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长桥千古月在线阅读 - 第023章【虎口救娇妻】

第023章【虎口救娇妻】

    文子逸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人停了下来,崔俊臣连忙起身,与十几名武士迎了上来,来到了文子逸的跟前,文子逸冷冷地看着这位吴江长,崔俊臣也是目露凶光。

    相持了好一会儿,那边的冯道人等得急了,便对着崔俊臣喊道:“大人,吉时马上就要过了,还请大人尽快定夺!”

    崔俊臣这才敛起了一脸冷色,也不搭理冯六,而是笑着看着文子逸道:“不知文家公子这副排场是何缘故?”

    文子逸也不僵持,讪讪地答道:“文某听闻大人今日祭神,所以前来吊唁那位可怜的女侍!”崔俊臣语带讥讽之意地回道:“呵呵,有劳文家公子了,这等残花败柳,何须公子挂怀!”文子逸听了这话心中怒火顿起,但没到时候,却不能动怒!

    只见崔俊臣转过身对冯六道:“不急,让这位文公子活祭一番也不迟!”冯六得了令,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被绑缚在木架上的青凤彤。

    文子逸也不理会崔俊臣,转过身去对吉云说道:“将棺木取来!”吉云点了点头,指挥着几个家丁将那口硕大的棺木抬到了架台前方,青凤彤看到文子逸,语气低沉地暗自呻吟道:“文郎,你怎么这么傻,明知是死路,却还要来冒险!”

    文子逸见棺木摆放停当,便便与几个家丁上得近前,马威端过一壶浊酒随带几只海碗跟了过来,一个家丁接过了器皿,手脚麻利地将海碗一字排放在棺木的盖上,文子逸拿过酒坛,面色阴沉地斟满了几只海碗,然后命随从退下。

    那边的崔俊臣不由得提起了精神,保持着警觉状态,并向两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武士们也都暗捏住刀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文子逸也不顾身边众人,只见他解下了头上的白绫,高举过头顶,任清风将它吹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再匹配着那一身素装,让人看了便心生一丝寒意,一旁的吉云和旺财扬撒着纸钱,纷纷扬扬的纸钱雨随风而去,一齐涌向了神台上的冯道人,冯道人被这情景弄得一头雾水,崔俊臣和身边一直躲避着的陈员外也不由直直地注视着文子逸。

    文子逸伸手掠起第一碗酒,双手捧起,与眉心相平,只见他慷慨激昂地对天喊道:“这第一碗浊酒祭天!我为天哀!人道是天清地明,子逸今日斗胆冒犯:天,你何谈清明!自古便有因果报应之说!以吾观之,无稽之谈也!善人不得善终!何来清明!”文子逸说完将一碗浊酒悠悠然地泼洒于地,用酒水划出一道弧线。

    三叩之后,文子逸又举起第二碗酒道:“这第二碗酒祭这吴江之神!子逸哭悲,神之良心已泯!”崔俊臣听了第一句已经淡淡品出了文子逸之言所指,再听完这一句便更加深恨文子逸的含沙射影,一股杀意慢慢聚拢在于丹田之中,但他却不知道,这正中了文子逸的下怀。

    文子逸仍侃侃地说着:“人杀人,尚天诛地灭,何况神乎?神啊!你本是造福于民,而今却要与下作jian恶为伍!子逸不知是否出自您之本意,但以人为牲,于心何忍?”

