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分歧
就连船长他们都觉得杨海是不是被气坏了，对方既然偃旗息鼓，DARK顺着台阶下来也不错。船长甚至觉得，如果事情到此为止，DARK不但没丢什么面子，甚至可以说还算是玩儿了一把深沉——你看，你那么多人唧唧歪歪，还不是让我们的IEC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不过，秉着绝对信任杨海的念头，船长让众人少安毋躁，等待结果。船长对杨海的信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没有道理，但是船长觉得，在他被SAI背叛的时候，在他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杨海还是他的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默默地和他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起站在他的身后，帮助他完成了那次不算甜蜜的复仇，也帮他走出了那段伤痛的阴影。 船长还记得，他从那张随身的DKP记录上划掉了一行字“SAI，为什么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抬起头看到的是杨海关切的目光。 所以他选择信任——信任并不需要冷静的理由。 这一次没有上回铺天盖地的反弹，但是这还没完呢。 BAN：POSEIDON老大说，你们都是好样的，骂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很好，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就来算总账。所有曾经辱骂过DARK公会的人，只要在城市频道中有记录的存在，就立刻被列为DARK公会的敌意人物，所有DARK成员都可以进行无理由击杀；这些人所在的公会全部成为DARK公会的敌对公会，所在团队也成为DARK的敌对团队。DARK所有成员禁止与该公会和团队的人进行任何贸易往来，DARK公会成员如果出现任何针对敌对公会与敌对团队的恶意行为，DARK公会将不给予解释，并且内部奖励。 DARK公会宣布即日起进入公会战争准备状态，所有敌对团队和敌对公会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此言一出，整个龙族一片哗然。敌对宣言，战争准备状态，无理由击杀，不解释任何恶意行为，这些都是在游戏中期，公会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对外宣告，其中不解释恶意行为这一条，基本上只出现在死仇之间，POSEIDON如果不是疯了……不，他肯定是疯了！ 有多少人在城市频道里面骂过DARK？这些人一共属于多少个公会？可以肯定的是，龙族至少有七成的公会要成为敌对目标了。网络游戏里，你骂我我骂你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根本不是值得大动干戈的事情，POSEIDON这是要干什么？ 但杨海可不是这么想的，被人骂这确实不是值得大动干戈的事情，但是让杨海感觉不对的，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而是DARK现在的对外状态。如果把BAN换成了CENTURY公会的人，会出现今天的场面么？杨海觉得不会。CENTURY是龙族第一大公会，会长JACK又素来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谁都忌惮三分，因此如果今天是CENTURY公会的人引了BOSS，城市频道里就绝对不会出现一片铺天盖地的骂声这样的情况。最多是几个有底气的公会派不定CENTURY公会的人都懒得搭理。 但是换成了DARK，就不一样了，大家觉得DARK是一只断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谁都能上来欺负一下，所以就真的谁都来欺负一下。他们似乎觉得，我派公会里的几个不出名的人撩拨你两句，损你两句，你总不可能来找我的麻烦吧？那么多人都撩拨你呢。抱着今天这种想法，以后就有可能变成，我派公会那些不出名的人打你一巴掌，踢你一脚，你总不可能来找我的麻烦吧？那么多人都打你呢。然后呢？就变成了，DARK这个公会可以欺负，那就欺负呗。这个时候，就算DARK想要反击，但是真正面对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这个结局可想而知。 杨海今天的做法看似是把DARK陷入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状态，但是第一，他不是林泊，让他用和平外交的手段摆平公会之间的矛盾，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但八成要弄巧成拙；第二，如果今天不这么做，那以后DARK才会真正的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呢。仅仅一句话喝退那些人是不够的，威慑力都是打出来的，如果不把他打疼了，很容易就会忘记。 