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戚大小姐
林风勉强镇定下来，正色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正经的杭州丝绸商人，从来都没和倭寇有过什么来往，不信的话，你可以看我招文袋里的路引和户贴，我们虽然有些误会，你也不能硬栽我是倭寇吧？” 这位戚大小姐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扬扬地道：“该死的倭奴，死到临头还想抵赖！你知道姑奶奶是谁吗？” 林风摇了摇头，说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戚大小姐傲然道：“我就是你们这些倭奴称为戚老虎的戚继光。。。的meimei！也就是戚家军的大小姐！” 说到这里，戚大小姐有些愤愤不平，显然是对自己每次都说“戚继光的meimei”不满，心想我比大哥差到哪里去？总有一天，别人提起戚继光，立刻就会想起他是戚大小姐的哥哥，而不是相反！ 只听这位高傲的戚meimei大声道：“你们这些诡计花招，能瞒得过别人，还想骗得过我？今天早上打架时，你那几个手下用的刀是倭刀，打架用的是倭奴的蝴蝶阵，你以为本小姐看不出来？老实告诉你，这一整天姑奶奶都在盯着你们，现在还想抵赖？” 林风心里叫苦不迭，想不到这位大小姐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这下真是麻烦大了，伊东景上那几个笨蛋也该死，居然连倭刀都带了出来，就不能换成普通的腰刀，难道就不知道这种倭刀已经臭名远扬了吧？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林风眼珠转了转，说道：“原来小姐是戚将军的meimei，真是失敬了，戚将军大破倭奴，保东南百姓万家平安，向来是我最崇敬的，戚小姐更是聪明美丽，不愧是将门虎女。。。” 这几句话说得戚大小姐心里甚是舒服，嘴上却叱道：“少来乱拍马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倭奴，我问你，你们来广州是想干什么？是不是想里应外合，偷袭广州？” 林风大声喊屈道：“小人真的不是倭寇啊，那几把倭刀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看着挺锋利的就让家丁们用了，难道说用倭刀的就一定是倭寇？听说戚将军的佩刀也是倭刀，难道他也是倭寇吗？” 戚大小姐大怒，揪住林风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喝道：“你敢骂我大哥？” 林风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小人的意思是说，既然戚将军都用倭刀，就不能说用倭刀的就是倭寇，戚小姐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个道理。” 这位戚大小姐虽然觉得林风等人很像倭寇，却也没几分把握，被林风这么一说，顿时便有些犹疑，嘴上却还是道：“那他们打架时用的蝴蝶阵怎么说？难道说你的家丁都会用这种倭奴的阵型？” 林风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蝴蝶阵”，但眼前形势危急，却也只能抵赖到底，摇头道：“戚小姐，你看啊，小人的那些仆人，才和你打了那么一下，怎么就能确定是倭寇的什么蝴蝶阵？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清。。。” 戚大小姐冷笑道：“狡辩！狡辩！这种倭寇的蝴蝶阵，本小姐不知道看了几千遍，还想骗得过我。。。” 话音未落，附近的垂柳从中，忽然如箭似地飞出艘小船来，还未等这位戚大小姐反应过来，就“砰”地一声撞在了一起，她这艘小船是从江边渔家处偷来的，本来就小的可怜，被这么一折腾，顿时水花四溅，险些翻了过去。 只见来船船舱里跃出个身着蓝色夜行服的女子，手一挥，一条一丈多长的绳索就缠了过来，轻轻在空中抖个圈子，便套住了被渔网罩在船头的林风，“呼”地一声，林风腾云驾雾般地就飞了过去。 “冰儿，幸好你来了！”看到这手只有泰冰儿才耍的漂亮的绝活，林风心里这个激动啊，要真被这小丫头给当倭寇带到戚家军兵营里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凭着自己这张脸，就能在官府翻出无数份资料来，那是绝对逃不掉的，蹲大牢砍脑袋之余，要是传出还是被一个小姑娘给逮住的，那就更丢人了。。。 那边戚大小姐立刻反应过来，脚尖轻挑，便把面前的马三踢到自己身后，右手一抖，一条将近五尺的软鞭便往泰冰儿手上的绳索缠去，两人同时发力扯动，顿时缠在一起，一时相持不下，泰冰儿怒道：“又是你这死丫头，居然敢动阿风！” 