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奉三梁之战
“各位观众,大家早上好!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受来自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影响,我市出现一连七天的大面积降雨,目前平均日降雨量已经超过了四百毫升,江南、十三江附近的一些村庄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预计未来四十八小时内,降雨量肯能还会继续增加,气象专家提醒各位市民:请及时准备好食物等生活必备品,及时做好防洪防涝准备。本次的天气快讯播送完毕,下面请看一则重要的现场直播。” 黑白电视机屏幕迅速切换,画面里出现斐吉拿着话筒的身影:“大家好,欢迎收看《江茗新闻》,我是现场直播员斐吉。大家看到,我现在身处的位置正是祸乱分子的死刑执行现场,我身后的画面就是号称金汤城堡的奉三梁;那么根据拉瓦尔帝国的预定,今日九时整,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后,祸乱分子哲仁、何归城将被正式执行死刑,而现在奄奄一息的两人已经被预先绑在死刑架上;而今天,我们在现场有幸采访了亲自监刑的科利弗中将。科利弗中将您好,您对这次死刑有什么看法?” 镜头转向科利弗,科利弗用手帕擦擦眼泪。 “现在回想起我的好下属、好朋友安西尔袒桑尼亚的遇害就痛心不已,昨日根据特工的调查,所有的证据已经将事实拖出水面:这两人确实与光明社首领向小晚一同策划了云长区惨案,而且还是惨案重要的主谋之一,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这一刻,我由衷希望这群恶人的死能慰藉数万在天拉瓦尔英灵!” 斐吉继续问:“我们从镜头中可以看到,现在刑架上的两人均已经奄奄一息,特别是那个叫哲仁的青年已经遍体鳞伤——” 科利弗笑了笑:“是他自残。” 斐吉略有停顿,继续问:“现在民间传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据不可靠消息说,光明社首领向小晚今天可能会派重兵前来营救,您怎么认为?” “他没这个胆量!”科利弗脸色摆出厌恶和不屑:“光明社就是一群蝼蚁鼠辈、乌合之众的聚集地,营救?光明社就是一群烧杀抢夺的山贼,为了破坏江茗而无恶不作,面对我等正义之军的力量,他正还忙着出卖自己的同羽,怎么会营救?今天我把你们请来直播,正是借这个机会和全江茗一同告慰云长区一万在天英灵,二是在全江茗人面前打这群蝼蚁鼠辈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是场正义和邪恶的正面较量,让千千万万误入歧途的人看清现实!” 城墙下藏着荷枪实弹的十万大兵。 采访暂时结束,摄影师停下了摇柄,一个脸部皮肤黝黑发亮的场务员将科利弗身后的拉瓦尔帝国国旗卷起来收好,科利弗笑着拍拍斐吉的肩膀:“这栏目你一直做得不错,这次,军方的形象就靠你们制作组维持了!” 斐吉迎着笑脸:“哪里哪里,能为帝国效劳是我们的荣幸,此次我们组必当竭尽全力,毕竟煽动气氛这种事,正是我们电视媒体的专长!” 科利弗放下话筒。一个长着八撇胡子、相貌清秀、个子矮小的道具员捧着盘子过来接,然后递给一个与他身材相似的女孩收好;科利弗点点头,一边绕着城墙巡视,一边向身后拿着对讲机的女副官确认:“城门守卫军一定要藏好,过一会如果有人前来,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理由、哪怕是只苍蝇、通通一律就地格杀!” “是,长官!” “另外雷区的排水系统需要再检查一遍,不要因为雨水渗得太深让地雷失效!即便是一百个装甲军团冲上来,也给他炸的人仰马翻!” “是,长官!” “还有务必确定吊桥、城门、大炮全部好用,确保十万大军只受我一个人指挥,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把持不住开了一枪而吓跑敌人!我要把光明社全军都诱惑到这城里来,然后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哪只枪敢提前响一秒坏了我大事,直接就地枪毙!