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毛血旺
;过两天便是端午,今儿安府却格外热闹,一溜七八辆马车,在大门外一字排开,不大会儿功夫,安远家的领着仆妇,从里头搬了好些东西出来,大件的帐篷,也有小件的提篮,都放到后头一辆马车上,前头是几位主子小主子坐的。【】 安远家的其实真不能理解大夫人嘴里的野餐到底是什么,就是在外头吃饭吗若如此,做什么不在府里,嫌屋里闷得慌,可以到花园啊,做什么非得出城到郊外去。 但心里也明白,大夫人的话总不会错,即便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散心了,而且,小主子们格外高兴,嘟嘟少爷还小,不大懂这些,但皓思皓玉两位少爷可是高兴的不行。 昨儿得了信儿之后,两个小家伙跑到大夫人这儿,围着大夫人转悠了半天,问了许多,什么去哪儿啊吃什么啊能不能放风筝啊可不可以把他们的玩具带上等等简直就是两个小话唠,最后还是郭氏夫人把他们拖回去,两位少爷才消停了。 想起来,都觉好笑,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快升起来了,想着大夫人的吩咐,忙催着仆妇小厮们快些。这边儿刚收拾好,就听见皓玉少爷说话的声音:“我要跟大伯母一起。” 郭氏给他整了整衣裳,柔声道:“嘟嘟睡着呢,你嗓门大,话又多,回头把嘟嘟吵醒了怎办。” 皓玉听了忙伸手捂住嘴,摇了摇头,那意思自己不说了。 安然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跟曼娘道:“就皓玉跟我坐在一起吧,嘟嘟一睡着了,雷都打不醒,不怕吵。” 安嘉慕一把抱起他,放到了最前头的马车上,刚把皓玉放好,却发现自己的衣摆给皓思拉住,安嘉慕低头看了看他:“皓思也想跟大伯母坐” 皓思摇摇头:“那个,皓思能不能跟大伯骑马。” 安嘉慕笑了起来,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我们皓思长大了,好,就跟大伯骑马。”说着把安然扶到马车上,把皓思举上马,一翻身坐在皓思身后。 皓思虽然有些害怕,却兴奋非常,眼睛直放光,皓玉一见哥哥上了大伯的马,不干了,从车上探出半边身子来,张开小手:“大伯,大伯,皓玉也要骑大马,骑大马。”急的小脸通红。 曼娘生怕他摔下来,忙过去扶他,小家伙一看曼娘,立刻改成了哀兵政策:“娘,皓玉也想骑马,憋着嘴,大眼睛闪啊闪的都是泪光,异常可怜。” 曼娘哪经的住这样,一迭声道:“好好,皓玉也骑。”说着看向丈夫。 嘉言本想陪着妻子坐车的,这会儿一见儿子如此,只得叫人牵了马过来,抱着儿子上马,皓玉这才破涕为笑,坐在他爹怀里,笑的异常欢快。 兄弟俩都骑马了,安然就让曼娘坐到自己车上来,两人也好说说话儿。 安远见都收拾好了,抬抬手,马车开始往外走,在城里还好,两兄弟贴着马车两边儿,跟着车队走,等一出了城,皓思习惯了,不跟刚才那般怕,反倒觉得这般慢慢悠悠的走,没意思,催着大伯快些。 安嘉慕哈哈一笑:“好,听我们皓思的。”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跑了出去。 一见大伯冲了出去,皓玉不干了,催着自己爹追,嘉言也起了兴致,一夹马腹追了过去。 车里的曼娘吓了一跳,忙道:“这要是摔了可不得了。”撩开窗帘探出头去唤安远,叫人跟过去。 安然笑着拖她回来:“你就放心吧,安家有专门养马的庄子,他们哥仨,打小就请了师傅教授骑射,即便嘉言也是一把好手呢,哪会从马上摔下来,你就别cao心了,而且,男孩子就应该这样,总窝在屋里念书,岂不成了书呆子,外头的世界可比书本精彩的多。” 曼娘这才放心,却好奇的道:“嫂子去过很多地方吗” 安然摇摇头:“当初从冀州出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格外好,走遍大燕,瞧瞧各地老百姓都吃的什么,拜访天下名厨,跟他们讨教学习厨艺,增广见闻,可惜,只去了齐州跟苏州,待了几个月,就回来了。” 曼娘:“嫂子的厨艺还用跟谁讨教啊,我爹自来是有一说一性子,却总跟我说,嫂子是咱们大燕厨艺最为精湛的厨子了,天下第一厨,嫂子实至名归。” 