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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晋远这回也是运气好,据说对方军中突然有一匹战马发起狂来,冲散了阵型,晋远方有机会反击,并一举砍下了主将头颅。【】” “上回姑姑苦战,突然从山上滚下了一块大石头,将敌军隔成两断,这回晋远也是如此,可见上天一直在庇护着咱们……” …… 前不久乔晋延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她缓缓松开抚额的手,两道弯弯的秀眉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上天庇护?运气好? 一次是上天庇护,两次也可称得上是运气好,可第三次第四次呢?自出征至此,无论是她还是乔晋延乔晋远兄弟二人,只要濒临危险,总会发生一些意外之事,助他们度过危关。 额上似是又感觉到那股微凉的柔软触感,她轻咬着唇瓣,双手不自觉地揪紧盖在身上的薄被,良久,泄气地靠在床背上,阖着眼眸欲将这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 突然,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所看到的那一道飞掠而去的身影双在脑海中闪现,她胸口一震,秀眉蹙得更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忽然觉得那身影那动作,似是有些熟悉,可具体是与何人相似,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可是,若是真的有人在暗中助她,为什么却从不现身? 百思不得解,她也只能暂且放弃,缓缓地重又躺要床上,将薄被拉到胸口处,阖上眼眸,很快便堕入了梦乡…… 叛变的万腾身受重伤,左臂被人生生砍断,右手与左腿中箭,尤其是右手的利箭,几乎是穿臂而过,便是救回来,只怕日后也再拎不得重物。 乔英淇并不去理会他,只让军医保他性命,待日后得胜回朝,再将他交由正元帝处置。 最让她意外的便是梁卫锋态度的转变,以往总是阳奉阴违的他,如今却是积极了许多,不但如此,便是对她与乔晋延兄弟的态度,也多了恭敬。 她心中不解,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见他确不像是暗中另有谋划,故而也渐渐松了些许防备。毕竟,战时,没有什么比将士齐心更重要。 刘鸿方一死,刘氏军便被瓦解,乔晋延一鼓作气又摧毁了几个与刘鸿方素有往来的余孽窝点,东南一带的反对势力渐少,或亡或降,齐军所向披靡,愈战愈勇。 形势的好转让乔英淇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老将梁卫锋率兵扫清了东南最大的王氏势力,乔晋延当机立断,亲率大军,以骑兵为主,一举扫清东南一带零零散散的反对势力,自此,以岳州为中心的东南境地,终迎来了真真正正的安稳太平日子。 战争虽然结束,可饱经战乱的东南之地却是百废待兴,犹以岳州为甚,本是东南最繁荣富足之城,如今入目尽是荒芜,岳州知府及下属的知州知县,有不少更是死于贼人之手,一时间,岳州官场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意味。 “还以为可以班师回朝了呢,没想到还是再等一阵子。”流萤满怀失望地叹了口气,蔫蔫地叠着手中衣裳。 乔英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哪能这般快便回去,新的守军还未到呢,至少要等到一切回复正常,官府百姓再不受滋扰,咱们才算是功成身退。” 流萤噘着嘴:“这些我都知道,可出来这般久,我有些想家了,阿根嫂做的三鲜包子,我好久没有吃到了,真是想得紧。” 乔英淇轻笑出声:“敢情你是想着吃的?放心,明日我得空,便带你到镇里逛逛,一来见识见识此处的风俗人情;二来也好让你寻些好吃的吃个满意,你瞧着可好?” “当真?”流萤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盯着她。 “当真”乔英淇冲她用力点了点头,肯定地回道。 “太好了”流萤拍掌欢呼,这一年多以来,她几乎都是跟着自家小姐四处征战,连停下来望一望周遭风景的时间都抽不出,如今有此机会,她自然惊喜万分。 乔英淇微微一笑,难得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 翌日,乔英淇与众将先到乔晋延处商议护城之事,用过了早膳后,便瞄到流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自己,微怔了怔,瞬间便想到昨日答应过她的事,遂将书案上的信函收好,笑道:“走吧,知道你心心念念要到外头逛逛了。” 流萤一下子便绽开了欢喜的笑容,高高兴兴地接过她手上的动作,麻利地将书案收拾得整整齐齐,扯着她的手臂直往外拉:“走吧走吧,如今天色尚早,咱们还能四处走走,体验体验此处的风俗人情。” 乔英淇笑叹着任由她扯着自己往外走,一直出了府门,见外头街上人来人往,虽不似京城繁荣,但往来百姓脸上洋溢着的对新生活的热情笑容,让人见之心喜。 笑意渐渐漾于脸庞,见多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再看着如此安稳平和的一幕幕,她便觉得所付出的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 “小姐快过来尝尝,这rou包味道可真不错。”