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起铭香雾(3)
高吟天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闪,口中却悻悻说道:“二位二位······真的会开玩笑,我倒下干什么呀?” 其实在他的记意里,这二人是威逼花艳芳的凶手。他对这两人印象极为不好,实在不愿意叫他们好听的称谓,但却又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王雄和邵玉没想到他会精神如斯,竟然还毫无中毒之迹象,他二人吃惊不小,邵玉不由得叽叽喳喳地说道:“他都倒在这里了,你却为何不倒下?” 高吟天道:“你没看见他们都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么?我又没有中毒,倒下有什么好玩的?” 王雄不解地问道:“小子,他们都中了毒,你却为什么不中毒?” 高吟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那下毒之人见我······我甚是可怜,便没有给我下毒也未可知,你们自己还不是也没有中毒倒下么?” 邵玉“嘿嘿”阴笑道:“五师兄,你别看这小子有模有样,却是个傻子,有多么傻啊!” 王雄也道:“你这小子傻不啦叽,也来混江湖,小子,你几时见过下毒的人自已中毒而死的?我告诉你,要死的人都是那些被人下毒的人,你真是一点下毒的常识也没有。” 高吟天没想到他会轻而易举的承认了是自己下毒,心中虽然不耻他们心肠歹毒,但却也暗赞他们敢作敢当,并不刻意隐瞒自己的丑恶行径。 但当年逼死花jiejie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心中对他们实在不敢有所原凉,便道:“你说的也对,一般来说应该如此,但是如果下毒之人自己蠢笨得很,便自己中了自己的毒也是有的。” 王雄怒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你瞧,我王雄何等聪明?岂肯自己给自己下了毒么?你这小子自己蠢笨,脑袋不灵光,还说别人傻,真是可笑之极。” 高吟天自然不是有多么蠢笨,只是他这四年来一直一个人生活,虽然对于人世间的认知仍旧停留在少年时期,但却对朱云、王雄、邵玉这一干人知之甚多,最是明白不过。 其实他心中也早已明白一切;便道: “我早知道了,原来这毒是二位恶······二位下的,你们也真是做得出来啊,二位若要这‘大漠神雕弓’,何妨拿去也就是了,却何必要伤害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邵玉听得他如此说法,便道:“请教公子,如果不杀人,却为何要争夺这‘大漠神雕弓’?若不想杀人时,却要这‘大漠神雕弓’何用?” 在场众人都是江湖豪杰,大多都为了这“大漠神雕弓”而来,他们身世各异,诸多江湖恩仇,心中或复仇,或称霸,都各有目的,此时邵玉这样一问,竟然无一人能答。 大堂上中毒人之人浑身无力,自是无法回头,但也有许多面向场中之人目光都向高吟天看去,却要看这少年如何回答。 高吟天自幼流落江湖,看惯了人间你争我夺,当时他年纪幼小,心智单纯,不瑕深思,只道是人性使然,便习以为常,更是深受其害。 这些年随着年龄增大,更兼他与世隔绝一人独处,使得他心智早熟,每当他思念家人之时,便会想道: “这天下之所以有这么多凄惨、烦心事,都是人的一个‘私’字作怪。” 试想当年阿爸阿妈一定是因私下有未了之事,不得已才离家出走;那日月派的赤阳子,朱云、王雄、邵玉之流又何尝不是因一已之私,你争我夺,至令花jiejie无端惨死。 他想起自己无端在“飞鹰谷”中四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全是拜他们所赐,心中不禁暗暗不平,当下大声抗道: “俗云‘人命关天’,你们怎可如此草率便可决定了别人的生死”。 但见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知他们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便又耐心说道: “况且刚刚明因大师不是说这神雕弓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假非真,倘若二位又是为了一个假的神雕弓杀人,多不值得啊,所以,在下还请二位以生命为重,高抬贵手,饶过众人吧。” 这王雄和邵玉二人至出道以来,便只知争强好胜,手段狠辣,从不把饶恕二字放在心里,此刻听了高吟天这一番言语,邵玉莲步轻揺,上前道: “饶过众人么?这位小哥,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假若今天倒地中毒战败的是我们,你可以叫他们饶过了我们么?