安然:“尚书大人谬赞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谁敢称第一,更何况,我的厨艺之所以声名远播,是因为我比别的厨子知道的菜系多些,取了巧,若单论厨艺,便是贵府如今江余江大厨,也跟我不差什么。” 曼娘:“这话我可不信,江大厨三句都不离嫂子,天天捧着嫂子那本安记食单看,他心里最服气的人就是嫂子。” 安然眨眨眼:“你说咱们妯娌之间,总这么吹捧,若是被外人知道,不定说咱们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呢,说起来,这厨艺再好也不过是做饭罢了,好吃就成,你的川菜做的也颇地道。 嘉言昨儿过来找他哥,我瞧着时候不早,便留他吃饭,往常他可是二话不说,坐下就吃了,昨儿却吱吱呜呜,半天才道,得回去吃,说你下厨做了什么菜,不回去怕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我只能让他回去了。 心里还说,外头都说我做的菜如何如何美味,莫不都是哄我的吧,瞧瞧嘉言,可是远不如你。” 曼娘忙道:“我这点儿本事哪能跟嫂子比,嘉言是不好意思劳动嫂子罢了。” 安然笑道:“得了吧,你也别提他遮了,我知道你们新婚小两口恩爱,一会儿都不舍得分开,不是我这菜做得不好,是做菜的人不得嘉言的意。” 曼娘俏脸通红:“嫂子” 安然摆摆手:“跟你说笑话呢,我是替你们高兴,嘉言少年得志,看似顺风顺水,其实不然,先不说公婆去的早,丢下他们兄弟仨无依无靠,后来又摊上谢氏这么个妻子,这些年过得着实不像样儿,如今你来了,我跟嘉慕眼瞅着嘉言一天天的变,虽说还是那张严肃的脸,可目光开始柔和,脸上也尝尝挂着一丝笑意,让人一瞧就知道他是幸福的男人。” 说着,往外望了望,只瞧见马蹄扬起的烟尘,人早看不见了:“搁以前,嘉言是绝不会带着皓玉骑马的,我头一回见他的时候,虽知嘉言是嘉慕的兄弟,可瞧着暮气沉沉,倒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曼娘,男人只有幸福了,才会这般快乐,这都是你的功劳。” 曼娘脸色更红,低声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照着我自己的心做罢了,之前还当跟他此生无缘,不想,还能有今日,便觉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眷顾,而且,给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做饭是最幸福的。” 安然点了点头,跟谢氏相比,曼娘更懂得如何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谢氏从来不下厨,自从嫁进安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贵妇。以她之前的贤良名声,不管是真是假,安然相信,在谢家的时候,她受过这方面的教授。 常听嘉慕提起婆婆,也是经常下厨的,故此,他们三兄弟对吃食格外讲究,或者,就是婆婆打小培养出来的,心理学家不是说,男人心里最初的女人影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吗,所以,三兄弟潜意识都喜欢会下厨的女子。 嘉慕如此,嘉言如此,安然相信嘉树也该如此。 嘉言娶谢氏的时候,想来对她是有一定期待的,而心里的期待破灭之后,对谢氏,即便仍维持着夫妻关系,却不会爱上她。 相反,对于曼娘,嘉言一开始就毫无期待,因为有谢氏的先例,因为曼娘的才名,更因她的出身家世,让嘉言下意识认为,她该是个比谢氏还要骄傲的女人。 而曼娘却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加上数年前那段错过的初遇,知道曼娘一片芳心系在他身上这么多年,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更何况,曼娘品行高洁,温柔可亲,完全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尤其是嘉言,所以两人才能在短短的日子里,如此恩爱幸福。 