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个待续的故事
柴建说了半晌，最后无话可说，闷声喝了三壶茶之后便离开了。白枫整理了一下柴建说的混乱的信息，加上自身的理解与部分猜测，对九方城及破军殿有了大致的了解，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出现，给女子带来了多大的疑惑。 接下来的半个月，柴建还来过几次，两人的谈话逐渐从九方城转到了外界，柴建修炼的时间较长，道路也并没有那么崎岖，到过的地方也不少，阅历经验都相对丰富一些，从柴建身上，白枫确实知道了更多关于洛晨的事。 “白兄弟，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九方城，不是我要寻找的最终去处。”柴建目眺远方，其状不似虚假。 他们以兄弟相称，半个月了，白枫仍旧没有适应，也并没有把这种口头上的兄弟放在心上，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 多年以后，白枫在回忆时，感到很庆幸，没有把与柴建称兄道弟的事放在心上。 他认可的，或者说信任的，只有屈指可数的数人，师尊、三痕师兄、秋瑶，还有她，那个整天带着个无头怪物满世界乱逛的她。 “不知柴兄要寻找的是什么圣地？” “神识之地。”柴建决然开口，完全没有可能的韵味。 神识之地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有问题的答案，顾名思义，神识之地是一处只有神识的地方，在那里，没有rou身，没有斗气，没有法宝，没有丹药，没有目及可见的一切，只有神识。 当然，这只是柴建的说法，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去过那里，连最古老的典籍都没有记载，神识之地的存在，只是一种猜测…… “神识之地一定存在，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我有绝对的信心，一定会找到神识之地。”柴建放下手中的茶杯，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只要能进入神识之地，天下第一唾手可得。” 说这些话的时候，柴建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被九方城同化的那个柴建，变成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如果曾在外界见过柴建，就会发现此刻的柴建就是外界的柴建。 “希望柴兄早日寻得神识之地，成为天下第一。”白枫淡淡开口。 因为很努力地想要装作钦佩的模样，让说出来的话显得怪怪的。柴建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在外界早就习惯了各种嘲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重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会找到，要找到，必须找到，让天下人闭嘴，让天下人臣服！ 不多时，柴建离开了，而后的一个月里，还来过几次，可来得次数少了很多，而且待的时间越来越短，或许是他想说的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的缘故吧。 进来九方城大概有两个月了，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白枫越发觉得自己与九方城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不是外来者的那种短暂不融洽。 九方城，是自由之地，梦想中的世外桃源，可还是有其独异的规则的，是为斗帝以上的强者而制定的规则，不接受斗帝境界之下的斗修存在，如若不然，那意味着忤逆。 两个月，白枫一直都待在小院，从来都没离开，连神识都没有，是因为只有这座小院，没有魂力颠覆他的识海，神识无法探识的范围无法超出小院的范围，每一次触及临界，识海就会掀起滔天巨浪，不安，恐惧。 九方城，根本不欢迎只是斗王的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九方城破军殿的这座小院里苟延残喘，是因为女子想要他留在这里，若没有女子为他辟出的这个没有魂力的小院，说是早已死上千百遍也毫无夸张。 应该感谢女子的，可此刻怀疑的念头霸占了他的心绪。 留下，离开都要依靠女子。 连他都知道这里不欢迎境界低下的他，女子没有理由不知道，可为什么她要一直不肯露面，所图为何？ 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并且愿意留在这里，因为这里很好，可奈何这里不欢迎他，魂力他暂时还无法修炼，斗气在这里也无法修炼，就无法成为斗帝，九方城就永远不可能敞开怀抱欢迎他。 九方城，是一个放大版和增强版的牛家村，有着跟牛家村一样的温暖与爱，可牛家村没了，九方城也不接纳他，外界容不下他，遇到的绝大部分人都想杀死他。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是洁白画布上的污点，是要命的恶疾，是眼中钉rou中刺，都想除之而后快。 孑然于世，众人排挤。 那种感觉，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孤独。