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紧(2)
那人见了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又大声说了几句什么。 夏易守忙着跪下叩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那汉子也无奈地揺了揺头,二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一时之间茫然失措。 但他察言观色,却知道夏易守是在谢他救命之恩,当下摇手,示意他不必言谢;最后指着自己鼻尖说道:“莫根巴托尔,蒙古。” 夏易守知他是说自已的名字,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指着自已的鼻尖道:“我叫夏易守,汉人。” 那莫根巴托尔茫然地点了点头。 夏易守当时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总之,这二人从此命运连在一起,后来二人结为安答,亲如亲兄弟一般,一身都未曾彼此相负。 此时众人静静地听着明因大师说话,无一人弄岀半点声息,大家都料定这二人必然与“大漠神雕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或许这神雕弓会被他们拥有也说不定。 大家都在妄加意测,却又都想知道最终答案到底应当如何才对。 大堂上一时无半点吵杂之声,只听得明因大师接着说道: 这二人虽语言不通,但他们拿着实物比画,如此相互用自己的语言、说出这是什么东西,如此相聚月余,二人竟能够听懂对方简单的语言。 夏易守从他们简单的语言和大量的手势比画之中,知道他曾经当过兵,是元朝正宗皇室后裔满都鲁部下的一名十夫长。 因为蒙古各部互相残杀,混战不休;在一次大战中被打散,于是他便以打猎为生,不再去理会那些部族仇杀,同时cao戈,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这巴托尔三天前便出门守猎,不意却发现有人晕倒在雪地上,于是便将他救回。 夏易守因此大难得脱,他心存无限感激,发誓要报答这位义兄救命之恩,便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世。 二人相处数月之久,慢慢的相互了解,得知对方的亲身经历,都不禁大起英雄相惜之感。 光阴似箭,不觉这时光匆匆,竟转眼间二十年过去,夏易守在大漠中生活,已经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变成了三十七、八岁的壮年。 这些年他们兄弟依然在这一带打猎为生,但却已经是侠名远播的草原英雄,一般的胡匪马贼闻风丧胆,不敢靠近,于是乎,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他二人遇上了两只吊晴白额大虎,莫根巴托尔习惯也竖起大拇指悄声说道:“苏赫巴鲁。”夏易守也学着他的样子说道:“猛虎”。 二人都非常高兴;稍一商量,便决定尾随其后,寻找可乘之机;可这两只老虎极其机警,东躲西藏,一直将二人引至草原之边,才有了动手之机。 此时二人已一切准备就绪,莫根巴托尔见得老虎现身,连发三箭,将一只公虎射死,夏易守奋勇向前,宝剑出鞘,那母虎三个起落之后,终于被夏易守看准时机,一剑穿心。 他回过身来,见巴托尔三箭都从前胸射入,竟然无多余的伤痕,不竟由衷地伸出大拇指:“巴托尔安答,神箭手”。 莫根巴托尔笑笑,也竖起大拇指,正要称赞夏易守两句,怎知正在此时,忽然间听得一阵阵“轰隆轰隆”之声传来。 二人都是此中高手,一听之下便知必是两军交战之事又起,但听得“轰隆······”之声愈来愈响,阵阵人喧马嘶,二人对望了一眼,便一同走上土山高处探望。 果然见前面不远处尘烟蔽日,有无数车马奔驰而来,当先十余骑上,尽是蒙古士兵,人人头缠白巾,正扬鞭打马,狂奔而至,身后大队人马看看即将追近。 当此之际,怱又听得左右两边号角齐鸣,东、西各有一队人马,分别有二十余骑,人人身着黑衣,领头二人头上插有五色翎毛,众人齐发喊声,包超过来。 眼看着这十余骑驰近土山,却又被敌人左右两翼截住,这十余骑中领头是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汉子,手中拿着一柄大刀,荷荷狂叫,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土山之前。 