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枫
十多户人家的一个小村落,房子错落,民风淳朴,这里盛产木材,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用木材建造的,所以其中的那一间小茅屋显得格外的刺眼。 小茅屋很残破,每逢刮风下雨,住在里面的人肯定尝尽其中滋味,但小茅屋始终没有倒下,就像十多年前刚刚搭建的那样,除了茅草的颜色变深了,其他似乎什么都没变,外面是这样,里面也是一样。 小茅屋不大,一张小床,一张桌子,还有两张凳子,尽管简陋,却有人擦拭得一尘不染,但摆设仍然跟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一样。 他不敢乱动,因为他害怕他父亲母亲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这里,他等了十多年,尽管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寻找他的,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黄,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他躺在床上,双眼透过茅屋上的小洞望着湛蓝的天空。 “黄”是他养的一条狗,几年前在雨夜捡到的一条流浪小狗。 黄趴在床旁,汪地叫了一声。 “你也这样觉得啊?那我们能做什么呢?” “白枫啊白枫,活了十多年,啥都不会做,你不觉得丢人啊!黄你说我丢人不?”白枫自言自语说了一通,在他说完之后,黄又汪地叫了一声。 白枫腾地坐了起来,双手揪住黄的双耳,瞪着黄大声吼道,“是你也汪,不是你也汪,汪什么汪,我丢人你不是更丢人,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黄呜呜了几声,然后耷拉下眼皮,一副懒得理白枫的样子,似乎它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 每到此时,白枫都觉得没趣,他松开黄的耳朵,右手拍了一下它的头,“就你最懒,起来了,去问问牛大叔有没有什么能给我们做的。” 白枫站了起来,黄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小茅屋旁边的一所大木屋走去。 牛大叔是这个村落的村长,也是他让村民们把白枫带大的。他是一个敦厚朴实的人,一辈子就呆在了这个村落,保护着村落,就像保护自己的亲人一样。 牛大叔是白枫第一个生出敬佩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养活了他,更因为他的执着和不求回报的无私付出。 “牛叔,我帮你劈柴吧。”牛大叔在他的院子里劈柴,白枫带着黄推开虚掩的门走进院子。 “噢,小枫儿,你这身子骨怕是斧头都抬不高吧……”接着是牛大叔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句话中只有关怀,没有一点嘲笑的味道。 闲谈了一会,白枫说明了来意,他想要做些什么以充实洞虚的内心。牛大叔停了下来望了白枫一眼,又是哈哈一笑。 “小枫儿,你是想要成家了吧?直接跟大叔说嘛,村东那户的闺女泠儿与你年纪相仿,大叔可以给你们撮合撮合。” “成家固然好,可枫儿还没有那种想法,还有其他什么可以做的吗?例如打猎耕种什么的?”白枫不想忤逆牛大叔的好意,但还是说出了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噢?小枫儿今天咋地了?这样的生活不好吗?还是又被调皮的小池欺负了?他下个月就结婚了,以后都不会了。”牛大叔似乎看出了今天的白枫与往日的他不同,领着白枫进去坐下,给白枫倒了一腕热茶。 “牛叔,我……”白枫感觉到有些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堵得慌,却又找不到宣泄的方法。 牛大叔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面露微笑,喝了一碗茶,他知道白枫想要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了,白枫想要做些什么来寻得答案。 “小枫儿,牛叔一出生就呆在这里,几十年都没有出去过,只知道村落的事,而牛叔相信,你志向不在此也不应在此……”牛大叔摆摆手打算白枫想说的话,端起茶碗大喝一口,站了起来。 “小枫儿,走,牛叔带你去问问风老。” 一路上,白枫了解清楚了牛大叔口中说的风老是谁,风老是十几年前那场天劫的时候进来这里的,并从那时开始一直呆在这里。 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末日来临般,村落陷入一片混乱中,死伤无数,眼看要全部死绝的时候,风老出现了,从他踏入村落那一刻开始,他们村落的末日就结束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若非死去了很多人,他们根本以为那就是一个噩梦。 第二天村民们整理村落的时候,才发现小茅屋里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安详地睡着,脸上满是泪痕,看是哭累后睡着的。 “那是牛叔第一次见你,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你哭,还记得八岁那年你们几个熊孩子爬树摔下来都摔断脚的那次吗?