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孤独也一样，能让一个人人永陷沉沦深渊，也同样能让一个人收天下以为奴！ “柴兄，麻烦帮我转告副殿主，我想要见她。” 这是白枫第一次开口让柴建帮忙，也是最后一次，即便是在多年以后的第二次相遇，也没有再次开口。 柴建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小院，直到白枫离开，都没有再出现过。 “听说你要见我。”女子进来小院，也不管院内空无一人，自顾自地坐下，倒茶，喝茶，好不逍遥自在，悠然自得。 白枫从房屋中走出，躬身一拜，谢过救命之恩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我想要离开。” “去哪？”女子很自然地接道。 去哪？ 是一个好问题，准备去哪？又能去哪？为什么要去哪？ 白枫沉默。 “这里不好吗？” 这里好得不能再好了，可以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仙境，可他却不配得到这种好，因为九方城不欢迎他。 “这里很好，他们很好，你也很好。” “那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因为有很多事没做完，也因为这里是一个不欢迎他的家，更因为，他不想像一个宠物一样活在他人的庇护下，尽管，没人这么想。 别人怎么想，他无法改变，也不想去改变，更没有兴趣知道，他是这么想的，那就足够了。 想，就去做，与是非无关，于对错无恙。 “因为，想要离开。” 女子莞尔一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沉默了片刻，再是一笑，然后再次举起茶杯喝茶，放下，沉默，莞尔……如斯三次，才悠悠开口，“其实，你跟多年前的我一样，所谓的没所谓，不过是自欺欺人，其实我们比任何人都所谓，都在乎。” 白枫再次沉默。 “很久以前，魔殿、圣殿、灵殿，三足鼎立，共同瓜分洛晨，当时相互抗争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一个时期，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眼中容不下哪怕是一粒无关痛痒的沙子。 可偏偏在那段非常时期，一个小女孩诞生了，生在圣殿，却身兼光明与黑暗两种斗气，放在如今，说不定会被尊为神明，可在那个时候，却是一个错误。 圣殿不管女孩资质多好，几次想要下手，光明之下容不得丝毫黑暗，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到了最后，他们决定以流放代替抹杀，就这样，女孩被流放了，一个十三岁的什么都不会的女孩被抛弃了。 女孩那个时候觉得无所谓，甚至打心底看不起圣殿的举措，她更加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站在世界之巅，俯视彼等蝼蚁之修。 可渐渐地，女孩发现，根本没人没势力敢收留她，敢送予她一卷哪怕是次阶的功法，就那样过了两年，女孩感觉自己更加无所谓了，事实上，那个时候的她，心底里的想法是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所谓，而现实是，因为无法活下去，她觉得不活了。 你猜结局是怎样？”女子停了下来，望向白枫。 白枫仍旧沉默。 一般的结局都是出现一个绝世隐者，救下小女孩，然后把小女孩培养成无敌地存在，再然后小女孩回来把圣殿灭了，愉快地结局。 可白枫知道，那是梦想，现实不会是这样的，否则就不会有坐在那里自斟自酌的女子了。 “是的，跟你想的差不多，没人救女孩，女孩失去了信仰，自杀身亡。 故事一般讲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这个故事，却是从这里开始的……” 白枫平静地站在那里，本以为女子会继续讲下去，可惜没有，说到这里，女子就停了下来。 “后来呢？” “我讲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你接下去。”女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深邃而浩瀚，仿佛连他的心思都无法逃过女子的注视。 他不知道后半部分的故事是什么，他不是街头或酒馆说书的人，无法得知后半部分的故事是什么，也无法立即能杜撰出与前半部分衔接完美合乎逻辑的故事。 “恕我愚钝。”白枫恭敬地躬身拱手施了一礼。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女子的声音带有一丝失望，稍纵即逝，谁都未曾发觉。 是的，两个月以来，女子想遍了所有可能，一一否定之下，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呼之欲出，自从出现，从未消失。 当所有的可能都变成不可能时，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最大的可能。 女子否定了所有的可能，当遇到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时，她却无法立时否定，因为她只是副殿主，如果殿主在，肯定知道。 “那就去把后半部分故事找回来。” 白枫点了点头，“好。” “大门在南苑，你自己走过去，不送，不过你要知道，此刻离开，想要再进来九方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枫沉默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