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老将的心态
身为江东之主的孙权，竟然调不动江东的兵马！难怪前任孙权上任后的一个多月里，整日愁苦！ 此时的孙权没顾得上感伤，听孙河提到了“程公”，忙问道：“程公？可是程德谋老将军？他也在这虎林县吗？” 在现在的江东，能够让统兵将领们称“公”的武将自然没几个，这个程公，便是程普。程普，字德谋，幽州人，很早就跟着孙坚混了，后来又辅佐孙策，是目前江东武将中资格最老的一个。今年四十三岁，职位是荡寇中郎将，驻地在丹阳郡石城，有部曲两千精兵。 在孙河的讲说下，孙权对虎林县的兵力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来，张昭和周瑜等人担心庐江正式反叛时会措手不及，就调了程普率军来到丹阳郡虎林县驻防，为平定庐江做前期准备工作。 如今丹阳的虎林大营有兵两万人。其中陈武编练的新兵一万人，孙河领兵五千，程普的部曲两千，再从丹阳郡的郡兵中抽调了三千，合计两万人驻扎在大江东岸。领兵主将为程普，丹阳太守吴景任监军，并负责粮草的事情。 听到吴景也在这里，孙权大喜。 吴景从小就跟着孙坚打拼；后来，朝廷下旨封他为扬武将军，领丹阳太守。孙策之所以能进驻江东，全靠吴景的鼎力协助。在目前的江东，吴景是唯一在军职上可以与孙权平起平坐的人。吴景感恩孙坚曾经的提携，一直以孙氏一族为主，他也深得江东文武的敬重。如果孙权能得到吴景的全力支持，不仅发兵庐江的想法更能得到实施，孙权那江东之主的位置也要安稳得多。 孙权高兴，不仅仅因为吴景是他的亲舅舅。前任孙权的记忆里，吴景在孙权几兄弟当中对孙权更亲近一些，两人在性情上也比较接近，前任孙权还长着跟吴景一样的胡须。 在孙权的要求下，孙河领着孙权去见吴景。 一进入吴景的大帐，孙权就大步上前，对着吴景大礼参拜，行的是晚辈见长辈的礼节，道：“孙权拜见舅父大人！” 吴景见孙权的下巴只有浅浅的胡须，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惊喜万分的上前，双手紧握着孙权的两个肩膀，道：“仲谋，你可回来了！”接着突然想起孙权已经是江东之主了，又忙退后一步，对着行礼道：“丹阳太守吴景，参见主公。” 孙权自然不会让他拜下去，急忙扶着吴景，故作生气的道：“舅父，我们舅甥两个见面，弄这些虚文做什么？太见外了！”紧跟着又把吴景推上了主位，自己在左侧坐席上坐了下来。 孙河与潘璋一见这个架势，知道孙权要和吴景私谈，就退出去了。 孙权一坐下，就跟吴景扯起了家常。吴景两个姐妹都嫁给了孙坚，他大姐便是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四兄弟的母亲。 孙策死了，吴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伤心欲绝；不到一个月，二儿子孙权又失踪了，吴老夫人收到连番重大的打击，还要替孙权掌控江东大局，心境悲戚，身体自然是每况愈下。 一说之下，孙权顿时落了个泪流满面。他是真哭了，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好半响才哽咽道：“孙权不孝，让母亲如此cao心劳累，万死不渎其罪！” 吴景也是感慨悲嘘，见孙权哭得伤心，急忙劝阻。孙权这一哭，两个人更贴心了。现任孙权也真把吴景看做是自己的长辈，把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经历跟吴景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经历讲完了，孙权又开口说道：“舅父，孙权年轻，刚做了江东之主这个位置，又被迫离开了吴郡将军府，这一月下来，想必有不少文臣武将对孙权有所不满，江东基业也有不稳的迹象。还请舅父全力相助！” 吴景问道：“你要我如何相助？” 孙权以坚定的语气，道：“我要立即发兵，征讨李术，平定庐江。” 吴景沉吟一会，疑惑道：“这里只有两万军士，还有一万是新兵，而且还缺少擅长军略的谋士，如何征讨李术？” 孙权站了起来，思考间，无意识中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在大帐踱起步来。要想说服吴景，必须先组织好语言措辞。 孙权停住脚步，对吴景说道：“两万军士够了！” 吴景也是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将，又是丹阳郡的太守，对局势自然有他自己的判断。只听他说道：“根据这几天的探报，庐江李术可是有五万精兵！我军两万军士，还有一半是新丁，如何能平定庐江？” 孙权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舅父对庐江的局势非常用心，竟然及时掌握到了李术的藏兵数量。 “庐江虽有五万精兵，可李术真正能用的不过皖城里的一万人。其余四万，虽是久历战阵的老兵，却是袁术的溃兵，早已失去了血勇之气，如今被李术藏在大江西岸的一处山谷。只要围住山谷，做出强兵压境的威势，言语之间就可以迫使这四万人举手投降！ 等到四万将士投降的消息传到皖城，皖城中的一万精兵，即便是悍不畏死，肯定也会军心动摇。