他们几个都鼻涕眼泪一起流,唯独你安静地双手按住左腿,一声不吭。我们都吓坏了,以为你被吓傻了……”牛大叔说起往事,尽管听上去是悲惨的往事,却也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风老,小枫儿说想要做些什么,您看有什么可以给他做的吗?”牛大叔对风老很客气,整个村落的人都对风老很客气。 白枫站在牛大叔身后,低垂着头,黄藏在白枫身后,像是很害怕风老。风老和牛大叔交谈了一会,了解清楚了白枫的想法。 “白枫你留下,牛大叔你先回去吧。”风老重新坐了下来,眼露疲惫。 牛大叔轻轻摸了摸白枫的头,向着白枫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来坐下,说说你想要做什么?”白枫从风老身上没有感觉到村民说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多的是长辈的平和。 “我不知道,但我总想做些什么。”白枫仍旧低垂着头。 风老没有说话,白枫也不知道说什么,低垂着头静静地等待。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 风老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白枫却坐不住了,他内心挣扎了一下,抬起了头望向风老,发现风老正看着他,或者应该说,从三个时辰之前开始,风老就一直这样看着他。 “你终于抬起头了,我一直在等你抬头,白枫,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低着头是办不成事的!”风老说的这一句话在白枫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低着头是办不成事的……”白枫低声喃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枫闭上了眼,抿嘴一笑,他懂了! 看着这半个时辰,白枫脸色的变换,从不解到疑惑,从疑惑到明了,从明了再入疑惑,再从疑惑中洞明,风老不知道白枫到底明白了的是什么,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一刻开始,白枫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认识,这对他以后的路至关重要。 风老捋了捋胡子,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甚为快意,疲惫之感被喜悦冲散,“主,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疯子,这里有一张地图,是从村落走出到陲城的,那是一座充满机遇的城,风老相信,你一定能从那里寻得想要做的事情。”风老右手握紧再张开,一卷古老的竹简出现其上。 白枫揉了揉眼睛,在确定他没有看错之后,伸手接着竹简,那是一卷被摸得程亮的竹简,白枫将其纳入怀中,道了一声谢。 “疯子,去吧,风老累了,需要休息了。”风老脸上透露出慈祥,隐隐藏着一种满足的笑,白枫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有为什么的。 “牛叔,我想要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风老也是这么说的。”白枫做了饭,跟牛大叔一家吃了,跟牛大叔在烛光中对坐。 “小枫儿,还有一个月小池成家,也是你十六周岁的日子,喝完小池这杯酒再走吧。”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见,或许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牛大叔显然有些不舍。 白枫点了点头,离开向他的小茅屋走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枫遍访了村落的各户人家,去到村东的泠儿家时,只有泠儿她母亲在家,她和她父亲出去打猎了,要几天后才能回来,或许能赶上小池的喜酒。 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明天就是小池的大喜之日,全村一片喜气,他们忙着宰杀猪羊,听说泠儿一家还带了好多野味回来。 那晚的傩舞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围坐篝火四周的他们,兴奋地高喊着,白枫和泠儿静坐在一旁。 “死疯子,走什么走!抛下我们全村的人一个人去逍遥,坏人!”泠儿毫不客气地训斥着白枫。 “我那是出去走走,很快会回来的啦。”白枫笑得很开心,跟泠儿在一起,完全是一种无忧无虑的懒洋洋感觉。 “要是让我发现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就这样一箭射死你!”泠儿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 “就你这姿势,连兔子都射不死!应该这样……”白枫站了起来,把泠儿的姿势批判了一遍,然后装作很专业地教泠儿如何射箭。 他们两人在不断地聊着,笑声不断,有些人只要看见就开心就想笑,完全不需要说其他什么,泠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