有时候想想,或许这就是两人的缘分,即使蹉跎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也能终成眷属。 耳边忽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皓思皓玉清亮的笑声,转眼就到了近前,妯娌俩笑了一声,就听皓玉叽叽喳喳的声音:“娘,大伯母,前头可漂亮了,有河呢,河里还有鱼,大伯说大伯母做的烤鱼做好吃了,一会儿咱们就去河里抓鱼好不好” 安然点点头:“行,今儿就听你们两个小家伙的。” 安嘉慕笑道:“我就知道这小子馋了,刚跟他说的时候,靠在嘉言怀里,还一个劲儿啪嗒小嘴呢。”把安远叫过来,指了指前头:“把车赶到那边儿去。” 安远应了,叫车把式紧着往前头赶,不大会儿就到了皓玉说的地方。 安然下车看了看,不禁点了点皓玉的鼻头:“我们皓玉倒是会选地方,这里的景色的确漂亮。” 说是小河,其实是从山上下来的山溪,一路蜿蜒到了这里,他们如今已经在山脚下了,因是安家别院的地界之内,没别人来,故此异常清静。天然形成的山溪,不深,却有颇宽的河滩,溪水冲刷,到处都是晶亮的鹅卵石。 安嘉慕嘉言两兄弟,指挥着扎帐篷,生火,安然把醒了的嘟嘟喂饱了之后,放在曼娘怀里,挽起裤腿,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河滩捡鹅卵石,每捡着一个好看的,就对着日头照照,然后彼此显摆显摆,仿佛也成了孩子。 嘉慕忙活完了,便亲自动手削了两根鱼叉子,递了一根给嘉言:“今儿晌午饭就吃鱼了,皓思皓玉跟着我跟安然吃,你负责你们两口子就成。”说着,甩开鞋袜,挽起裤腿下了水。 周围围了不少下人,除了安平安顺之外,其他人哪见过下河捉鱼的大老爷啊,莫不好奇的瞅着,心里都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安平安顺常跟大老爷四处去,对于大老爷的本事,知之甚详,见这些小子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禁暗暗好笑,这些小子平常怕死了大老爷,这会儿估摸是从心里盼着大老爷出丑呢,也好平衡平衡。 可惜要失望了,这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是老天爷特别眷顾的,就如大老爷,至今为止,他们还不知有什么是大老爷不会的,不然,也不会拐了大夫人这么个聪明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 若说以前,他们私下里还觉大夫人配不上大老爷,如今却隐隐觉得,反倒是大老爷占了大便宜。 别瞧大夫人出身是个丫头,这人家本事大啊,要名声有名声,要银子有银子,要模样儿还有模样儿,还天天给大老爷做菜,估摸如今天下男人没有不羡慕大老爷的,要知道,大夫人亲手做的一道菜,在外头那可是千金难求啊。 就连大夫人教了也就几个月的小桃,如今在京里都颇有名气,更何况大夫人了。 安嘉慕也知道岸上这些小子的心思,笑了一声,看准了溪水里一条大鱼,叉子落下去,抬起,叉子上就多了一条不停扭动的大鲤鱼,一下甩到了岸上。 安平利落的用草绳困住,装在竹篓里,侧头瞧那几个小子,张着嘴都呆了,仿佛不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安平乐了:“你们知道什么,以前跟大老爷四处游历的时候,大老爷常抓鱼,比那些老农都利落呢。”见大老爷又插上来一条大鱼,比手里这条还大,忙过去收了起来。 皓思皓玉瞧见了,忙催着嘉言:“爹爹快下去捉鱼。” 嘉言看了看手里简易的鱼叉子,实在有些犯难,骑马他还成,横竖以前学过,可这叉鱼别说干过,今儿都是头一次见,以往还以为捉鱼都是用渔网捞呢,原来还能这么抓。 却见两个儿子兴奋的表情,再瞧瞧曼娘,也是一脸期待,顿时雄心万丈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叉个鱼吗,算什么大事,大哥能做到,自己也成。 