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满腹疑云(上)
容闳笑着说道:“好啊,我回到北京之后就开始动笔。这一路上,我正好也可以多搜集一些素材。推行‘新政’已经四年了,大清的面貌应该也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些变化就最能说明问题了。” 听到容闳这么说,张继心中一动,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急着赶路。索性轻车简从,一路上搞些调查研究好了”,说着,张继转身对代善说道:“代善兄弟,你去知会一下天津府知府于冠海,让他行文沿途的地方政府,我们就不由沿途的地方驿站接待了。我们自己投诉客栈,自由安排行程。完事儿之后,咱们在大沽港附近最有名的悦来客栈碰头。” 代善说道:“遵命”,转身向码头方向跑去。 张继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一带灯火通明的地方,说道:“那里应该是港口附近的小酒馆,不少码头工人下工之后,都习惯喝上两碗。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什么。” 容闳和秦谋点点头,跟着张继向前走去。 …… 不一会儿,张继一行三人就来到了那处灯火通明之地,果然与张继预料得一般,那里正是大沽港港务管理公司开设的一片商铺,有酒馆,有客栈,有浴池,甚至还有几家小规模的赌场。 张继挑了一家叫做“太白醉”的酒馆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无数刚刚下工的码头工人们正光着膀子,聚集在里面喝酒、猜拳,人声鼎沸,显得热闹非凡。 酒保看到进来的是三位穿着长衫、仪表堂堂的主顾,连忙迎来上前来,将三人往楼上的雅间引。 秦谋笑着说道:“我们赶时间,小酌几杯就走,在这楼下的大堂就可以了。” 那名酒保面带难色地说道:“三位是外地来的客商吧?这大堂里都是大沽港的码头工人,吵吵闹闹,嘈杂了些,恐怕扫了三位的雅兴。” 秦谋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们东家不爱清净,就喜欢热闹。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就行了,赏钱少不了你的。” 听到秦谋这么说,那名酒保顿时眉开眼笑,将三人引导一张靠窗的桌子前,乐颠乐颠地向后堂跑去。 不一会,酒保就将一坛好酒,数盘菜肴摆在了桌上。 秦谋刚想请张继就坐,却发现后者正双眉紧锁,回头找寻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谋压低声音问道:“张大人,可是有什么古怪?” 张继摇摇头,面色凝重,半晌,才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自从咱们上了岸,我就总感觉有人跟踪咱们。进了这家小酒馆之后,这种感觉变得尤其强烈。” 容闳笑道:“不会吧,要是咱们两人也就罢了。但是,若说有人跟踪凤鸣兄能不被发现,那这个人也太高明了些。张大人,一定是这几日舟车劳顿,您过于疲惫了,咱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些时候再启程。” 听到容闳这么说,张继也笑着自嘲道:“或许吧,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我又有些晕船,弄得心神恍惚所致吧”,说着,张继举起酒杯,说道:“不管这么多了,咱们填饱肚子再说,我先干为敬。” 不过,张继嘴上这么说,心下却不然。他自知有这种感觉绝非疲劳过度所致。因为,自从上岸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持续着。行路之时明明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可回头望时,却什么都没有。进了这家小酒馆之后,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可是每每回头找寻,却又看不到一个可疑的人。 秦谋看到张继虽然端起酒杯,紧锁着的双眉却并未舒展开来,也不由得疑窦丛生。秦谋知道,张继没有学过武功,五感并不及自己清明,警惕性也要差上一些。但是,他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极强的预感能力。正是靠了这种预感能力,张继才能在数场战役中化险为夷,成功地避免损失的发生。自己跟随张继这么多年,对这一点是非常肯定的。 秦谋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双眼,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
张继和容闳看他这幅样子,心知有异,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打扰他。 半晌,秦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他缓缓地扫视了小酒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张大人,您预感得不错,咱们确实被人盯上了。咱们左前方第三张桌子上坐着两名外地客商打扮的男子,初看之下,是在饮酒谈天,双眼却始终不离咱们这张桌子。咱们右后方的柜台边倚着一名正在饮酒的男子,虽然是一副码头工人的打扮,言行举止却颇为文雅,显然是乔装改扮的。还有那名正在沿桌叫卖桂花糖的男子,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他对于买卖丝毫不以为意,恐怕也是别有用心之人。” 张继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这就能解释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若说我们在汤本馆的时候被监视,那自然是岩仓具视或者大久保利通派来的探子。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回国,这些人又是谁派来的呢。” 秦谋也摇摇头,说道:“这一点,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不过,这四个人能跟踪我们这么久而不被我发现,恐怕绝非庸手,一定是大有来头的。就拿那名码头工人的打扮的男子来说吧,此人下盘稳重,青筋暴起,外家功夫的底子一定不错。要不要我捉一个过来,您审问个清楚?” 张继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敌在暗处,我在明处,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咱们该干什么还是接着干什么,他们应该只是单纯的跟踪和监视,若是想要对我们不利,恐怕早就下手了。” 秦谋和容闳点点头,开始默不作声地吃菜、饮酒。 …… 正在这时,柜台方向传来一阵吵闹声。 张继抬头望去,只见两名喝得烂醉的码头工人不知因为什么扭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