    “够了!”崔俊臣气的全身颤抖,厉声喝道,文子逸恍若不闻,将第二碗酒直掷于地。

    “文子逸语谤神明,还不遣人与本官拿下!”崔俊臣的忍耐到了极限,朝一边怔住的冯道人吼道。

    冯道士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对身边的武士喊道:“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拿下!”身边的武士应诺抽出了利刃,向文子逸冲了过去,却不知这会儿吉云已经抽出了腰间佩带的朴刀应了上去,几个家丁也纷纷执起抬棺长木,与那些武士对立起来。

    文子逸拿起了第三碗酒,语气更加犀利地道:“天理昭彰!此一晚不敬旁人,单单敬掌管天地刑罚大权的神明,因果循环,此生做恶者,假以虎威者,多嘴多舌者,祈来世皆为被人宰烹的猪狗!”这一番话不露声色地将崔俊臣、冯道人和陈员外骂了个齐全。

    崔俊臣心中的怒火愈燃愈旺,而陈员外则灰溜溜地闪到了崔俊臣的身后,那窘迫之感让这个著名臭嘴羞臊的恨不得找个大一点儿的地缝钻进去。

    青凤彤也浑然泣下,心中暗暗为文子逸担心,深怕崔俊臣会恼羞成怒伤了自己的心上人,孰不知这正是文子逸心中最期盼的结果。

    文子逸句句语中带刃,竟然使一向冷静的崔俊臣也乱了方寸,只见这位昔日盛气凌人的吴江长这会儿竟然近似抓狂地对着家丁、武士喊道:“杀!通通给我杀!一个不流!快!”

    一群武士有了主人的命令,心中的顾及也都随之消失了,杀人如麻的天性被激发的淋漓尽致,二三十个家人cao刀着棒冲向了文子逸等人,文家家丁一见也都从嗓队中抽出了枪棒刀剑迎了上来,吉云、马威也厉声吼着带人迎了上去,文、崔二府的家人们冲杀在了一起。

    文子逸仍在仰天高呼着,那镇定自若的气质比真正的道士都略胜几分,眼见着祭神祭成了打群架,那位冯道士心虚的要命,哪里还有心思再主持下去,此时的他就连钱也没心思要了,慌忙地脱下了道袍准备逃之夭夭,崔俊臣一见,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一把将身边的陈员外从身后扯了出来,几脚踢下了台面,并夺过了家丁手中的尖刀,向意图趁乱逃走的冯道士走去。

    冯道士刚刚转过身欲走,却只觉后胸一冷,低头看去,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穿膛而过,冯六只觉全身僵硬许久,便面露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背后闪现出了崔俊臣那张狰狞的面孔,看着自己的手下节节败退,崔俊臣恨得几近捶胸,在两边埋伏的刀斧手们恰在此时也都冲了出来,与文子逸的家人打在了一起,局势又有些逆转过来,崔俊臣的直直地看着纹丝未动的文子逸,眼角泛起一丝狡黠。

    就在马威兄弟和文家众丁感到力怯之时,远处传来了纷乱的呼喊,马威定睛一看,原来是文管家带人赶了过来,一见到文子逸等人趋于劣势,文管家连忙对身边的绸缎庄彭管事道:“快,快去救少爷!”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冲向了正在厮打的两府家人,看样子足有两百多人,马威有些疑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受文子逸恩惠的绸缎庄工人闻听少主人出了事,集体罢工赶了过来!

    崔俊臣挺着尖刀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过了一阵,崔俊臣不觉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因为那手持金枪的骑马少年并未出现!

    就在这时,崔俊臣看到了站在棺木前的文子逸,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狰狞起来。

    崔俊臣躲过了正在打斗的两府家人们,谨慎地向文子逸走去,并咬牙切齿地挥起了手中的尖刀,眼见着就要手起刀落,青凤彤万般焦急的大声对文子逸喊道:“文郎小心!”文子逸全然不顾,好像等待着崔俊臣一样。

    崔俊臣恶狠狠地挥动了尖刀,就在于文子逸后背相差毫厘之时,崔俊臣却被一声厉吼惊得一怔,恍然间回首望去,就见一匹白额青鬃马直奔自己而来,马上那人一杆金枪左刺右撅,着枪浑然倒地的崔府家丁足有十六七个,那一手精妙绝伦的枪法正是前些日子来造访崔府的金甲司神所用!