想着,也脱了鞋袜,举着叉子下了水,只不过,因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儿,脸色异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举得不是叉子是圣旨呢。 安然忍不住好笑,见曼娘紧张的样子,安然索性上了岸,把孩子接了过来,免得她一激动,把嘟嘟抱的紧了,这小子若是醒了,可又要折腾了。把孩子交给奶娘,跟曼娘站在一处,瞧着他们哥俩叉鱼。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安嘉慕已经叉了五条大鱼上来,而嘉言,盯着溪水看了半天,看的他们这些瞧热闹的,都有些着急了,手里的叉子才落了下去,抬起叉子,连鱼渣都没有,反倒是脚下一出溜,一屁股坐在了溪水里。 岸上的小子仆妇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给大管家安远一瞪,忙收了声,却一个个别开头,捂着嘴偷笑。 皓玉不给面子的嚷嚷了起来:“爹爹真笨,真笨。” 嘉言窘迫的不行。 嘉慕哈哈笑了起来,把他拽了起来:“大哥刚跟你说笑的,我抓的鱼,足够咱们吃了。” 不想,嘉言的犟脾气却上来了:“不行,我今儿非抓一条鱼不可。”挽了挽袖子,拿起叉子,又开始叉鱼。 足有半个时辰,嘉慕都上岸了,嘉言仍在水里,谁劝都不上来,安然埋怨了嘉慕几句,白等有条不开眼的懒鱼,让嘉言抓着了,却不是用叉子叉的,而是用手抓的。 等他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水,几乎成了落汤鸡,曼娘生怕他着凉,忙拉着他去帐篷换了衣裳,才出来。 曼娘帮着安然收拾鱼,其实,曼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即便她厨艺不差,可跟安然这种顶级专业人士相比,也差的太远。 说实话,她都有些看傻了,除了上回来安府赏花见过安然做菜,这是第二回,忽然发现,为什么安然是天下第一厨了,就这一手漂亮的杀鱼绝技,估摸自己练一辈子也学不会。 而且,她跟大哥真是天生一对,两人的默契甚至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的什么,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让曼娘颇为羡慕。 这儿鱼刚腌上,那边儿大哥已经开始搭烤鱼的架子了,不许下人伸手,全程亲力亲为,嘉言跟皓思皓玉在旁边帮忙,虽然嘉言总是帮倒忙,但大哥也没嫌弃他,仍耐心的教他,看见大哥对嘉言的样子,曼娘不禁道:“他们兄弟感情真好。” 安然点点头:“公婆去的早,他们兄弟仨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比别的兄弟要亲厚许多,这样才好,一家子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多好。” 把腌好的鱼架在火上,让安嘉慕看着,安然跟曼娘去收拾带来的吃食,河边儿寻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先铺上油布,上头再铺上一层毡毯,把一样一样的吃食摆在上面。 安然拿一样,曼娘新鲜一样,因是野餐,安然便做了日式饭团跟寿司,搭配一些切好的水果,还有点心,蛋皮卷等等,五花八门,摆在毡毯上异常漂亮。 皓思皓玉早跑了过来,皓思手里捏着一个饭团,嘴里塞着一个蛋皮卷,皓玉却更喜欢吃寿司,两只小手,一手抓着一个,嘴里也是鼓鼓囊囊的。 曼娘给他们擦了擦嘴,一迭声道:“慢点儿吃,别噎着。”从暖壶子里倒了温茶来,喂这个一口,又喂那个一口,忙的不可开交。 安然把剩下的几个盒子叫安远家的提到那边儿去,跟下人们分食。 安远家的楞了楞,才接了过去,拿到那边儿打开,见跟老爷夫人吃的一模一样,心里颇为感动,招呼这些有造化的过来吃东西。 谁不过来啊,争先恐后的,生怕晚了吃不着,这可是大夫人做的吃食,外头多少人打破头想吃都捞不着呢。