流萤惊喜的叫声传入耳内,也让含笑望着街上嬉戏的几名孩子的乔英淇回过神来。 她转身一望,见流萤站在一家卖rou包子的铺子前,正朝她笑着招手。 “来了来了。”她笑笑地应了一声,正要迈腿朝她而去,突然听身后响起一阵阵惊叫声,她心中一突,下意识便回头望去,却只见身后不远有几块原本靠在墙上的长木板就要砸落地上,木板正对着的,是一个年约两三岁的幼童。 眼看着那厚重的木板就要砸到幼童身上,乔英淇大惊失色,想要飞身去救却是来不及,千斤一发间,突然有一道身影疾闪而出,将傻傻地望着即将砸下来了数块长木板的幼童抱起,只听轰的一下响声,木板砸落地上,激起阵阵沙尘。 乔英淇脑子一片空白,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看着他将受惊过后哇哇大哭的孩童交到其亲人手中,便飞快地融入人群当中,再寻不到踪迹。 “咦?方才那位公子,我瞧着怎么有点有点像像恒王殿下?”流萤满是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英淇心跳渐渐加速。 是的,她也看到了,虽只是看到半个侧脸,可她却觉得似曾相识,正如流萤所说的这般,与赵瀚霆有些相似 “肯定是瞧错了,恒王殿下如今正在大明庄静养,又怎会跑来此处?”流萤自言自语地又道。 乔英淇渐渐攥紧双手,确是如此,赵瀚霆若是能到此处,便说明他的伤或许并不像外间传扬的那般严重。可是,若他的伤势无碍,他又怎会放弃立功的大好机会?
上一世,可是他亲率大军平定了中原战乱的,那一仗,更是将恒王赵瀚霆的英勇之名传至了周边众国,天下无人不知恒王军功卓著,所向披靡。 他错失了攻占京城的功劳,又怎会再错失平乱的大功?这不像他,不像那个为了权位可以不择手段的赵瀚霆。 应该是她看错了,世间上长得相似之人又不是没有,说不定这小小的镇上也有人长着一张与恒王殿下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这才让她一时看走了眼。 必是如此,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心中那隐隐的复杂之感却始终挥之不去。茫然地跟在流萤的身后,看着她欢天喜地地买了一堆小食,偶尔接过她塞到手中的吃食,机械地送入嘴里,神不守舍地夸了几句好吃。 突然,脑子里又浮现当日中了万腾圈套后迷迷糊糊醒来的那一幕,那个飞掠而去的身影,依稀与方才救了幼童的甚是相似。 她一下子便停下了脚步,呼吸微窒。 赵瀚霆,赵瀚霆,难道果真是他?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早已察觉她不对劲的流萤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不不,没事,没事,我很好,没事,没事……”乔英淇呐呐地回了几句,顿了顿便将手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一古脑塞进她的怀里,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到那边看看,你你一个人先逛着。” 言毕也不待流萤反应,她猛地转身,朝着方才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急奔而去…… 身后的流萤只来得及唤了她一声,便再瞧不见她的身影。 到底是不是赵瀚霆,她总得去弄个清楚明白。若真的是他,她要问问他这般跟着自己到底是了什么?是不是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事? 脚步越来越快,她一口气便走出老远,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三岔路,她方停了下来。良久,她抚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微微仰着头轻叹一声。 是他又如何?不是他又如何?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单凭着一个相似的背影便这般急燎燎地追过来,她乔英淇何时变得这般…… “殿下,乔姑娘都已经追过来了,你怎不现身与她相见?”见自家主子怔怔地望着远处已经转身离开的身影,身子却是一动也不动,葛昆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瀚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不回答,径自便从他身侧离开。 葛昆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到底不敢再问,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乔英淇原路返回去寻流萤,终是在一家杂货店前见着了她,见她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不解上前,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流萤,你怎么了?” 半晌,流萤回神,一把抓住她的臂,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我我见见到鬼了” “胡说什么?青天白日的怎么见鬼了,快莫要胡说。”乔英淇轻斥。 “不不是的,真的,我我真的见着了见着了当年本应摔下悬崖死掉的含含碧郡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