而且杨海非常确信一点，如今的DARK有自己在，有船长在，有国王在，有TERRY，有虎爷这样的老前辈在，对于那些不入流的势力，威慑力是绝对是足够的。对于那些稍微有一点实力的组织，他们也会因为不想和DARK交恶，而立刻转身脱离战团。 至于暗影裂口里面的那些精英势力，杨海也没办法判断。他不知道他们五个人的影响力足够影响到暗影裂口里面的多少个人。但是就算同时跟这些精英势力打一架，也好过跟所有龙族玩家作对。而且不可能真的暗影裂口中的所有势力都选择和DARK硬磕。除去那些威慑力不谈，现在的DARK虽然还在重建之中，可是实在是太有钱了。 船长有钱，TERRY有钱，国王有钱。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具备支撑起一个大型公会的实力，而且绰绰有余，如今三个人的财力都集中在一个公会的身上，这让DARK根本就不畏惧任何高消耗的战争，耗吧，耗吧，反正你耗不过我，咱们走着瞧。 所以，很多人觉得杨海疯了，但是也有明白人，很快就回过味儿来。 比如说白枭。 白枭在杨海去了柏林之后一直在关注他，外界风传TERRY和地下游戏界有不清不楚的瓜葛并不是谣言，因为白枭和TERRY有交情，一开始是生意上的交情，后来他们觉得对方这个人还不错，合胃口，就成了朋友。至于这个生意……黑（社会）头子和军火商能有什么生意，可想而知。白枭当然不肯这么轻易放过杨海，如果他把这事儿就这么放下了，那他就不是白枭了。不过他知道了杨海现在的身份之后还是挺吃惊的。 这个小子居然是ETYPE的IEC？ 杨海的宣言两分钟之后就在论坛上发出来了，三分钟之后白枭就听到了手下的报告。 白爷在游戏界滚了一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听手下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杨海的真正用意。 “嘿，要是有足够的人脉，还用得着这么费劲？”白爷是这么跟手下评价的，一脸不屑。 这种不屑更多的是一种姿态，他才不想在手下的面前表现出“这个小子这样做很犀利，很好很强大”的样子呢，虽然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从杨海的口气里可以听出这个小子现在有多愤怒，但是在如此愤怒的情绪之下还能冷静地想到这一步，白爷突然就觉得，那天这个傻小子硬闯火焰行宫，肯定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虽然行事的风格还是没变，但是已经知道该怎么分化敌人了。 自己讨厌的人变聪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白枭在郁闷的同时，又有点遗憾，他虽然也在被遗忘的大陆这边玩，但是选择的是地底势力中的灰矮人，和卓尔精灵以及地底侏儒同在幽暗地域，与地表玩家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要是自己这个时候也在龙族，随便耍上点小手段，这个年轻的憨货还不是死定了？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老朋友TERRY…… 想起TERRY对杨海如此之高的评价，白枭就觉得不屑一顾。 他强？他哪里强了？他比得过老子手下的第一悍将，地下游戏界的战神塞洛尼奥维斯康蒂么？两个人要真的打起来，那个憨货八成是输了的。 白枭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杨海和战神相提并论了。 塞洛尼奥是谁？一个没有ID的绝顶高手，因为他不屑于使用ID，他认为男人不应该有任何隐藏，哪怕是游戏中的名字，他是WGA的噩梦，是GODLIkE一生的敌人。WGA应该庆幸GODLIKE的实力压过塞洛尼奥一线，不然他们的脸早就丢光了。曾经人们称GODLIKE为战神，但是现在谁会这么说？GODLIKE对游戏有着无与伦比的理解，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战神，战神的名字叫塞洛尼奥维斯康蒂，或者说，塞洛尼奥维斯康蒂德名字叫战神。白枭至少也是在潜意识离认可了杨海和战神一个级别，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白枭现在更感兴趣的是POSEIDON在把话说绝了之后会怎么做。 他认可POSEIDON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策略，但是这个策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POSEIDON必须得能够把整个龙族给搅得天翻地覆才行。惟有如此，他那番疯狂的宣言才真正地有威慑力。否则反而可能公愤，群起而攻之——那可就是真正的弄巧成拙了。 他不相信杨海没有后招，他只是很感兴趣杨海会怎么做。 如果后续的手段不够精彩的话，也只能说杨海的手段不过如此。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想要让我后悔生出来？那你可得再争气一点才行啊。” 此刻，龙族的首领们真是心思各异。 他们正聚在一起，准备商量一下瓜分BOSS的事情，准备一旦达成共识就动手了，但是这个时候，杨海又在M聊频道里面说了一句话。 MAKSIM立刻就明白，事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失控了——至少也是失去了他的掌控。 “嘿嘿，这可真是有意思。”有点阴柔的声音在一群若有所思地领袖中响起，是CENTURY公会的会长JACK说话了：“既然DARK想要开战，那我们就应战好了。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他们以为别人会害怕么？” MAKSIM的眼皮一跳。 JACK这话带有不着痕迹的挑拨，他这么说的话，凡是不跟DARK做对的人，那就是害怕了？ JACK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船长、国王和TERRY三个人的联手实在是让他忌惮，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起来让大家一起针对DARK未免不是一件美事。JACK并不知道为何POSEIDON要那样做，但是这样的好机会，JACK却不想错过。 可惜，好像这个龙族第一大公会的面子，不是每个人都买得。 “JACK先生，您说的这个我们是谁？”一个笑容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歪着脑袋问道。 JACK的眉头一跳。 “当然是现在就在这里的各位。”JACK有些阴沉地看着说话的人，是ACENT公会的会长OVEN。OVEN是船长的老朋友了，虽然在FD的时候ACENT公会和DARK是竞争对手，而且到后来ACENT的人还打了酱油，但是这并不妨碍OVEN开口恶心JACK一下。 OVEN隐约又想起了那天他在死亡沼泽前面看到杨海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以为POSEIDON只是一个有点实力的小伙子而已，只是现在想来…… “为别人做决定可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OVEN看着暗影裂口上方被魔法能量染成紫色的天空：“ACENT公会是不会跟DARK开战的。” JACK那张本来就很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刚刚开口说一句话就被人堵了回来，这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怎么？”JACK嘲讽地问：“ACENT怕了？” OVEN摇了摇头，只是不答，他不想和JACK多说什么。只是这种不想搭理的神态落在JACK的眼里，更是让JACK感觉怒火中烧。 “哼……一直听说职业玩家多么多么有血性，有激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JACK撇了撇嘴。 “谁说的。”AJ神色冷厉地道：“POSEIDON敢说大话，我就敢接着。正好也借此机会见识一下。” “AJ啊。”一个一脸稚嫩大眼睛的男孩儿笑嘻嘻地开口：“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看你这可不地道，人家POSEIDON又没招惹你，是不是？”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AJ哼了一声：“怎么，难道因为TIGER在特殊天才条款的通过会议上投了你关键票的原因你就要投桃报李，小TITAN？” “如果我说是呢？”TITAN眨了眨眼睛，一点都不避讳地说。 “你最好站对立场，你是SAINT公会的IEC。”AJ冷哼了一声，他很清楚TITAN的实力，如果TITAN带着SAINT公会一起加入的话，绝对够POSEIDON和TIGER喝一壶的。 TITAN想了想，摇头说：“SAINT公会没权没势又没钱的，还是不来趟着滩浑水了吧。据传言，TIGER老大可是说了的，POSEIDON是游戏界未来的希望啊。你说，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和未来的希望杠上了，那我不是亏死了？” 看着TITAN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架势，AJ无比郁闷。他闷哼道：“TIGER的眼光值得商榷。” 自然AJ还在为那一句“AJ？他怎么比得上POSEIDON呢”而耿耿于怀。 让AJ这么一说，TITAN也有点郁闷，TMD，议论天才条款的时候，TIGER老大投了我赞成票，你说TIGER老大的眼光有问题，那不就是说我是水货么？ 在心里面诅咒AJ不举，TITAN作了个鬼脸：“我就是不和DARK死磕，不打不打就是不打，你咬我啊” 看到TITAN的鬼脸，众人都哈哈笑起来，只有AJ无比郁闷。他还不能真的和TITAN多说什么，否则有欺负小孩的嫌疑，可是TITAN才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呢。AJ只能在心里吐槽——你妹啊，你还给我在这儿卖萌，早晚有一天要被雷劈。 REALSKY公会的会长NICKY则是想到了那天的那个冷厉的年轻人，手起刀乱反击挂人做得毫不拖泥带水。既然有梁子在前，那REALSKY凑个热闹也好。游戏界就是这么的小，大家总有见面的时候，得罪了人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而且，JACK既然敢为先锋，DARK对付CENTURY还来不及，能腾出多少精力来搞REALSKY？ 