为了防止敌人干扰我军对讲机,这次还准备了我军特制的信号弹:红色代表冲锋、绿色代表后退、黄色代表原地待命,一切以信号弹为准,见信号如同见我本人,知道了吗!” “是!长官!我一定将长官的命令一字不差传达给各下属!长官只等坐收的胜利果实,在我拉瓦尔大帝的庇护下,我军定能旗开得胜!”女副官敬了一个军礼,拿起对讲机,逐一向各下属确认军令的执行情况。 科利弗安心在刑场观望台前坐镇,场景重新被布置好,摄影师揭开盖子继续摇他的手柄,斐吉拿着话筒继续直播:“欢迎大家从广告中回来,继续收看死刑直播,现在已经到了八点五十分,而现场仍然任何毫无动静。再过十分钟,光明社两名成员即将被执行死刑,难道光明社真的是一届无良鼠辈吗?让我们继续拭目以待。” 阴云布满的天空在稍稍停歇后,继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各位观众,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五分,我们从镜头中可以看到,城墙外还是空无一人,难道光明社真的放弃他的成员了吗?难道光明社真的是一群背信弃义之徒?难道此时此刻,光明社的每一位成员都被吓得只能在家里颤抖吗?” 淅淅沥沥的雨浇在城墙上,又沿着排雨管路缓缓流下。 “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八分,各位观众,我们从镜头里看到:城门外仍然只有细雨,就算是光明社在这一刻立即攻城,也来不及对行刑造成任何扰乱了!” 雨珠从天空落下滴到哲仁干裂的嘴唇上,哲仁抬起颓废的头颅,最后一次一百八十度环视这个世界,在漆黑的苍穹下安然闭上眼:“看来我哲仁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虽然很想活下去,虽然想念可可,虽然很想和大家一起生活,但到了这个时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像怕死鬼一样说什么垂头丧气的话;生前这样平平凡凡,死的时候却能轰轰烈烈,用这样的方法从这个世界消失其实也并不赖。” 哲仁的眼角镶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只不过,还是想再吃一口你做的鱼丸子。” 老何轻笑:“以后到了阴曹地府,我再给你做一盆就是了。” 观望台上,斐吉拿着话筒气氛严肃:“现在是八点五十九分,而现场还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光明社已经彻底放弃行动,刑场上的两名恶徒必死无疑。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请跟我一起倒数三十秒——” “不好!计划暂停!这两个人尚且不能杀!”眼中旋转着六枚鲜红的十字芒,芒心绕着瞳孔急速旋转,科利弗转身向女副官下令:“整个事件我们都遗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盲点,立即将这两人带到我面前!” 女副官吃惊:“长官!是您自己为了确保行刑过程不被任何事件干扰、而将行刑过程设定为自动倒计时!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倒计时?失误!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一点!”科利弗脸色愤怒:“来不及也要赶!快把那王八蛋的倒计时器拆掉!”女副官拿起对讲机传达命令,一只倒计时器却已然率先叩响——枪栓猛然砸到火药、一股凶猛的火焰从黝黑的枪筒里喷涌而出、子弹以目不可视的速度带着绞杀旋转的空气崩向哲仁额头! 科利弗吃惊! 斐吉吃惊! 摄影师吃惊! 所有直播组成员同时吃惊! 一枚梧桐树叶从万里苍穹下无端飘落,转眼消失在哲仁面前。 阴黑的天空忽然炸响一记巨雷,大地在震耳的落雷中恐怖颤抖,哲仁的瞳孔下意识剧烈收缩,他亲眼看着那弹头飞入从两眼间、破开自己的颅骨、直入自己的眉心! 一沓好人卡从兜里掉出来,在刑台上磕散,飘洒满天。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几近停滞。 