戚大小姐也认出泰冰儿来了，立刻怒火上冲，就是死女人，偷了自己的银子，抢了自己看上的簪子——当然，她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冷笑道：“怎么？想救你的同伙？你这泼贱人，和倭奴混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泰冰儿见林风被捆成粽子样躺在船头，更是恨得牙齿直痒痒，轻叱一声，便是七八支小鱼叉飞了过去，那边戚大小姐毫不客气地就把马三竖在自己身前，她虽然身材修长，可魁梧高大的马三还是挡了个严严实实，顿时便中了三四支鱼叉，幸好伤的地方都是肩膀腿上，并没射中要害，饶是这样，马三还是连声惨呼道：“二当家！你看准了再射啊！想要我的小命吗？小婊子，**的够狠！” 泰冰儿大怒，也不管还躺在船头的林风，双脚在船舷轻轻一蹬，便纵到戚家小姐的船上，双手一分，从腰间抽出支三棱水刺，身影晃动，直扑进“这死丫头”的身边，“哧”地一声，便往戚小姐怀中刺去。 戚大小姐出生将门，又是向来好勇斗狠惯了的，哪里会有丝毫惧怯？当下便拔出护身匕首，和泰冰儿斗在了一起，只见上有冷月当空，下有江波荡漾，本来正是吟诗作对的风雅时光，可这两位绝色美女却手持短刃水刺，大煞风景地打了个不亦乐乎。 按说虽然两人武艺差不多，但泰冰儿出身海贼，在这船上接战应该占了不少便宜才是，可这戚大小姐似乎也深通水性，在船上也滑得跟泥鳅似的，两人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眼见两人还在斗个不休，不远处却已经传来喝问声：“你们是干什么的？是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在这里闹事？” 只见宝珠桥上亮着七八盏灯笼，原来是巡城士兵们正经过这里，看见河上两艘船上有人正在打个不停，顿时便沿着河岸赶了过来，为首那名军官大声喝道：“都住手！把船靠岸停下！不然就放箭了！” 说着，七八支箭矢便有气没力地射在两艘船附近的水面上，以示警告，只是看这力度，似乎连鱼都射不死——巡城的大多是些卫所军，除了老弱病残就是些兵油子，欺负老百姓还成，让他们放箭杀敌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泰冰儿不知见过多少大阵仗，哪里会把这几个官兵放在眼里？可毕竟这是在广州城，要是闹起来的话，对方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麻烦大了，可一时间又拿不下这该死的丫头，只能低声骂道：“小贱人，看下次怎么收拾你！” 说着又是四五支小鱼叉射向戚大小姐，等这位戚meimei手忙脚乱地躲开后，泰冰儿已经跳回自己那艘船，用水刺割开林风身上的渔网，拉着他往水里一跳，转眼间两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戚大小姐望了望岸上那些狗抓耗子多管闲事的官兵们，低声骂道：“平时打仗没半点本事，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钻了出来！” 那军官还没发现林风和泰冰儿已经跑掉，兀自在那里耀武扬威地呼喝：“大胆贼人，还不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不然就让你们知道广州虎威军的厉害！” 戚大小姐一边划船靠岸，一边压低声音对马三道：“你想不想让我把你送到官府去？” 这简直是在问人是不是愿意吃狗屎，马三中了好几支鱼叉，虽然不致命，却已经满身鲜血，直翻着白眼道：“你想干什么？” 戚大小姐哼了一声，说道：“一会儿我说你是我家逃跑的家丁，你要是想被官府砍掉脑袋，就尽管说不是。” 马三心想这小婊子又在玩什么花样？但眼下已经被折腾的爬都爬不起来了，也只能任她摆布。 其实这只是戚栩琳戚大小姐的小心思，她不愿意让她哥哥知道这件事——好不容易有这么件抓住倭寇头目的功劳，怎么能让别人分了去？更何况这些倭奴在广州很可能还有重大图谋，要是自己能单枪匹马破获，看戚继光和戚继美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后还敢不敢在本小姐面前装模作样？ 果然，那巡城军官听说是今天大胜而回的戚家军的大小姐，吓了一大跳，这戚家军杀起如狼似虎的倭寇来，都是砍瓜切菜一般，自己这些只能打酱油的手下，怎么能去招惹他们？当下便毕恭毕敬地将戚大小姐和逃跑的家丁送走，至于其中不合常理之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注：据郑若曾《筹海图编》记载：“倭夷惯为蝴蝶阵，临阵以挥扇为号。一人挥扇，众皆舞刀而起，向空挥霍。我兵苍皇仰首，则从下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