    崔俊臣惊愕之余,深知今日生死难料,便决定拼个鱼死网破!不容多想,崔俊臣回过身又将尖刀狠刺向文子逸,千钧一发之际,“锵琅琅”一声金属器械相碰的声音传来,金枪手徐韵已奔至崔俊臣跟前,钩镰枪拨开了尖刀锋芒,回枪倒钩,将整把尖刀挡飞了出去。

    崔俊臣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青鬃马上英姿飒爽的徐韵,徐韵长枪一挥,双目瞪着崔俊臣厉声喝道:“无耻狗官!可记得这杆金枪!”崔俊臣一时间身子一软,最后一搏未遂,瘫倒在地上。

    徐韵正欲一枪直下,结果了他,文子逸连忙转过身阻止道:“贤弟且慢!此人虽恶,但不致死!”文子逸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民杀官的罪责可不是一般百姓能担当得起的!

    徐韵咬牙切齿地用枪尖指着崔俊臣道:“兄长开言,今日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文子逸见崔俊臣被击垮,回过身拿起最后一碗浊酒来,用尽全力掷在地上,口中大喊一句:“通通住手!”

    仅仅四字,两府家人便都停了下来,其实并非是文子逸有张飞长坂坡之威,而是家丁和武士们出于好奇,才停下来观望一番,这一看不要紧,却见崔俊臣崔大人倒坐在地上。

    所谓树倒猢狲散,于情于理,又有哪个家丁会继续为已经败了的主人卖命呢?

    文子逸这一声颇具威严的大呼却迎来了围观众人的喝彩。

    崔俊臣心中暗恨,眸中泛着火光死死地盯着文子逸,吉云愤愤地上前对文子逸道:“兄长,这个狗官几次三番想置你于死地,干脆叫徐韵兄弟结果了他,岂不痛快?”

    文子逸沉吟着回道:“吉兄弟不可意气用事,如今冯道人已死,祭祀江神之事本就子虚乌有,只是崔大人误信了术士的妖言,其实为的也是保一方之平安!”吉云和马威面面相觑,心中寻思着怎么兄长会为崔俊臣说起话来?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崔俊臣听完这话后不禁发出一阵干笑,别人不明白这话的含义,自己又岂会不知?如果文子逸一刀杀了自己,自己倒也无话可说,但是这番话明摆着就是在羞辱自己,(可叹崔俊臣精明一世,却在此时会错了意!)

    崔俊臣目光阴冷地看着文子逸,咬牙切齿地道:“不用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本官不吃你这一套!你也不用假意为本官辩解,跟你说实话!你杀了我弟弟,就等于与我崔家结下了万世世仇!此仇不共戴天!我就是要杀了你!”崔俊臣嘶哑着喉咙冷哼了几声,接着呢喃道:“你也休想就那么容易杀了我崔俊臣!京中太宰为本官撑腰!能奈我何?你说的对,天浊颠倒!人也是个同流合污,那又怎样?哈哈!”

    文子逸听了这话,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冲动涌现出来——那便是杀意,是听崔俊臣提到“当朝太宰”这几个字之后涌起的杀念.........

    成与败仿佛在弹指一笑间扭转,围观的人们都为文子逸长舒了一口气,在人群中,一位身着紫袍,华发倍生的老年男子捋起下颌的胡须,赞赏地点了点头,身边一名面如冠玉、英气不凡的短打扮青年男子毕恭毕敬地对这老人开口道:“大人,已经无事了,卑职这就着人去缉拿吴江长崔俊臣!”

    那老年男子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并低声叮嘱青年男子道:“少陵啊,我看那以活祭为名救人的白衣男子很不寻常,过几日务必要将此人请来见我!”那个被叫做少陵的青年男子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

    老年男子背过双手,看着碧波隐隐的江上,淡笑着自语道:“张兄啊,张兄,恐怕这次你可要痛心疾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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