哲仁脑海中恍恍惚惚浮现出一个身影:蓝瞳少年端着一碗冒着气泡的毒药,递给病榻上的女人:“母后,这是王后送来的鸡汤。” 女人接过毒药,摸着蓝瞳少年的脸,眼角流泪:“哲仁,母后爱你。” 女人微笑看着蓝瞳少年,慢慢喝下半口—— 药碗随即滴溜溜从手中滑落,地毯被毒蚀出一个大洞! 蓝瞳少年眼泪夺眶而出。 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的王后破门而入:“来人!把这个谋杀生母的小畜生抓起来!” 蓝瞳少年蓬头散发,仰望苍穹,发出渗心的猖狂大笑。 一队皇家护卫随即冲入制住蓝瞳少年,队长跪在王后面前报告:“启禀王后!三皇子,哲仁殿下已经疯了……” 无情的狂笑在黑暗中来回飘荡,这笑声穿越了十年的时间,跨越了万里的距离,在这一刻传入哲仁耳里:哲仁的瞳孔一瞬间变成宝石般湛蓝,兀然出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削爆了夹在颅骨上的还在前行的子弹! 一股鲜红色的血绕过鼻梁从但丁脸上静静流下。 半颗子弹镶在这个男人的额头上,然而他的剑法已经超越了一切、以至于已经破开颅骨的子弹都不能杀死他! “把剑练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科利弗吃惊瞅着刑场上的但丁,一张嘴张得快要塞进个西瓜。 “怎么会这样!”女副官满脸吃惊:“长官,这个人您难道忘了吗?” 但丁脸上露出阴沉沉的笑:“我知道了!那个杀了母后的,既不是王后,亦不是恶魔,而正是我自己!我就是拉瓦尔帝国第三皇子:但丁拉瓦尔!”滚滚五阶灵力如同破开尘世之门的飓风从但丁身上全力激射,天空中的雨滴凝成一个诡异的漩涡,和漂浮在这奉三梁上空的乌云一同环绕盘旋,仿佛那中心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十万拉瓦大兵受到惊吓、同时转身、朝但丁举起十万杆枪! “要杀我的人,”但丁冷冰冰盯着脚下十万大兵:“是你们么!” 十万大军与蓝眼但丁对视。 “住手!”女副官掏出对讲机大喊:“这是我帝国第三皇子——” 但丁突然拔剑!一股血红之气自剑鞘中如日升腾,残缺的剑被星光般的灵力布满剑身:那剑一旦被灵力激活便开始疯狂生长、野蛮咆哮、愤怒撕裂、化作一尊破坏神在与但丁共同挥舞:剑身带着席卷八荒的气势冲入土地——地面在震动、地面在隆起、地面承受不住剑气的膨胀而裂开了一条条大缝、缝隙中向上冲杀出千万道足以割裂一切的死亡剑气——数十里的巨石由南向北四散崩爆、剑气所过之处的建筑、岩石、树木、军事设备均被悉数摧毁、一直狂奔到城门口化作一股骇浪直扑渗入城墙内部—— 城墙上的每一块巨石都为剑气所冲刷、来回嘶嘶冒着蒸汽,一滴雨水从高空飘落砸在城墙上,二十米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重力,自南向北轰然倒塌化成地上一块块碎石,只留下一块大铁门呆呆矗在原地。 地形和地貌已经被彻底改变。 这一剑的威力如此震撼,让观望台上的众人齐齐傻了眼。 地面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躺满了拉瓦尔士兵,到处都是哀鸿四野,到处都血流成河;第二个死刑倒计时器这才叩响,子弹还未射向老何,就被剑气轻松打爆在枪膛里,剑收鞘。微风吹着但丁的鬓发,异变横生:原本的一头黑色秀发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为白丝!但丁的皮肤在迅速衰老,那张满布皱纹的脸比老何还要苍老! 老何暗暗吃惊:恶魔源于人心,恶魔寄生于灵魂,恶魔永生不死,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在衰老,那就代表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他的身体已经大限将至,这样一个不吃灵魂只占据rou身的恶魔,与其说是一只恶魔,倒不如说更像一个内心充满恶念的人类!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均有其代价,无论是财富、名誉、地位、才能还是灵力,人类以自己固有的东西换取其所没有的东西,物质以其存在性构成物质演化的规则,这是我们所处的世界的最基本真理,宇宙中没有任何事物能逃离。 “你是恶魔么?”老何吃惊追问:“难道你的力量之源来自于你的生命力本身?所以一剑的威力才如此庞大,所以你才会每出一剑就衰老一次?” “我是人类。”但丁从老何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既然不相信就不要问,真不明白那蠢货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挑选了你做见证者!”但丁用剑鞘击碎老何的手铐脚镣,抬头望向天空:“想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快现身!” 老何顺着但丁的目光向天空仰望:乌云里闪耀着一个星星一样的亮点——亮点眨眼间越变越大、如同一颗流星砸到眼前的地面、轰然爆响中溅起一股巨大的灰尘,雨水从天空落下扑灭尘土,一个头戴钢盔、身穿钢甲、背着圆盾、手持一柄巨大银色钢枪的老骑士突然出现、半跪在但丁身前:“第十二代天空骑士:查理诺尔曼参见殿下!” 老骑士身边的大地忽然又隆出一个土包,土包越膨胀越大,在雨水下冒着丝丝蒸汽,褐红色的岩浆渐渐显露出来,一个三米多高的全身布满岩浆的巨人带着傻呵呵的声音:“殿下,我是巴鲁鲁,我是熔岩人巴鲁鲁,我是——” “殿下知道你是巴鲁鲁!这么久没见到殿下,还不先行礼!” “哦。”巴鲁鲁想弯腰,可他胖得根本就没有腰,于是只能趴在地上傻呵呵笑:“殿下真好!巴鲁鲁再也不用整天躲在泥土里吃岩石,巴鲁鲁要去皇宫!巴鲁鲁要去吃烤rou!巴鲁鲁要睡热乎乎的大炉子!”巴鲁鲁身下的水份被高温一瞬间蒸干,岩浆从缝隙里滴落把泥土烫出一个个青黑的坑。 “吃什么烤rou!烤rou到你嘴里也变成黑炭,你还不如直接吃黑炭!给你吃了也是浪费,不如留点给殿下——” “你们俩不要斗嘴!我在这世上所留的时日已经不多,我们该走了!”但丁从十多米高的刑台上向前踏空,老骑士立即将银枪刺向地面、滚滚反冲的大气层将但丁的身体稳稳托住、从漂浮的半空中徐徐落下,与老骑士和巴鲁鲁共同站上一块巨型岩石上:“起!” “等等!”老何站在刑架上追问:“哲仁那小子怎么样?还能回来么?” 老骑士将巨枪刺入岩石:岩石下冒出滚滚大气、强大的反推力顶着整个巨岩直线上升、如同一个由慢而快向天空直射的火箭、浮光掠影般老何面前一闪而过,数秒之内便消失在天空的远方——这天空骑士的能力,原来是随心所欲地cao纵广阔浩渺的大气层! 老何心里暗暗吃惊:这老骑士的灵力庞大得无法估计,光看这轻松上天下地的本领灵力就至少在五阶上,甚至还有可能达到六阶!但丁的实力刚刚已经耳目有染,但那仍然只是单方面的轻松虐杀,全力之下能达到什么地步如何还是个谜;再加上一个实力未知的熔岩人:“想不到江茗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然整天在我老何鱼丸店里吃丸子,亏我老何还是上代光明社主君,竟然这都没看出来!”老何无奈叹了口气:“虽说是上代主君,也只能自己想想罢了,到头来,我老何还是个糟老头子。” 一队士兵冲上来再次绑了老何,将他押解着带到观望台上;观望台前,斐吉仍然手里拿着话筒,对科利弗中将做采访:“科利弗将军,刚才我们看到有一个犯人竟然自己逃跑了,此时此刻,您有什么想要对江茗市民说的话么?” “给犯人松绑!”科利弗忽然诡异笑了笑,六枚鲜红的十字芒急速绕着瞳心迅速旋转:“作为一名拉瓦尔帝国最高军事统帅,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十分痛苦。各位江茗市民,你们知道吗:由于近日巨大的降水量,造成十三江的水位超过了历史最高警戒线以上,此刻的十三江随时都面临着决堤的风险,所以,泄洪是坚决而必要的!但问题是,十三江的北面是大森平原,那里种植着拉瓦尔皇家万亩良田,一旦在北面泄洪就会给皇家带来数以亿记的损失;而十三江南面却是西姆区,只有数万拉瓦尔平民居住在那里,这真是个两难的问题:到底是拉瓦尔市民重要,还是皇家的财产重要?作为帝国军人,为保护帝国利益而生,我必须服从军令,先后六次在十三江北面加固大堤,而现在南面的大堤却已经险象环生。此时,作为一名拉瓦尔人,我再也不能沉默:西姆区的市民们,请及时做好防洪准备吧!”
