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病情初显（3）
【六】 （2014年4月26日，周六，下午；东京练马区，藤和音乐厅） 宫园薰倒地没多久，秋山空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示意茅场晶彦和瀨城光矢拨打急救电话。后者立刻掏出手机，而前者果断冲上舞台进行急救。 “有点儿像是贫血，不过伴随着颤抖和急速的肌rou痉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秋山空碍于身处虚拟世界，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时候的交通情况不错，救护车很快就赶到现场，准备将宫园薰送往附近的都津原大学附属医院。 “这孩子的家属在吗？” “她的家人都没来，我跟你们去吧，我和她在同一间教室练习小提琴。”神代凛子主动站了出来，“智……瀨城君，麻烦你稍后将她家的号码告诉我。” 两人乘坐救护车离去后，瀨城光矢看向有马公生，问道： “对了，有马君，你知道宫园同学家里的号码吗？” 听到瀨城光矢的话，有马公生张了张嘴，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秋山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位男孩似乎对他的伴奏对象并没有想象中的熟悉。最后还是瀨城光矢打通了班主任的手机，从老师手中的花名册得到宫园家的电话。 “Moshimoshi……是宫园先生吗？” “嗯，是的，我是她的同学，现在在音乐厅。” “她刚才突然晕倒了，正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结束与宫园薰父亲的通话后，瀨城光矢又拨打了神代凛子的手机，让对方将号码告知医院方面。做完这一切，他在虚拟世界中凝聚分身，打算前往医院看看宫园薰的病情如何。 “继续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七宫智音拉了拉秋山空的衣袖，“要不要去看看薰酱的情况？反正灵魂分身不会干扰医生的工作。” …… 【七】 （2014年4月26日，周六，下午；东京，都津原大学附属医院） “宫园酱看来并不是第一次住院啊！” 茅场晶彦等人以灵魂分身状态出现在医院中，难免会看到医生面前显示屏上的内容。 “中度贫血……嗯？这个是……脊髓小脑失调症？” 茅场晶彦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随后连接上精神网络的资料库。这是一类复杂的遗传病，涉及多种不同基因，由染色体上核苷酸CAG异常大量重复造成。由于CAG重复序列大都存在于外显子（exon）上，因此该基因转录、翻译形成的蛋白质中便存在长链的谷胺酰胺，这种异常的蛋白质会导致细胞衰亡。 患者起初表现为渐进性的步伐不协调，伴随着手部动作、言语和眼部活动等的失调，例如宫园薰目前容易跌倒的症状。随着病情恶化，患者逐渐失去迈步行走和执笔书写的能力，然后进展至不能说话及终日卧床，日常生活都必须由他人照顾，最后以死亡告终。 让人遗憾的是，目前脊髓小脑失调症没有任何根治的方法，只能舒缓症状及减缓恶化的进行，却无法逆转已经造成的神经损伤。因为萎缩症状仅限于小脑、脑干和脊髓，患者的心智功能不受影响，能清楚认知到身体逐渐丧失活动能力的事实，所以是一种非常残酷的疾病。 在茅场晶彦的记忆中，宫园薰依旧是那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圆形卵丘的顶端演奏口风琴，裙褶在落樱纷纷的春风中飘摇。但眼前的女孩正躺在病床上输液，俏丽的脸庞苍白而毫无血色，身体微微颤抖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可见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向来古井不波的面瘫脸微微变色，但身旁女友的反应却远比他更激烈。 “瀨城……不，【智者】先生！”神代凛子猛地望向男孩，“你的话，一定有办法吧？” 瀨城光矢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这让茅场晶彦的心脏狠狠一跳。他不是不知道星河联邦的规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希望对方能够提供帮助。拜托啊，你既然以国中生的身份活动，那么总不能对你的同学见死不救吧？ “你们知道的，我无法直接治愈她的疾病。”瀨城光矢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转向许明山，“许明山，前段时间你的注意力集中在分子生物学领域，对吧？” “是的，怎么了？”许明山略显惊愕地回应道。 