不过转眼儿,两个大提盒里的东西就吃了个精光。 安然这头,先开头两个小家伙,还不停的吃,后来安然一句鱼熟了,两个小的尝了一口烤鱼之后,对于这些寿司饭团蛋皮卷就失去了兴致,眼巴巴等着安然的烤鱼。 下人们闻见香味,也忍不住吞口水,安然便叫安远领着人,下河去捉了十来条,腌好了,交给安远,叫他们自己烤着吃了。 这嘴里吃着如此美味,眼前这么好看的景儿,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啊。 正美呢,忽听那边传来马蹄声,安远忙站了起来,这里是安家别院的地界,谁敢在这里跑马,等瞧见来的人,不禁笑了一声,还说今儿怎么不见郡王殿下呢。这位的鼻子可是灵,举凡大夫人要是做个什么新鲜吃食,一准能闻着味儿来。 岳锦堂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把马鞭子扔给身后的侍卫,直接奔着烤鱼就来了,一手一条,拿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儿吃还一边儿不瞒的嘟囔:“你们两口子也太不厚道了,瞒着本王跑这么大老远来吃好东西,不是本王今儿去你们府上找嘉慕兄,岂不错过去了。” 吃了两条烤鱼,还觉不过瘾,把毡摊上剩下的饭团寿司一扫而空,看的曼娘眼睛都直了,小声跟嘉言道:“这位是郡王殿下” 嘉言好笑的点点头:“等以后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郡王殿下都快成大哥家的一口人了,有事没事儿就跑大嫂这儿蹭吃蹭喝。” 曼娘愕然看向这位尊贵的郡王殿下,瞧他这不修边幅的吃相,真跟王爷搭不上边儿,不知道的,还当饿死鬼投胎的呢。 岳锦堂填饱了肚子,摸了摸鼓囊囊的肚皮,又忍不住拿了一块甜瓜,才晃晃悠悠的坐到安嘉慕旁边儿:“出事了,不出你所料,宁王反了,勾着我姨丈上官义,在江南招兵买卖,听说已经招了十万大军,不日便会挥师北上。” 安家言怒道:“宁王竟敢造反,作为大燕皇子不知报效朝廷,为国分忧,反倒擅起兵祸,实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安嘉慕却瞧了岳锦堂一眼:“以我对宁王的了解,他造反总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说道这个,岳锦堂郁闷之极:“安嘉慕,你说本王找谁惹谁了,不就是个闲散郡王吗,朝堂的事儿跟我什么干系啊,虽说常给皇上派一两个差事,也都是闲差,怎么就成宁王的眼中钉了,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说本王进谗言,祸乱朝纲,他举义师北上,为的就是除掉本王。” 安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见你多招恨,不对啊,宁王跟上官义谋反,必然以苏州为大本营,雅舍倒没什么,只是我师兄德福,还有那些伙计可都在苏州呢,对了还有明月先生跟嘉树,嘉树也在苏州呢。” 岳锦堂:“亏了嘉慕兄让嘉树留在苏州随机应变,我接着的消息是,想来嘉树是瞧出了苗头,半个月前盐帮大闹雅舍,演了一出好戏,又以老帮主做寿为名,把苏州雅舍里的人都弄去了盐帮总坛,上官义带着人闯进雅舍的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空架子,什么都没了,明月先生以及众多江南名仕,如今也在盐帮。 盐帮虽是江湖帮派,却盘踞江南数百年之久,上官义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与盐帮为敌。只不过,松月楼等老字号却遭了秧,好在崔福这老家后颇精明,一看势头不对,带着一家老小前往金陵投奔苏猛去了,只要保住命,买卖早晚还能开。 倒是苏州知府贾代仁让上官义杀了祭旗,不过这家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鱼rou百姓,早有恶名,之前也与上官义坑瀣一气,如今被上官义杀了,也是罪有应得。” 