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瀛血雨（三）
柳生心眼刀·天罗地网！！！ 细细密密的刀雨，有如天罗地网一般，笼罩着那个冷血的剑士。 柳生心眼刀·天罗地网，是柳生家代代相传的绝技。 在柳生清兵卫出招的一瞬间，剑士感觉对方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不！岂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之前站在剑士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安于平淡的道场师范。 但是，现在站在剑士面前的，毫无疑问，是一尊剑豪。 柳生最强大的三位剑豪，柳生宗严、柳生宗矩、柳生十兵卫，日本剑道史上被称为“柳生三天狗”的三个人，此时此刻，附在他们的子孙后代，那个剑士眼里弱小不堪的柳生清兵卫身上，使得他的一招一式，举手投足之间，竟然隐隐和那些传说中的剑豪别无二致。 这就是剑豪名门的血脉吗？ 失敬了。 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表面上是一个剑豪，实质上，只不过是披着剑豪外壳的伪物罢了。 况且，就是传说中的“柳生三天狗”站在我面前，又怎么样呢？ 我依旧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输。 之所以少一成，是为了不让我太骄傲。 柳生心眼刀·天罗地网，柳生新阴流的祖师柳生宗严在创立此招时，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寓意是柳生新阴流的剑士在动此招时，可以洞悉对方全身的各处破绽，招招式式都攻向对方的破绽，令敌人纵使全身披甲，依旧破绽百出，守无可守，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招式。 理所当然的，这一招式很难练。柳生清兵卫苦练二十年，才将这一招式完全掌握。若不是遇到强敌，他是万万不会使出这一招的。 然而，这一招在面前的那个冷血剑士面前，似乎完全失效了。 冷血的剑士将手中的一长一短两把刀架成一个十字，横在自己身前，明明柳生清兵卫看那剑士的身上到处都是破绽，然而，却不能越过那剑士架起来的十字，砍到他身上。任柳生清兵卫的爱刀落叶挥舞得如同泼风下雨一般，均被那剑士的十字一一挡下。 那哪里是十字，分明是一堵墙！一堵厚厚的铁墙！ 柳生清兵卫额头上冷汗流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招数？居然连我的柳生心眼刀·天罗地网都能够完全挡下，防御力简直可以说无敌了。” 剑士眯缝着眼，站在十字后面淡淡地笑着：“你一个死人，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柳生清兵卫的脸刷得变了，他死死握住自己的爱刀落叶，喃喃地说道：“想见识一下我们柳生新阴流的天狗抄奥义吗？要不要来领教一下，当然，前提是——放下你的防御。” “柳生新阴流的天狗抄吗？在下求之不得呢。”剑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大大方方地把架起来的两把刀松开了：“你来吧。” “你可要看好了！” 柳生清兵卫说着，奋力将落叶斩向地面。 破碎的木质地板碎屑扬起。 与之一并扬起的，还有一股强劲的剑气。 剑士皱着眉头，为了避开那股剑气，而不得不跳了起来。 柳生清兵卫早已在他之前跳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同时飞在了天上。 两人在天上斗剑，盘旋，寥寥半秒却已来回攻守了数十个回合。 半秒之后，红色的血雾扬起。 柳生清兵卫的躯体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剑士潇洒地落到地上站定，抖了抖刀上的血滴：“柳生新阴流天狗抄奥义·二人悬，久闻大名，如今，总算领教到了，原来不过徒有虚名耳。” “他杀了师父！咱们跟他拼了！！！” 愤怒的柳生家弟子们，柳生家家人挥舞着武士刀冲向那个嗜血的剑士。 然而，在那只可怕的野兽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嗷嗷待宰的糕羊罢了。 一刀一个，两刀一排，剑士一声怒吼，一连串毫不留情毫不拖泥带水的挥斩，愤怒的羔羊们，成片成片的倒下。 枪声响起，剑士两把刀一架，纵使对面射过来的是子弹，也照挡不误。 等待子弹打完了，剑士再度收起了刀，向前冲去，开始新的一轮杀戮。 哈哈哈哈哈—— 剑士笑着，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鲜血染红了柳生新阴流道场，也染红了道场外的土地。 剑士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因为过度恐惧而蜷缩在墙角里瑟瑟抖的小孩子。 剑士提着手中的两把刀缓缓地走向他。 那个小孩子，便是那柳生清兵卫的幼子，年仅1o岁的柳生源次郎。 剑士望着他，小孩子也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剑士。 令剑士意外的是，从他的眼神里传递出来的不是那种“你杀了我全家啊畜生！”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而是——可怜吗？就像是失去母鸟的雏鸟，在鸟巢被掏鸟的小顽童爬上树摘下以后，对小顽童传递过来的那种可怜兮兮的，柔弱无依的，讨好的，甚至是谄媚的眼神！ 原来如此，你这家伙，父母兄弟都被我杀了，尽管如此，还想在你的仇敌手掌心里苟且偷生吗？ 真是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啊。 呵呵呵，你跟我很像。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够让你活下来。 像我这样的家伙，在这个世界里，可容不下第二个。 剑士笑盈盈地看着那个小东西，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蛋，赞赏似的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剑士骤然变脸，拔刀终结了小东西的性命。 走出道场，剑士的脸上露出了大彻大悟一般释然的神情。 这样一来，这个时代的柳生新阴流，就在我手上灭绝了吧。 虽然本来我是不把柳生家放在眼里的，但是，泽庵那个老秃驴从前对我说过的话，不得不让人在意。 “你只有杀人剑，但无活人剑！须知，这个世界上，杀人剑永远敌不过柳生家的活人剑！” 你瞧这老秃驴说的是什么话，我宫本武藏的剑，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人剑，至于柳生家的活人剑，呵呵，怎么可能跟我的杀人剑相提并论。 话说，那个叫做柳生清兵卫的弱鸡，直到最后，也没有把所谓的活人剑施展出来啊。 大抵，这功夫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失传了吧。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咱的心里面居然暗自有点庆幸呢。 万一，那个乌鸦嘴的老秃驴说的是真的呢？ 那样，现在倒在这个道场里的，恐怕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