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细雨
“要死了吗？”年轻人躺在地上，感觉身体中仅存的那一点点力量也是顺着胸腔下方的伤口不断的流失。 身上的温度也是迅速的流失，手脚冰凉，感觉就像是自己儿时无依无靠的时候在寒冬中瑟瑟发抖一般。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能抱着“细雨”蜷缩在墙角，自己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是极为的费劲。 仿佛是身处深水中一样，与整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没有声息，没有温度，没有光彩，一片黑暗，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是年轻人总是感觉自己遗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脑筋的运转也是极其晦涩，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甚至动用一个念头都是极为的困难！ …… 周围的众人都是叹了口气，他们亲眼见证一个神迹的崛起，绽放！ 同样见证了这出神迹的落幕，凋零……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一出美丽的消逝更让人难受的了。 大家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躺着的年轻人。 确实太着急了啊…… 本来这个年轻人是极其有希望登顶天下的！ 可怕无比的天赋，二十岁到达第五步巅峰的天才还有，毕竟有永夜城百年一出，每一次修为都会超乎众人的想象。 但是独自一人修行，二十岁的时候达到第五步巅峰！堪与大陆的最强者拼了一个五五开！ 这就极其的吓人了！ 自创的三式！ 一式斩风！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一式千军！ 快到极致！眼力所不能捕捉！瞬息千斩！另有傲骨八千！每一斩都会收集一缕傲骨所附带的本源气息！ 林老众人看出这细雨有傲骨八千，却不知道，这细雨击败其他长剑之后，粉碎并且吸收其傲骨，顺带着拿走了一缕其本源！ 雨花剑本源是水，墨竹剑本源是腐蚀，银月本源是破煞，金池本源是破敌…… 八千傲骨，每一个傲骨都只是附带一丝本源，但是八千傲骨爆发的那一刻！ 天地间万千绚丽！ 瑰丽至极！ 一式破山！ 傲视群山！一击之力，足以破天！ ！！！！ 三式剑式，皆是常人所不敢想象的招式！ 竟然被一个人以二十岁的年纪全部研究出来并且练成！ 但是，看年轻人躺在地上，黑色的血迹不断的蔓延，瞳孔已经是完全涣散了，最后一丝的呼吸也是快要散去了，吊住了性命，这一口气一旦散去，便是彻底的消亡！ 再看看那个黑洞洞的伤口，黑色的污秽之气还在蔓延，以至于从伤口中流淌出的血液都是黑色！ 众人都是在心中叹息，那三式剑招，恐怕是要失传了…… …… 林老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也是一阵的心痛，这可能是最接近武者翻身的机会，但是，没办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是看着一步一步步履有些虚浮的云天老祖。 云天老祖感应到了老对手的目光，回头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也是叹息一声，转身继续走去。 …… “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最后的一丝生机也是快要逸散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只有这最后一个念头在回荡。 忽然，已经是近乎没有温度的右手感觉到了一丝沉重！ 熟悉无比的触感，仿佛是刻画在灵魂的深处一般，尽管脑袋已经是昏昏沉沉，但是年轻人肌rou似乎是本能的记住了这柄剑每一寸的花纹，走势，纹路，触感！ 全都是刻画在骨子里！ 年轻人渐渐的想起来了…… …… 十年前！ 一个寒冬的夜晚！ 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少年，自家在小城里经营着一家铸兵铺。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赤膊上阵，火炉中炽烈的火焰映红父子二人的脸！ 父亲一身遒劲的肌rou！用力的挥舞着巨大的乌铁锤！ 不断的打击着赤红色的铁块！ 随着不断的锤击，回炉，锤击，渐渐的，一个剑坯慢慢的成型。 父亲有些粗糙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兴奋的色彩，记忆中的父亲总是这样，父亲是小城里唯一的铸兵师，虽说修为不高，但是也算是有一些地位的。 常年打铁，饱受火毒的煎熬，所以性格也是有些暴躁，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太好的父亲，整天除了打铁，就是喝酒，生活无比的单调，也几乎没有过问过自己，只是自己在他打铁的时候拉风箱，控制温度。 但是自己那时候不知为何，就是特别崇拜自己的父亲，因为在自己的心目中，无论是从事哪一个行业，只要是喜欢那一个行业，把自己一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那个行业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父亲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把自己的人生全部献给了铸兵这一行业，虽说对自己没有多少的关心，但是自己还是打心眼里尊敬他！ 