科利弗从摄影师手里接过一个紫色的信号弹朝天发射,一颗紫色的烟花窜天而上、炸成一颗绚丽的紫荆花。 滚滚不绝的十三江在黄色的浑浊中拼命翻涌。 二十多艘大型快艇稳稳在岸边抛着锚,快艇上载满了光明社员和重机枪;沁茶早已伫立在江岸边等候多时,看到天空中那一抹紫荆花砰然炸开的那一刻,先再心中祈祷三秒,然后迅速按下一排三十个引爆器—— 高达七十米的堤坝在火药的冲击下如一座庞然怪兽轰然倒塌,翻着泥沙的江水在冲垮堤坝的那一瞬间如地震一般拍响、几十万吨决堤的洪水如同无数头饕餮猛兽在一马平川上冲击咆哮、建筑在百米高的洪潮下瞬间被拍成齑粉、参天大树被拦腰冲断、即便是巨大卡车也如同面包屑做一个来回翻滚的废渣,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在平原上对万事万物进行无情碾压,只有大自然的威力才能向人类证明:什么才叫真正的势不可挡! 西姆区,原本是拉瓦尔平民的一大常住地带,可就在刚才短短几十秒钟内,已然被洪水一扫而光,江茗的地图上从此再也没有西姆区——然而这头洪水猛兽吃掉了西姆区后显然并没有丝毫满足,于是沿着帕勒斯山脉拐了个小弯,转眼间杀到了奉三梁! 科利弗听到了由远及近地面的震动,脸上笑意更浓,接着刚才的话:“自大、残暴、狂妄,此时此刻,拉瓦尔人正压迫着世界;此时此刻,拉瓦尔人正在以造物主自居;此时此刻,拉瓦尔正在摧毁着世界!如果只有暴力才能抑制暴力,如果只有战争才能惩罚战争,如果只有杀戮才能抹灭杀戮,如果只有权力才是世界一成不变的真理——那就让我借用光明的名义,用这条真理毁了它自己!我们就是光明社!” 科利弗果断在镜头前,给自己戴上青鬼面具! 女副官骤然吃惊! 江茗每一个在观看电视直播的拉瓦尔人都在吃惊! 洪水如同千万匹奔腾的野兽由远及近,巨大的轰鸣声震颤得石子在地面上来回跳跃,那叫嚣的洪水猛兽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一切、一眨眼冲到众人眼前! 科利弗忽然扔下面具骇然大叫:“快把这群混蛋给我抓住!他们用了妖术、刚才那个发布命令的不是我,是他们!我才是真正的科利弗——” 此时滔天巨浪已经杀到城下,浑浊水流夹带着黄土和泥沙铺面而来、几十米高的浪面笔直而陡峭立在大兵们眼前——仍在剑气下存活的伤残拉瓦尔大兵又一次骇然失色、争相恐后向城墙上逃窜,可过于狭窄的通道根本挤不动那么多人:于是,那躺在地上的、地面上仓皇逃窜的、夹在人群中的、还有被踩踏在脚下的,全部如同一锅被开水冲散的蚂蚁、在水面上挣扎着扑腾几下后、在浑浊的泥沙巨洪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科利弗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吓得张大嘴:巨浪狠狠拍在观望台上、笔直地溅起滔天浪花、观望台被拍出一条巨大的裂痕,浪潮退去,一条鱼被冲进科利弗张大的嘴里一边拍打着鱼鳍拼命挣扎。科利弗受了惊吓,连忙从嘴里掏出活鱼甩在地上,一边拼命咳嗽嗓子里的泥沙:“把他们都给我抓住!” 城墙上残存的几十名拉瓦尔大兵立即端起枪杆子,把几个人围起来。 那摄影师脸色平静地停下手中的摇柄,眼神中带着一股懒散的无精打采,在水中用湿湿的袖子擦掉脸上的黑油,面容渐渐白皙;小个子男人摘掉胡子、解下鸭舌帽、露出一个圆滚滚的丸子头;场务的大箱子被摄像师打开,箱子里走出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五花大绑、嘴被堵住、被装进箱子里的道具员,他拆掉头上的假发,无精打采的眼神中透漏着狂妄;年轻的女孩捋了捋鬓角,换了个站姿—— 老何大吃一惊:“原来是你们!” 沐芽帮弦伯解开绳子:“战争开始了,战争结束了。” 向小晚悠闲啃着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串鱼丸子:“老何啊,你那破丸子店明明写着什么买二送一,我都吃了多少了,你一串都没给我赠!” 师可可倚在向小晚身边:“让我们煞费苦心,不给免几年的房租你好意思吗?” 科利弗暴怒,对数十名拉瓦尔大兵下令:“立即把他们全部杀掉,开枪!” “我看谁敢开枪!”