嘉言却摇头:“即便贾代人罪该万死,也该押送京城,交于吏部查问,上官义不过江南总督,私自处决朝廷命官,也是犯了国法律条。” 岳锦堂点点头:“故此,皇上命本王领兵南下平乱。”说着看向安嘉慕:“嘉慕兄,瞧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安嘉慕瞥了他一眼:“在下不过一个平头老百姓罢了,即便有心也无力,郡王殿下多保重吧。” 岳锦堂蹭的站了起来,指着他:“你还真是见死不救啊,少他娘说这些废话,谁不知你安大老爷的本事,你要是乐意当官,不当个将军都屈材料。” 见安嘉慕不为所动,一咬牙:“你要是真见死不救,那别怪本王不仗义了,本王这就回去见皇上,保举嘉慕兄领兵平叛,到时候,你还得去不说,等回来,再想脱身陪你媳妇儿瞎乐,做梦吧。” 安嘉慕脸色一沉:“岳锦堂,你真是我安嘉慕的朋友啊,给我使这样的阴招儿。” 岳锦堂颓然:“我不是没辙了吗,就我这两下子,唬唬别人还成,真要是打仗,哪是我姨丈的对手啊,我姨丈可是身经百战,我去了还不白给啊,我要是打败了,大燕可就悬了。” 安嘉慕看了安然一眼,摇摇头:“我帮不上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举荐一人。” 岳锦堂忙道:“谁” 安嘉慕:“嘉树的大师兄,武骁,他如今正在京城,此人胸有丘壑,且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个难得的人才。” 岳锦堂躬身一揖,锦堂刚多有得罪,嘉慕兄千万别放在心上,等锦堂从南边回来,再给嘉慕兄摆酒赔罪,说着翻身上马去了。
嘉言也站了起来,交代几句,忙着回城去了,他作为吏部侍郎,此时是脱不开身的。 岳锦堂的消息,浇灭了大家的兴致,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安然叫安远收拾收拾往回走,曼娘照顾着皓思皓玉坐在后头的车里,安然两口子坐在前头。 安然看向抱着嘟嘟的安嘉慕:“其实,你不用顾忌我们娘俩,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 安嘉慕摇摇头:“你被锦堂骗了,从一开始他过来,就是为了逼我给他推举有用的人才,我们相交多年,难道连彼此的性子都不知吗,我无意官场,他早就知道,更何况,如今有了你,有了嘟嘟,我更不可能去帮他打什么仗,大燕人才众多,哪用得着我一个商人披挂上阵,岂不成了笑话。” 说着,笑了一声:“只要夫人不嫌为夫胸无大志,只知道在内院陪着老婆孩子厮混就成了。” 安然白了他一眼,把孩子接过来,靠在他怀里:“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但与我来说,你胸无大志才好,这样才能天天陪着我们娘俩,不说这些了,横竖是皇上该cao心的事儿,想来以皇上的英明,很快就能平息叛乱,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回冀州吧。” 安嘉慕低头看了看她,柔声道:“想回去了” 安然点点头:“有些惦记小月儿了。” 小月儿是陈氏跟周和的女儿,安然抱回府来,因进京的时候,正赶着孩子有些着凉,怕这一路上又冻着她,便把她留在了冀州,担心奶娘照看不底细,还把干娘接了进来。 虽说刘喜儿隔三差五的,就会派人送信过来说小月儿的状况,安然还是惦记着,二嫂把孩子托付给自己,就等于是自己的孩子,这一晃几个月不见,哪能不想呢。 而且,冀州的厨艺学院也已破土动工,自己也该过去瞧瞧进度,明年开春是不是能落成招生,再有,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倒让安然怀念起冀州别院的那个清凉小院,跟那一片风情别具的荷塘。 安嘉慕点点头:“如今嘟嘟大些了,你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想回冀州,随时都行,却,在这儿之前你是不是把你大师兄跟小桃的事儿先了了。” 安然这才想起,是啊,还有大师兄跟小桃呢,差点儿忘了这一对。 