自己也梦想成为一个父亲这样的人！ 子承父业，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一天，自己仍是像往常一样拉着风箱，父亲也是那般熟悉的节奏打着自己的兵刃。 “吱！” 一声剧烈的声音传来，只见父亲的兵刃已经是大致铸造完成了，炽热的长剑进入冰冷的水池之中冒出了一阵白色的烟气！ 这声音多美啊！ 自己极其喜欢这种声音，这种大功告成的声音，最有成就感了！ 父亲见到这把兵刃自己颇为的满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在灯火下，端详着这把长剑，不时的露出一丝笑意，傻傻的。 “父亲……”自己当时无比忐忑的说道。 “嗯？”父亲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自己当时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是一咬牙，一闭眼，说道：“父亲，教我铸剑吧！” 父亲定定的看着自己。 自己当时心跳都快要飞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是慢慢的沉了下去，不禁是有些许失望。 但是这是父亲笑了起来，有些暗红色的皮肤映衬下白色的牙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粗糙的右手布满老茧，轻轻的抚过自己的头顶，说道：“好啊……” 自己人生中从未有过这般开心的时候，哪怕自己创出千军斩这一自己最满意的招式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父亲便是开始手把手教自己铸剑！ 各种诀窍，技巧，重点，父亲都是章一股脑把自己会的全部都传授给自己。 但是，毕竟年纪尚小，力量不足，即便是用最小号的锤子，往往不足百下便是手臂酸疼！ 铸剑的进度也是完全不像父亲那般飞快，但是，至少每天都是有些许的进境。 那时候，每天晚上收工的时候，自己手上的水泡都是疼的几乎不能动！ 父亲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没有多说，只是在自己的桌子上放了一瓶疗伤药便是转身出去。 那时的日子虽然很苦，虽然很累，但是自己还是无比开心的。 两个月后，已经是冬季最后的日子了，却是忽然下起大雪来，风呼呼的刮，寒意刺骨！ 各家各户都是紧紧的闭门，窗户中透出温暖的火光。 也正是这一日，历时两个多月，一把长剑终于是打造出来了！ 即便是最寻常的乌铁，自己打造一把成人能够使用的长剑，也是足足耗费了两个月，自己看到剑身上嘛并不均匀的水纹，有些许的失望，便是问父亲：“水纹不太好，恐怕卖不上什么价格吧……” “哈哈……”父亲笑了起来，大手一如那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说道：“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把剑，怎么能卖人呢？给他取一个名字吧……”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父亲最近似乎脾气是好了好多，不知为什么，但是自己还是很开心的，看着窗外的飘雪自己一片雪白的大地，想了想，说道：“便是叫细雨吧，一旦下雨的时候，春天就该来了……” “细雨，好名字……”父亲把细雨端在手里，像看自己的作品一般看着这长剑，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一指，细雨便是发出“扔～”“扔～”的响声。随后把剑递给了自己，喃喃的说道：“不错，比我第一次铸造的好多了……” 自己端着细雨看了看，每一个水纹都是那么好看，很开心。 父亲转身走出去，就在走到门前的时候顿住了，没有转身，只是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啊……” 随后，父亲的身影便是消失了，只留下自己和细雨。 晚上抱着细雨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全是父亲的那句话：“不愧是我的儿子啊……” 只是，突然听到门外有嚷嚷的声音，从窗户看过去，只见父亲的铁哥们在那里跟父亲很焦急的说着什么。 不一会，父亲便是急匆匆的走进，不对，是跑进自己的房间，让自己穿上衣服，便是带着自己跑了出去。 到了一个路口，只见整个世界都变成白皑皑的一片，一条路向左，一条路向右，父亲让自己走左边那一条。 自己清清楚楚的记得父亲的焦急，话语但是记不清了，只是知道他让自己一直走，别回来！ 然后，父亲走了右边的一条路，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自己听从父亲的话，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冬天的寒风中夹杂着雪花，吹在人身上简直能将骨骼给冻僵！ 手脚一片的冰凉！ 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是蜷缩在一个墙角，紧紧的抱着自己刚刚完工的“细雨”。 冷风呼呼的吹，浑身的冰冷！ 昏昏沉沉中睡着了，在梦中，自己见到了阳光，见到了父亲，也见到了细雨，见到了铸兵铺，也看到了那个自己的风箱跟铁锤…… “细雨啊……” “你说春天什么时候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