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染王邑
夜是醉人夜，晚春的清风，早有几分夏意。这种天气里，寻一空旷之处或花丛环绕之所，饮着小酒，赏赏皎月，想必是极好的。可是如今美人在侧，已是最美风月，受辛自然无心也无暇言他。 古色古香的寝宫内，受辛此时正一手揽着妇婠，横卧在床上，另一只手手轻轻地梳着她的长发。两人穿戴整齐，似乎……也只是躺在床上罢了。 “婠婠。”受辛轻声叫道。 “嗯。”妇婠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了受辛。 “你说，这天下到底好在哪？为什么总有人惦记着它。我殷商开国五百余年，为什么总离不开战乱，自古治国开太平，为什么就是离不开血腥！”受辛皱着眉头，轻轻叹着，指尖穿过青丝，却断不了烦恼。 无论是宰丰还是吕望，都觉得他是一个嗜杀的君王，可是他们哪真的了解自己。若能不染鲜血，谁愿扬起屠刀。 说到底，受辛只是一个保守的现代人，不然也不会在前世混的那么惨淡了。重活一世，若是太平盛世，自己又岂会活得这么辛苦，大可花前月下，抱着美人，举杯邀明月，好好聊一聊问君能有几多愁。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的骨感，他若留得住清闲，便守不得江山。每每夜深人静，他的脑海中总会闪现出一幕幕让他惊骇欲绝的情景： 萧条的王邑，混乱的朝歌街头，王宫尽是残垣断壁。巍峨华丽的鹿台上，自己一步步的走上去，妻妾儿女跪在一旁，哭声震天。自己拿起烛灯，点燃每一处，火光撕碎了所有美好、荒诞、残暴、温馨，妇婠爬过来死死的抱着自己，泪眼婆娑……可是自己，却把他们，这一个个至亲的人们，一个个投进烈火之中。听着惨烈的哀叫声，他哭了，心如刀绞！可是这又能怎样，自己是王，他们是王妇王子，国亡身陨，这就是命…… 想着想着，受辛眼神越发深邃，眼眶似也溢出晶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受辛不敢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会如何自处。 “大王你这是怎么了？”妇婠从受辛的怀中稍微起了起身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困扰到大王了？” 妇婠皱起了好看额眉头，轻轻地抚摸着受辛刚毅的脸庞，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受辛笑了笑，不忍佳人为他cao心。 自己在前世是个老实人，就算是现在，他也是个老实人，只不过在这吃人的时代，他不敢把这种老实曝露在阳光之下。 ‘找个老实人就嫁了吧’，受辛想着前世流行的这句揶揄的话语，心中苦笑连连。老实人啊，有一点最可爱，也最可恨，那便是对誓言的坚贞不渝，只要许下的诺言，便不惜一切也要去实现它。在别人看来是再傻不过的行为，现在，受辛也觉得它傻，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这个性格。 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若是不做点什么，良心又怎么过意的去。 又怎么对得起那满天的繁星。 这种深深的感恩和愧意，让受辛给自己许下了重重的誓言。 所以，就算厌恶血腥，也不得不制造血腥。 “这些，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啊。”受辛心中想道，心绪已经飘扬到王畿的各个黑暗的街角。 完全没听到妇婠的呼唤。 ………… 王邑之内，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寻常百姓奴隶，早已卧床休息。可是在城中的一处屋室中，却亮起了几丝光亮。 “滕族长，你说大王这是要干嘛，招贤令一出，族中那些小兔崽子们，都不安分了，若是这样下去，支将不支，旁将不旁，这叫我们如何自处，大王又将我们置于何处？” “是啊，这几天我孙子去参加招贤，竟然被刷了下来了，老夫不信邪，抓了一个废物旁系去参加，还被选上了！难道我们滕姓一族的支系血脉还不如那些旁系小子？我猜大王肯定是受到某些贼人教唆了，或者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这几天宰丰就经常往王宫里面跑，我看多半就是他了！” “没错，就是他！大家别忘了宰丰他们一家，就是旁系血脉爬上去的，哼，当个小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想迷惑教唆大王！” “可恨！老夫誓要斩杀这贼子！”一个年龄老迈的族长拍桌而起，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任族长说的没错，我们要宰了这贼子祭天！”老者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走，杀人去！”任族长振臂一呼，大家都站了起来。 “族，族长，不好了，宰丰大人带了好多甲士和徒兵闯了进来了，现在族中的侍卫都被控制住了。”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几个族长惊疑不定。 任他们想破头皮也没想到说宰丰宰丰就到，而且还是带着众多甲士和徒兵闯进来的，他想干嘛？ “岂有此理，他宰丰竟敢如此放肆，是想要造反吗？”还是年迈的任族长比较镇定，稍微一晃神便缓了回来。 “诸位族长，请跟我一起出去，看看他宰丰，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劳烦各位族长出门迎接了！”宰丰在一众甲士徒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传大王诰命，任族长、滕族长、祁族长和苟族长相互勾结，密谋造反，罪大恶极，就地处决！” “什么？”四位族长和进来通报的侍卫都大惊失色。 “诬告，这是诬告！”苟族长大声喊了出来。 “哼，是不是诬告，下去跟诸帝讲吧！”宰丰大手一挥，“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斩了！” “贼子尔敢！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苟族长挣脱着甲士的羁压，大声喊道。 “大王自有大业，哪有时间见你们，杀！”宰丰挥起手中由受辛赐下来的虎纹铜钺，猛地朝苟族长刺了下去。 “给我杀，一个不留！”宰丰冷声喊道。 唰唰唰！ 话音刚下，一颗颗的头颅脱落而出！ 几个族长带着不甘和愤恨，离开了人间。 房外，抵抗声渐渐停歇。与此同时，宰丰的好友吕望，也带着一大帮甲士和徒兵，带令闯进各个兵营和宅屋，斩草除根！ 很多不明所以的百姓和贵族出门探望，见到了他们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