提起大师兄跟小桃,还真有些棘手,安然也曾私下旁敲侧击的,问过大师兄,可刚提了个头,就被大师兄慌忙拒绝了,说他曾经立过誓,此生再不娶妻,倒让安然后头话不好再说下去。 若说大师兄对小桃无意,安然是不信的,她曾暗暗观察过大师兄,一提起小桃的时候,哪怕神色平常,可眼里却会荡起隐约温柔的光芒,可见他对小桃是相当有好感的。 而且,自己虽教了小桃几个月,大师兄才真正是小桃的师傅,教了她厨子的刀工跟基本的烹饪技巧,才使得小桃的厨艺突飞猛进,迅速晋升为一位合格的大厨。 而大师兄教小桃跟教狗子顺子不大一样,更用心。 也是这份用心,让安然看破了大师兄隐藏的心思,他不是对小桃无意,他是怕,怕旧事重演,魏氏给了大师兄留下的阴影,直到现在也无法去除,所以,要撮合这两个人还真有些难。 安然没想到的是,不用自己想招儿,事情就有了转机。 刚回府,就发现小桃竟然回来了,仆妇回说,小丫头从回来就缩在厨房里,也没见做菜,就是不停的切萝卜丝,一边切,还一边儿哭,谁也不敢进去劝。 安然把嘟嘟交给安嘉慕,自己去了厨房,没进去就听见切萝卜丝的声音,夹杂着小丫头抽泣,听着就叫人心酸。 安然迈脚走了进去,一见安然,小桃急忙摸了摸脸上眼泪,给安然见礼:“大夫人。” 安然端详了她一会儿,又瞧了眼桶里均匀的萝卜丝,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刀工还真是进步飞快。 拉着她的手坐到外头的廊子上,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受委屈了啊,跟我说说,我给你做主。” 小桃摇摇头,半天又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大夫人,您可知道魏氏” 安然一愣,魏氏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女人吧微微皱了皱眉:“哪个魏氏” 小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常来找高大哥,先头高大哥只是不见,可今儿高大哥却出去,见她了,我偷偷跟着他们,却被高大哥发现,呵斥我两句,把我赶了回来。” 安然不禁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你哭的这般,原来是为了这个,虽说不知大师兄为什么见魏氏,但我可以肯定,大师兄不会跟魏氏如何,既然今儿你问了,我就跟说说大师兄的事儿,当年我师傅还在御膳房,大师兄跟二师兄也是宫里的御厨,曾经定下了一门亲事,便是这个魏氏。 后我师傅在御厨大比中输给了韩子章,师傅从御膳房出来,两位师兄也不再是御厨,魏家便上门退亲,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气的师傅一病不起,卧床好些日子,才渐渐转好,而魏氏却在此时嫁给了韩子章的徒弟,大师兄自责之下,方才立誓此生再不娶妻。” 小桃义愤填膺的道:“难道魏氏当初也情愿毁了婚约另嫁” 安然:“据我所知,正是这魏氏先要退亲,此事大师兄也心知肚明,所以,即便这个魏氏再如何纠缠,大师兄也断不会吃这个回头草的,以我猜测,大师兄此次见她,必是不胜其扰,想与她彻底说清楚。不对,魏氏嫁与崔庆已久,本就是个虚荣女子,如今哪会轻易放过大师兄。” 想到此,忙叫安远进来,吩咐了他几句。 安远忙着跑了,小桃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安远终于回来,跟安然回道:“真是好险,亏了大夫人叫小的去了,那魏氏着实没按好心,把高大厨诓了出去,却早在帕子上装了迷药,等到了僻静的地儿,把高大厨迷混,叫人拖到了客栈里。 小的去的时候,那魏氏正脱衣裳呢,外头还有她两个哥哥把门,估摸着就是她两个哥哥把高大厨弄进客栈去的,一见小的,那两个倒是跑得快,丢下自己妹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安然道:“我大师兄如今可还好” 说到这个,安远颇有些不自在:“请郎中瞧了,说高大厨中的不止是迷药,还有,还有,媚药,而且是极霸道的媚药,非女子不能解,本来小的想把高大厨送到香云楼去,可小桃姑娘只是不依,执意把人送回了家,还把小的赶了出来。” 