黑衣军头领见他来势汹汹,勒马后退,喝令兵马将这十余骑蒙古兵层层围住,各占兵器,拼杀起来;一时间双方正自杀得难分难解。 这十余骑蒙古兵虽然勇猛,但终是寡不敌众,眼见得立刻就要大败亏输,形势十分危急。 正当此时,怱听得“嘣”的-声弦响,小土山上飞来一支羽箭,黑衣军中有人应声而倒,“噗”地摔下马来。 紧接着又是一连三声,三支羽箭飞出,黑衣军中的一名负责包抄的头领和两名军士应声倒下马来,草地上了两滚,便自不动。 黑衣军一时大哗,另一名头领挥刀喝止,一时竟然喝止不住。 那头领大怒,挥刀斩了两名逃兵,正要鼓勇向前,怱然又是“嘣”的一声弦响,这一箭正中了那个头领的眉心,那汉子将双手挥了两挥,便即栽下马背。 这一下突如其来,黑衣军一时无人指挥,军心大乱,人人失色,均知土山之后必有强敌埋伏,各人竟自拔马狂奔逃命去了。 左右两翼突然四散逃走,在后紧紧追赶不舍的黑衣军,知道必有埋伏,那领头的喝令停止追杀,正要察看是何军情。 正当此时,忽然间又是“嘣”的一声弦响,一箭迎面飞至,这一箭来得极快,刹那间正中那头领的心窝,那头领一声“退下”还没出口,便也栽下马去。 众军士各自心下大惊,更听得弓弦响声不绝,小土山上飞来连珠箭雨,当下黑衣军人人胆怯,竟不等号令,各自勒转马头打马狂奔而去,心怕落在后队,被敌人一箭取了命去。 这射箭之人便是莫根巴托尔和夏易守,二人眼见得敌人退去,这才从草丛中走出,一声欢呼,惊喜不已,又都觉得凶险之极。 那十余骑蒙古兵庆幸各自逃得性命,欢呼而来;领头的红衣汉子高声呼叫着“莫根巴托尔”的名字。 红衣汉子打马如飞而来,到得二人近前,滚鞍下马,凝视二人片刻,虎目中含着热泪说道:“安答,你又救了我一次。” 巴托尔都笑着回答,接着又拉着夏易守向那汉子介绍道:“还有我的这位安答,他叫夏易守。”
那汉子听了此言,上前握住夏易守的手,显得极是高兴,说道:“大草原从今又多了一位英雄”。 夏易守谦逊了几句,心想:“这汉子性格豪爽,倒也不失为巴托尔的结拜兄弟。” 巴托尔忙着上前介绍,原来这红衣汉子名叫脱火赤,勇猛过人,惯使一柄拔风大砍刀,当年曾与巴托尔义结安答,二人曾一同在满都鲁大汗的兵营中当兵,随着大汗东征西讨,战功赫赫。 后来在一场与卫拉特人的征战中被冲散,巴托尔从此在长白山西关一带隐居,终日打猎不出;脱火赤则在满都海帐下听令。 成化元年初,蒙古各部陆续进入河套地区。 这一带物产丰富;成化十五年九月,满都海带着小王子至北而入,与另一割居势力火筛部相遇,一场混战之中,脱火赤部下百余被火筛冲散。 他寡不敌众,慌乱中未向北行,却反向南来,被敌人一路追杀至止,险些送了性命,若非幸得巴托尔和夏易守二人出奇相救,只怕性命不保,当真是凶险万分。 夏易守听得巴托尔和脱火赤说明情由,便对巴托尔道:“既是火筛大军到此,我等此地不可久留,若敌军知道这里的救兵只有两人,必然重至,那时再走就难了。” 巴托尔深以为然,道:“安答说的极是。”当下叫士兵抬了两只老虎,回到住处,撤了帐蓬,三人略着商量,便向山上林木深处行去。 这一代地形巴托尔极为熟悉,众人行约两个多时辰,便又转入草原之边,其时大雪已止,众人料得火筛军马已无法赶上,便选择一个靠山之处搭起帐蓬。 士兵们生起火堆,用刀割了虎rou,架起几根树枝,便在火中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已经rou香气四溢,众人都是一天不曾进食,便各自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巴托尔取出仅有的一坛劣洒,饮了一口,递给夏易守,夏易守接过,便也‘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正要递给巴托尔,脱火赤道:“我也要喝。” 便从夏易守手上接过酒坛,喝了起来。此此际有rou有酒,三人都是豪气男儿,不禁都觉相见恨晚。 俗云:酒入空肠容易醉,这三人又都是豪爽汉子,此时各自“咕嘟嘟”喝了五六大口,却正是酒入空肠,酒意上涌,各人都有了三分醉意。 *扬起嗓子,唱起歌来: “在这里我们不分黑白的草原之上, 铁木真汗的子孙曾经似雄鹰飞翔, 英雄的儿女就在这里生存, 这美丽的大草原,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家乡; 而今的家乡已经不是往日的模样, 马贼横行,大汗的子孙们不相统属,割居一方, 月亮啊月亮,美丽的姑娘你在何方? 草原上的神灵啊,你在向何处张望? 巴托尔的心已经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