数百杆重机枪又将几十名拉瓦尔大兵团团围住,二十艘快艇上少说站着的四五百名光明众,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场面颇为壮观;沁茶架着一柄超长狙击枪婷婷立在船头,枪口另一端直指科利弗的头:“叫他们全都放下武器!你已经败了!” 科利弗表情骇然,惊讶得一时难以置信,慢慢转过身,呆呆看着城下:那原本号称固若金汤、另帝国引以为豪的军事基地奉三梁,此刻此时已经被泡成一个大鱼池——偶尔有几头丢盔弃甲的拉瓦尔小鱼在水中挣扎,水流沿着城墙湍流,化成一座瀑布,缓缓泻入万恶谷。科利弗慢慢靠在城墙上,背对着众人,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十万大军!好你个向小晚,一波洪水,不但冲垮了我十万大军,还用妖术让我在公众面前发表那样的言论:是皇家的财富重要,还是市民的生命更重要?本是个可笑的问题,但现在事实却硬是已经给出了一种明确的答案,恐怕市民们也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结果,即便我说自己不是光明社的内jian,可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科利弗,彻底完蛋了!与其苟且活在世上,一边受人嘲笑,一边做些苍白无力的解释,最后作为帝国的叛徒枪毙,还不如成就一个烈名!我科利弗,是为帝国而光荣战死的军人!” 科利弗一跃跳入洪水,再也没有浮上来。 拉瓦尔大兵纷纷放下枪。 向小晚看着江面科利弗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所以我才讨厌它。” “结束战争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一方先倒下去;仇恨的种子一旦种在地里,就永远不会停止生根发芽,可以选择的只是生存和死亡。”弦伯拍拍向小晚的肩膀,同时看着师可可致谢:“这一战,你们兄妹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我不想三言两语话语蒙混过关,但我弦伯是一个十分记的人,这次我欠你们的——” “哪里哪里!”师可可腼腆笑:“这点小事——” 向小晚止住师可可的话:“我们并没有帮你,只是在帮自己的朋友而已;乱世中能自保就已经是一件难事,我和可可都只是普通人,帮不了你什么,既不想沦为战争机器,更不是你口中那位大人物的对手,我劝你你还是别再惦记那件事!” “但你是唯一能打倒麦哲伦的人!”弦伯焦急:“如果连麦哲伦都做不到的事,那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一人能做到!你连那人的名字都没听,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弦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严重失态——毕竟这种话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根本没有丝毫说服他人的立场,于是脸色渐渐平静,反口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想长生不老,还是做一个永垂不朽的天下王者?万事万物都是有其固有代价,没有我弦伯做不到的事!” 向小晚盯着弦伯:“我只要一个战斗的理由。” 巨浪拍在城墙上。 “理由?哼,无聊。”弦伯看一眼向小晚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竟然解除换心术,转身,用弦伯自己的身体踏上一艘空船:“理由自己找吧!” 向小晚忽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看了看胸口嗒嗒作响的彼岸之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弦伯竟然把身体主动交还给了自己! 弦伯站在船头仰望,沁茶和沐芽紧跟了上去,柳叶般细小的船载着三个人在涛涛洪水中随波逐流,远远云霄上似乎传来飘渺的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