安然一听,蹭的站了起来:“快着,去大师兄哪儿,这丫头着实莽撞,想那药如此烈性,发作起来,岂是她一个十六的小姑娘能抵挡的,只怕伤了她的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刚出门正遇上来瞧她的林杏儿,拉着她上了马车。 林杏儿还纳闷呢:“你拖着我去哪儿啊,我可是来看我干儿子的。” 安然不好跟她细说,只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高炳义住在雅舍后头的胡同里,是专门给大厨备的两进小院,安然本想让他住进安府,可大师兄不依,安然也是怕他不自在,才应了。 这是第二次来大师兄的小院,头一次是大师兄刚搬过来的时候,自己怕哪儿不周到,来瞧了瞧,虽也规整却不是如今的样子,那时候院子里就一颗槐树,再没别的花草,如今简直变成了小花园,到处可见盆景花卉,而且打理的颇好。 安然不禁问看门的小厮:“这些是你打理吗” 小厮忙摇头:“回大夫人这些都是小桃姑娘种的,高大厨说,由着小桃姑娘种什么都成。” 安然不禁失笑,大师兄这简直是嘴硬心软,嘴里不乐意,心里早喜欢上人家了。 两人一进了正院,却给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小桃衣衫不整,外头围着大师兄的衣裳,能看的出来,里头的衣裳已经不成样子了,辫子也乱了,脸色颇为悲伤,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子里的水缸。 大师兄正泡在里面,闭着眼,满脸通红,气息粗重。 林杏儿皱了皱眉:“他这是找死呢,快着把他弄出来。” 安远急忙带着人把高德明从缸里拽了出来,送到了屋里。 一出了水缸,几个人瞧见高德明的样儿,都不禁别开头,倒是林杏儿快步上前,打开针包,飞速下针,几针下去,本来焦躁粗喘的高德明渐渐平息了下来。 安然忙道:“如何” 林杏儿点点头:“幸亏咱们到的及时,不然,你大师兄不死也是半残,不过,中了这样烈性的药,还能忍住不碰外头那丫头,你大师兄真挺厉害的,至少,说明他是个好男人,想是不想伤害她,这种情况下,男人还能当柳下惠,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能,一种是对爱之入骨,不舍的伤害心上人,你说,你大师兄是哪种” 外头的小桃显然听见了林杏儿的话,陡然冲了进来:“林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林杏儿撇撇嘴,真讨厌别人叫自己公公,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你试了就知道了,如今你进去吧,我能做的,也只是缓解药性,而刚才他泡水缸里的法子,其实也成,只不过后遗症有点儿麻烦,是从此不能人道,所以,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跟女人,这种自然最好,再有,就是变成跟公公我一般,你自己瞧着办吧。” 说着,拉着安然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合上。 安然刚要问她这是做什么,林杏儿嘘了一声,低声道:“你不是想撮合你大师兄跟这丫头吗,今儿不是正好,我保证过了今儿,即便小桃不嫁,你大师兄也非娶不可” 直到屋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安然这才想起林杏儿的恶趣味,忙拽着她出了小院。 林杏儿不满的道:“你拽我出来做什么,这样的现场直播多难得。” 安然白了她一眼:“你当看小片呢,别打扰他们了。” 见林杏儿仍然不满。安然倒是也有法子,跟她道:“我给你做毛血旺” 林杏儿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我可是好久都不吃了,我要多放肥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