就算你小哥心肠好,肯求他们,他们又怎肯饶过了我们? 高吟天心中不禁想道: “这二人虽然可恶之极,但这邵玉说的只怕是实话,倘使今日之情形真的发生变化,异位而处,只怕······只怕真的便会如他所说。” 其实他心中自知:别说他不肯为了这两个恶人向众人求情,就算是肯这么做,这里群豪肯饶过了他们么? 那时只怕他们个个都会认为:除一恶是救众生,多半会除恶务尽。 此时怱听王雄哈哈大笑,说道:“小子,若要我饶过了他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高吟天见他如此横蛮,不禁也是气往上冲,暗想:“虽然你这恶人凶狠悍恶,但这么多人性命攸关,我又岂能不救?” 此时他正要冲口而说,怱听得明因大师叫道:“这位少少侠,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一问少侠。” 高吟天忙走到明因大师身边,扶住明因大师问道:“是,大师有何事见教?晚辈必然洗耳恭听。” 明因大师道:“多谢少侠相救,请问少侠,你给我们服的是什么解毒药,少侠可否说与老纳知道?” 高吟天忙低首答道:“这是‘神龙九珍丸’,我师父说这绿色的药丸是解毒专用的,明因大师可认识得么?”说着便要从怀中取出药瓶,让明因大师观看。 明因大师看在眼里,忙道:“好,我知道了,是‘神龙九珍丸’,少侠不用拿出来,请问少侠,可是‘神龙派’的弟子么?令师是谁?‘东海散人’陆之雅与你怎么称呼?” 高吟天喜道:“大师真是前辈高人,我师父叫我去寻找陆之雅师兄,可是我只知道这位师兄法号称之‘东海散人’,其余则一无所知”。 他此时听见明因大师竟然一口叫出大师兄的名字,心中已然喜不自甚: “可巧今日在这里遇见大师,真是苍天有眼,不负有心人啊,敢问大师,最近可曾见过‘东海散人’陆之雅么?”
明因大师闻言,心中惊异,叹了口气道: “唉!此事说起来话长,老納与‘东海散人’相识之时年纪尚轻,当时老纳也只有二十多岁而已,事隔如今,老纳也是多年不闻消息。” 他嘴上如此说法,心中却甚是奇怪,暗暗寻思道: “若以年齿而论,这‘东海散人’或许九十多岁收了他作关门弟子,也还说得过去,但这小孩却又称‘东海散人’为师兄,此事太过离奇,莫非是我听错了么?又或许这‘东海散人’是带师收徒?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因大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问道: “阿弥陀佛,敢问少侠,‘神龙派’前任掌门人‘逍遥公子’夏雨行你可认得不······不是,老衲是问少侠你可知道他么?” 在场众人都是不解:以明因大师年岁之高,且见多识广,竟然也说得如此吞吞吐吐,可见事情蹊跷之极。 其实明因大师何尝不是觉得如此蹊跷,他一时之间以为自己问题问得太过荒唐,因为眼前这个少年与那逍遥公子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世间生存。 夏雨行离世百年之多,而这少年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谓生不同时,他二人既不再同一世界里生存,又怎么可以认得呢? 高吟天却道:“大师说的是夏雨行么,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叫这个名字,不知大师可曾认得我师父他老人家么?” 大堂上群豪虽然是人人中毒,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口不能言,但却是人人清醒,他们不知道这逍遥公子的名头,只道是一位寻常掌门拳师而己,在江湖中并不岀名,否则如五大高手,势必江湖中人人尽知。 所以众人听了此言,自然便不如何振动,只有明因大师却一惊非小,惊得说不岀话来。 此刻明因大师的心中,不停地自问自答: “若说夏雨行与这少年两人是师徒,这可当真是奇了怪了,除非这逍遥公子当真成了神仙转世,若说这少年不是神龙派的弟子,他身上的一切分明都是神龙派的东西。” 他心中一时不明为什么就连这失传了一百多年、且极为珍贵的‘神龙九珍丸’也是这少年所持有。 天下间那有如此巧合之事?况且这大堂上人人中毒,只有他一人安然无恙。 明因大师心中知道: “这样的奇功,传说也只有当年逍遥公子的独门內功——‘神龙无极功’再配以‘逍遥诀’的特殊修炼方法,勤加修持,才能有此百毒不侵的功效;百年以来,老纳从未听得其他门派有此奇功。” 明因大师想到这里,已有九分相信这少年便是在江湖上消失近百年的神龙派传人,心中暗暗称奇,此时又想起众人身中奇毒未解,不由得感慨万分,悠悠叹道: “唉,只可惜了少侠你的这‘神龙九珍丸’、虽然是传说中最好的解毒之药,却也无法将众人身上所中日月派的奇毒去尽;唉!莫非这是天数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