕。“我是男孩子!” 认真道。“男孩子,不要讲粗话。” 艾雨正气氛难平,才不管其他。可此时,还是不免笑出声。“我才没有,笑,” 石长老,却掏出一封信递过。犹豫下,还是拆交给艾雨。 整齐俊秀,字迹展开。 ‘老山,老水,老风,老石,你们好。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了。 无需难过,咱们毕竟同生死共患难一场。我不希望我的离开,会给这浔雨镇带来一点点的不安动荡。 你们几人就像我的兄长,我从内心理非常敬重。 我希望,渺小能够承载起我们几个老兄弟的愿望。不论风雪交加,不论雷鸣电闪,还是能够奋勇向前,扬帆起航。 咱们下辈子,还要一起驾着小小战船,抗击盗匪,征战八方。 我最爱妻子病死,女儿离世。也害的小香,一直对我饱含怨恨。她现老大不小,至今还没有一好归宿。让她平白受这么多年的苦,我对不起她。
半辈子孑然一身,这时可以和妻女团聚,岂不是非常幸福? 可临死前,我却不断想起晓晓对我露出的那么一脸单纯的欢笑。 爹爹,我跳的舞,好看吗? 爹爹,我唱的歌,好听吗? 爹爹,我会当上咱们国家的第一女性表演艺术家,相信吗? 今时,我却从另外一位孩子身上,看到了晓晓曾经的影子。那么熟悉,那么倔强,那么清澈,那么凄凉。 艾雨,心智纯善。 还很幼小,好好照顾他。 早走一步的战友 浔影 石长老,神色平静。“小香,有一年长八岁相依为命的jiejie,叫幽草。她娴熟温婉,温柔善良。我们撮合下,成为了浔影妻子。 早年在一次兵荒马乱战争中,被追兵长矛刺入肺腑。治疗无望,撒手人寰。那时,她的小女儿才两岁。因从小无人照管,颠沛流离。九岁时,也患病离世。 小香开朗活泼,向来同晓晓关系最为要好。晓晓死后,小香性情大变,十分的蛮横凶暴。 一度将罪责归结于浔影身上,至今不能原谅。可她并没忘记,她jiejie死前嘱托。这么多年,一直苦苦撑着这个渺小。 过完年,她就十九岁了。可为这所学院,却连一次简单恋爱都没有谈过。” 艾雨,并未说话。不明白,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 石长老起身。“艾雨。渺小一直是浔影的愿望,你也是。” 老人缓缓迈步,林荫路里,背影渐渐远去。 艾雨静静心,思绪混乱。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的温暖亲情。 也难怪,艾雨家中荒凉无比。母亲的疏离,父亲的离去。七姑八大姨,三叔二大爷更是一个没有。从小就看着山水星月做伴,陪猪狗鸡鸭做邻居。 这陌生环境,却首次体验到一份来自亲人间的温暖。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位陌生无比的浔影,那位和蔼的中年人,对自己的一丝真诚与关心。 学院,跟自己无关。只,只是,离开这里,我要去哪?现在,连自己的都养不活。又学不会,抽烟喝酒打牌泡妞的本事。 止住哭泣。 整个宴会厅,混乱不安。静待一场不断酝酿的暴风雨,不知何时就会到来。 此刻艾雨满身鞭印血红,头发疏松。哭花的五颜六色彩妆,鼻涕横流冲洗后的姿容。十足一颗水灵透亮的好白菜,刚给一只野猪拱过。一步一曲,来到庭前不远。美丽瞳孔,已有三分清明。 无数佳丽嘲笑鄙视,无数导师叹息心疼,无数官员愁眉紧锁,无数侍从惴惴惊恐。艾雨一众注视中,双膝弯曲。 径直跪倒在这灿烂的宴会厅前,低下头去。 红彤彤大灯笼,散着透亮光泽。然吹袭的夜风,却映不出艾雨真实的身影。壁橱内温热熊熊火种,也给与不到艾雨半分热情。 澄清。“考曼大人,我为刚才态度,道歉。” 考曼,东陆军队掌控者。他的身份,往小来说,关其家族颜面。往大来说,军团之长,攸关国家将领尊严。 千里迢迢,为爱子求亲。以其亲身前来行为,亦值得肯定。 谁能想,显赫的光芒功勋,却被一平常庶民家小女孩,践踏婉拒。这有辱氏族门面大事,岂能善罢甘休?今日,若不能讨一完整结果。他有何颜立足,统万众将领。 山长老,拿瓦,小香等许多人,随之纷纷苦劝。尽献善言,望止息这场闹剧。可不论众人如何苦苦哀求,考曼就像睡熟过去。仰头背椅,不为所动。 厅院。 忽而一阵北风吹来,随同一片片,一片片,又一片片冰冷雪花,慢慢随天飘下。顷刻,庭前变得雪白。 初冬之雪,晚间之夜。 连那酒宴播放中歌曲,都带一种低沉沙哑与呜咽。 礼仪舞蹈,入目高雅。可这如此欢愉活泼氛围,确是沉默严肃。以致那些莺莺燕燕的美丽精致晚妆都如雕塑,毫无光彩可言。 小香望正门前,摇摇晃晃的艾雨。心理不忍,一咬下也跪地。 郑重道。“考曼大人,小女替艾雨小姐向您赔罪。 艾雨她年少不懂事,作为她的监护人和导师。一切责任,我愿意替她承担。只希望您,饶过她一回。” 考曼紧闭双眼,一直安睡。不时鼻息适量呼气出气,似安香舒适。他的军旅战袍,随同夜风扬起。胯下装备,露出鞘内锋芒。 风刮,雪飘。夜,越来越深暗。却无人想走,表示出不满。 因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大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动辄引雷鸣。其手下兵卒,纵横南北令敌人闻风丧胆,护佑着东陆数十载安定。他老人家,要是一个不好动了真怒。无人制止,岂不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艾雨樱唇眉梢秀丝,落满雪瓣晶莹。开始迷蒙,雪渐融化。那股冰冷,侵入肺腑。鼻出白气,美目难睁。 悔恨?痛苦?伤心?悲凉?动怒? 一个一个情绪,都在消失。 任人宰割,一副凭考曼发落之状。 就在这时,一人高声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