瀨城光矢环视一周，忽然咧嘴一笑：“听好了，按照人类目前的研究，重复氨基酸序列对蛋白质执行正常功能或维持不聚集的状态非常重要，某个重复序列重复个数的差异就可能有完全不同的功能。当氨基酸重复序列重复的个数超过一定范围时，多于几个或少于几个都可能引起蛋白质聚集，导致神经退行性疾病。” “而某些miRNA的不同表达程度，可影响细胞内mRNA上编码这些氨基酸重复序列的核苷酸重复序列平均被剪接的个数，直接导致同一个mRNA翻译出来的蛋白质不同。我只能提示到这里，剩下你们在精神网络里暴力膜……咳咳，我的意思是暴力模拟，就可以了。” 许明山听完后愣了愣神，随后陷入思索当中。作为接受过科研训练的学者，茅场晶彦很清楚这件事情实际做起来有多难——科研工作者并不是像中二病那样简单地说说就行。类似“DNA碱基排列数据，其实是某种程序语言的源代码，经mRNA编译，tRNA链接，成为生命系统能够运行的程序单元，而生命，本身就是某种cao作系统的抽象放大”这种话，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空谈，因为没有符合范式的理论和支撑其的实验数据。 “嘛，其实宫园薰酱的病情主要是运动失调，也就是脊髓机能障碍，这比小脑萎缩好办得多。”秋山空提出自己的观点，“RNA药物研究是个大坑，实在不行就用柔性纤维修复她的脊神经好了，或者像瑞士的神经义肢技术那样构建脑-机-脊接口。” 这场谈话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结果。现实中宫园薰正在接受的治疗他们插不上手，而预计的治疗方案也只是纸上谈兵——许明山是众人中唯一有空去做分子生物学的，但是这方面显然是个大坑；而秋山空的提议虽然不错，他本人干的却是基础科学研究，并不是应用技术上的专家，开拓新领域是强的没话说，但显然没能力亲自为宫园薰修复脊髓。 茅场晶彦暂时想到的也只有静观其变。他目前研究生毕业在即，光是毕业论文的信息整合便够他忙的，何况他作为物理学转脑科学的学生也不擅长于医学领域。出乎他意料的是，和其他人道别回家后，自己的导师山田教授发来一封邮件。 “明年我就到了日本的退休年龄，准备去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你研究生毕业之后是打算跟着我去还是留在日本？” …… 【八】 （2014年5月1日，周四，早晨-中午；市立墨谷中学，初三2班） 瀨城光矢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座位。宫园薰从上周六入院起，这个星期就一直没来上过课。据说对方昨天晚上刚出院，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哟，早上好！”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入他的耳中。他转头一看，脸色略显苍白的金发少女从他身边走过，边走边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取出待会要用的课本。 “早上好，宫园同学。”瀨城光矢回以微笑，“恭喜出院！” 尽管不能亲自出手进行治疗，他仍然对宫园薰的病情持乐观态度。作为监控地球的【智者】之一，他很清楚许明山26号回去后就开始查找相关文献，准备和杜沐、陆清漪一起在伊克顿实验室开展研究。不出意外的话，百耀集团旗下的生物制药公司将会推出相应的新药。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今天的课程就此开始。瀨城光矢暂时切断了和资料库的联系，以人类的身份接受新的知识——对于联邦的[星民]来说，这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逝去。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瀨城光矢取出便当来到走廊，打算找几个熟悉的同学一块进餐，却意外地看到了让他忍俊不禁的一幕。 宫园薰站在3班门口等人，而有马公生拿着鸡蛋三明治从1班的方向走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和羞涩。当他准备走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满身sao气的渡亮太边做着搞怪动作边走出来，然后和宫园薰相视而笑。见到这一幕的有马公生脸色一暗，灰溜溜地走回自己的班级。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啊……”瀨城光矢不由得感叹道，“某眼镜男孩就是个木头呢。” 虽然他嘴上说着这个思维节点是国中生，但只要不彻底断绝和精神网络的联系，并构建独立的心智结构，他就不可能真的做个14岁的少年，充其量是个体验人生的【智者】。 “不过这样也不错，我才不需要经历凡人的悲欢离合呢。”他转念一想，嘴角扬起弧度，“做个逍遥自在的红尘仙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