加上皖城中有我方的内应，到时打开城门，我军便能杀入城中，活捉李术！” 孙权目光坚定，信心十足，大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 吴景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得到孙权详细的回答后，还是有些犹豫，摇头道：“还是太过于冒险！你家先祖有言：兵者，国之大事！还是先与张昭、周瑜等人商议之后，再决定如何出兵的好。” 孙权费了这么大的劲，嘴巴都说干了，却得到吴景这么一句话！顿时，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孙权心中蔓延。心中悲鸣：“看来，这个亲舅舅对孙权也没什么信心啊！” 想到这里，孙权的犟劲给激发出来了。不相信老子是吧？老子偏要把这事做成了让你们看看，江东不是离了张昭、周瑜就不行了的！ “舅父既然提到先祖孙武，自然也知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道理。若是等到我军聚集足够多的兵力，再经过仔细商议筹划之后，出兵庐江是不是就能一战成功呢？皖城的李术难道会对江东的举动视若不见，坐等我军渡江攻城吗？” 孙权不等吴景回话，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了判断： “绝不可能！到时，原本是毫无斗志的四万溃兵，已经被李术重新组织起来，再加以财帛诱惑，必定激发出强劲的战斗力，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以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布防大江沿岸，江东三军将士能否渡江还是未知之数，还说什么平定庐江？” 以前的孙权也曾经在孙策帐下出谋划策，而且有不少建议被孙策采纳，对军事本就不陌生。有了这个基础，再加上两千年后的见识，如今的孙权在军事上的见识，是绝对不能小看的。 见吴景一边思考一边点头，孙权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为了保险，孙权又说起了自己的忧虑：“舅父可知，我父兄留下的那班老臣暗地里叫孙权做‘少主’？如此处境，如果孙权不能建立起自己的威望，以后如何统领江东？” 吴景这时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见孙权诉起苦来了，便说道：“你的苦衷，我知道！只是此战确实过于冒险。如果此战不胜，你的处境不是更恶化了吗？何况，兵凶战危，要是你有所意外，那——” 孙权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江东基业，孙权甘愿冒险一战，还请舅父助我！” 事情说到这个程度，再说什么已是多余，还不如表决心。 吴景定定的盯着孙权，眼睛有些湿润，显然是有些感触。 过了好一会儿，吴景大声赞叹道：“有其父之雄风，其兄之决断，很好！好！舅父便陪你赌这一回！” 得到了吴景的支持，发兵庐江的事情就成了一半，孙权的心情好了起来。和吴景两个，就在大帐中商量起作战的准备事项来。 “少主！少主在哪？” 听到这么一个熟识的声音在呼唤，孙权立马中止了和吴景的谈话，急忙出了大帐。 孙权一出大帐，就见一个雄壮的身影正急急往大帐赶来，正是老将程普。 以前的孙权，虽然很讨厌别人称呼他为“少主”，但程普却是一个例外。因为程普不仅是江东资格最老的武将，他还是孙权不挂名的“师傅”。孙权所用的那套骑战枪法，绝大部分都是程普用他的铁脊蛇矛一招一式教给孙权的。 程普见了孙权，一把抓住孙权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急问道：“少主没受什么伤害吧？” 孙权笑着给程普行了一礼：“多谢程公挂怀，孙权无事。” 程普笑容满面，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众人都进了吴景的大帐。这回，孙权坐在了主位上，吴景坐在孙权左边席位，程普居右首，孙河、潘璋也跟着落了座。 程普首先开口问道：“刚才听军士来报，说少主去了一趟庐江，把陈端那个老匹夫给杀了？” 看来，陈端的为人确实不怎么样，连程普这个乐于助人的老好人也反感他！ 于是，孙权又是好一番解释。 听说要攻打庐江，程普就比吴景积极多了。等孙权说出自己的全盘思路，程普就大声道：“好！少主好谋略。虽然有些风险，但打仗哪有十足把握的？老程支持你。” 若是不了解程普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莽夫，其实不然。 孙坚还在世时，曾私下对孙权兄弟几个评价过程普，说程普“胸有计略，善应变之道”，并把程普看做是手下第一大将。要知道，孙坚留下的几个武将当中，韩当目前是个校尉，黄盖还只是个都尉呢，只程普做了中郎将，可见非同一般武将。 既然有程普、吴景的支持，出兵庐江一事基本上成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