所以REALSKY的会长NICKY理所当然地说：“如果要找DARK的麻烦，算上REALSKY一个。” JACK的心里情绪翻涌，一直以来，虽然没能真正的立威，但是JACK一直都认为REALSKY是龙族这边的老大，至于为什么——在JACK看来这简直就是没有任何疑问的。DARK公会早就日薄西山了，开了新的网络游戏之后，DARK的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够不够三千个，三千人是大型公会的最基本要求。而JACK也觉得DYNAS公会不足为虑，因为DYNAS的会长在JACK看来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而且DYNAS是刚刚建立的公会，完全不能和CENTURY这样的老牌公会相比。 CENTURY公会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凭什么不是老大？在JACK看来，今日只需要他登高一呼，DARK还不得立刻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然而让JACK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他本来想要享受一把前呼后拥的快感，却发现龙族大大小小的势力竟然在他已经表态的情况之下依然发生了分歧。一半的人因为各种理由不想和DARK发生任何摩擦，有的人是受过TIGER的提携，有的人是不想得罪财神爷CARDINAL，有的人是敬佩船长的侠名……另外一半似乎也只是勉勉强强地表示愿意和DARK亮拳头，但是无不表明了一种态度，CENTURY公会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当先锋军好了，我们在后面帮你们摇旗呐喊。 JACK在震怒的同时也恍然惊觉，威名都是打出来的，CENTURY公会想要老大的地位，就要展示自己的肌rou。光凭借势力上的优势，是不足以真正奠定执牛耳的地位的。 JACK纠结不定，俗话说，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如果全面开战，DARK应该是死的那个，但是CENTURY的消耗恐怕也不少啊。难道让DYNAS捡便宜？ 于是JACK转头问一直没有表态的MAKSIM：“怎么，MAKSIM会长不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么？” MAKSIM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阴沉的家伙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DARK的那只狼是我的一个长辈的老朋友了。如果动手的话，过不了老爷子那关，呵呵。见谅了。” JACK闻言一怒，却很快平静下来。DARK的那只狼，指的应该是TERRY，长辈的老朋友……推托也不是这么个推托法。且不说游戏里面TERRY会不会加入DARK，长辈的老朋友——这关系得有多绕啊？ 但是JACK又不能真的逼MAKSIM表态。 他只能哼了一声，道：“DARK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回头再来提。先说一说这个BOSS的分配。大家也都清楚，这里的人这么多，我们这群老板没可能喂饱所有人。必然有人要打道回府。诸位自己商量着吧。” JACK说的没错，装备是有限的，老板出的钱也是有限的，暗影裂口整整五百出头的人，老板买装备的钱要是平均分配，还不够这些精英跑腿的钱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问题纠结的话，被堵在死角里的BOSS早就没命了。 但是谁走谁留，那就是个问题了。 众人正在商量这个问题，杨海已经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放逐者有高空缓落的技能，但是悬崖太高了，想要掉落下来安然无事，还是要靠那个一个自然日冷却的埃德加的羽毛自带的技能——缓落。埃德加的羽毛所附带的两个技能都是如此的极品，虽然羽毛本身并没有战斗力，但还是太强了。 10秒内下落的速度和羽毛一样轻，这让杨海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此刻，这群人为了防止有放逐者偷偷潜进来，在暗影裂口的入口那边放置了无数的真实之眼，岗哨守卫，侦查图腾，但是他们浑然没有想到有人具备空降打击的能力，因此甚至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 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杨海就直接隐身了，等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之后，埃德加的羽毛已经开启。羽毛一样的缓落让他根本不需要减弱自己的隐身判定，而五百多个精英玩家有一个盲点，他们并没有在暗影裂口里面设置任何反隐的手段，杨海潜行到了聚会的首领们旁边的一处阴影那里躲了起来。 26点感知完全延伸开来，杨海开始聆听那些首领们谈话。 突然，一个男孩儿若有所觉地站了起来，环目四顾。 “TITAN，你干什么？”AJ就在TITAN的旁边，吓了一跳。 “哼。”TITAN没有答话，朝杨海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